(一)
那天,我試探性地問火夕,若是有一天我不聲不響地就離開了,他會不會難過。這怪不得我要問如此煽情的一個問題,實在是擔憂萬一火夕他太喜歡我;我遲早要回去魔界的,原則上來講是不應該讓他難過的。
火夕說,他不會。但是會讓我很難過。
說是要找到我,把我變回原形用一根紅線穿起來掛在他的腰上,他走哪兒我便跟哪兒。
為此我覺得火夕不光是心狠手辣,還有些扭曲。但在找到下九重天的機會之前,我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等我一舉成功地逃離焱采宮回去了魔界,想來他怎麼也不會闖入魔界來逮我媲。
然而,自那晚我與火夕回到焱采宮的第二天之後,焱采宮就很不太平。
似乎九重天掀起了一波八卦的新浪潮。使得每日都有一大撥仙子們懷著忐忑又憂郁的心情來焱采宮問當事人詳細情況丫。
這個當事人無疑就是火夕。
據說火神有新歡了。
據說火神與他的新歡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時候,雙雙在一段宮牆外面擁吻。火神不曾與哪個仙子有此緋聞,更加不曾那般溫柔又體貼地抱過哪個仙子,更更不曾在焱采宮外明目張膽地親吻哪個仙子!
就在那時好巧不巧路過一個夜間換班的值守天兵,瞧見了去。頓時驚得花容失色掩面而逃。
于是第二天,這已然是公開的熱門八卦了。
在這個熱門的八卦當中,處于最不利地位的想必就是火神那高貴端莊的未婚妻。未婚妻風風火火地來焱采宮鬧過幾次,非要火神告訴她新歡究竟是哪個。
想來火神那未婚妻是恨不得將新歡斬草除根的。
可惜了,未婚妻每每皆是氣沖沖地來焱采宮,哭兮兮地離去。其間她也曾頤指氣使地質問我,大抵是責難我身為火神的近身童子沒能管理好火神的私生活,沒有及時勸阻火神,以至于火神做出錯事來。
結果火夕及時站在了我面前,與其未婚妻忒雲淡風輕道︰「畫瀲仙子與本君還未仙婚,本君想與誰好便與誰好了。若是畫瀲仙子看不過眼,大可不必再做本君的未婚妻。」
我突然有此頓悟,覺得火夕當負心漢也當得這般有底氣有魄力。
畫瀲仙子走後,我問火夕︰「你究竟是與哪個傳出的緋聞,是不是當真偷偷背著我半夜出去幽會了?」
火夕認真想了想,道︰「若說是幽會,也算是幽會。只可惜那天晚上從食神府回來的路上,你昏過去了,什麼好戲都沒看到。」
他這麼一說,似乎那晚是迷迷糊糊就沒有知覺了的。約模是當時覺得有些氣短又忘記了呼吸的緣故。
我幽怨地看著他︰「那你為什麼不叫醒我。你那姘頭仙子美不美。」
火夕唇畔噙著抹舒心的笑︰「姘頭仙子很美。」
我又問︰「那你不要你這高貴端莊的未婚妻了?」
火夕清清淺淺道︰「過幾日是西極佛祖講佛的日子,待去了西極回來,便與畫瀲仙子解除婚約。」
(二)
當火夕說起要與畫瀲仙子解除婚約的時候,我真真是嚇了一跳。他說得好面不改色,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還真不曉得火夕當真要與畫瀲仙子解除婚約時,畫瀲仙子會不會收斂起她平日里的高貴端莊,而使出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殺手 。
不過我私以為以此方法能挽留住火夕的可能性極小。
但這些都與我無關。唯一與我有關的,大概就只有西極佛祖要講佛一事。
听火夕那般說,我連忙問︰「過幾天你要去西極听佛祖講佛?」
火夕緩緩道來︰「西極佛祖講佛每隔五千年一次,三佛八菩薩,廣邀四海八荒之仙尊。此次正逢天帝閉修,便由我代天帝去。」
我「嘖嘖」嘆道︰「想不到你一個小小的火神竟這麼有面子。」
火夕笑了,笑得萬種風情,挑挑細長的眉︰「小小的火神?」
我沒多領會他語氣里的輕佻,擺擺手道︰「如此看來你他日定當前途無量。既然是佛祖講佛,你又是代天帝去,那你且好生放寬心去罷,向佛祖好好展示展示你這段時間以來努力鑽研的成果。我在焱采宮等你凱旋歸來。」
我一次都沒去過西極,不曉得西極是個什麼樣的光景。不過能受佛法年年歲歲沾染的地方,想必十分有意境。
雖是想去瞧一瞧,但比起趁這個時候離開九重天回去魔界,我私以為還是後者更為妥當。自從綠蔥不來焱采宮了之後,我更加深刻地覺得焱采宮是個是非之地,委實不當久留。
火夕說︰「那是自然。」
于是在火夕前往西極的這幾日,我吃得好睡得好,得空時便偷偷打包一些糕點藏起來。待火夕一走,我就可獨自下得九重天了。
雖說在這焱采宮火夕大多數時候對我不錯,但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這里。尤其是想到魔界闌休還在等我回去娶他時,胸中便又多了兩分牽掛。
不曉得闌休那漂亮的蛇兒見我久出未歸,會不會多愁善感得整日惶惶以淚洗面。如此,我的罪過就大了。
此番我算計得很是妥帖,連焱采宮廚房里的菜單子都收好了。本以為下九重天萬無一失,可哪里能料到,好不容易等到了西極佛祖講佛的這一天,竟被火夕那廝給擺了一道。
今日一大早,火夕起身,亦將我從睡夢中不明不白地拉了起來。讓我給他穿衣裳。
睡覺被人吵醒是一件極其丟心情的事情,但想著反正這也是我最後一次伺候火夕,便一心忍下了,頂著瞌睡給他穿衣。
火夕身材高挑均勻,我需得變大了身形方能夠得著他。他面色淡淡地站在我面前,張開雙手,眉間還有一抹沒散去的倦容,只著了里衣。
長發依舊柔順,但就是凌亂了些許。
此次穿的衣裳雖說也是里外三層,卻與往昔不大一樣。顏色仍舊還是黑色,長衣廣袖,但卻只有里衣有緊致的腰帶,中衣與外衣層層套在他身上,沒有了往昔的干練,卻多了一分雍容。
(三)
火夕似閉著眼楮在打瞌睡,我欣賞了一會兒才提醒他︰「好了。」
火夕張了張細長的鳳目,半垂著眸子看我,淺淺一笑,忽而湊了上來在我唇上踫了踫,道︰「謝謝我的流錦。」
我模了模嘴唇,咧嘴干笑道︰「不客氣不客氣。」這廝也忒大方,謝禮都這麼不拘一格。
後火夕又用了早膳,早膳很是清淡。用罷後他便坐著閑閑擦拭嘴角,一點都不顯得慌忙,反而從容得很。
我忍不住催促他道︰「今日你不是還要去西極听佛祖講佛麼,怎麼還不啟程呀?若是晚了恐怕會對佛祖不敬,有損你們九重天的威嚴。」
火夕撐著下顎,一雙眼楮撂在我身上不放,似笑非笑道︰「嗯我在想,該將你放哪里才不至于被佛祖發現。」
我理所應當道︰「當然是放焱采宮啊。這麼遠佛祖怎麼可能會發現。」
火夕眯著眼楮道︰「世間一切之因果循環善惡報應皆在佛祖的掌控之內,若佛祖有心自然是能夠發現得了你。」
我十分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這火夕扯謊真真是越來越離譜了。以為我是那麼好誆騙的嗎,這宇宙蒼穹廣袤至極,九重天與西極相隔豈止是十萬八千里。若是佛祖當真能發現得了我在焱采宮,那他老人家也定沒空花這個心思。
但我難得好心沒有拆穿他,而是順著他的話問︰「那你說該怎麼辦。」
火夕沉吟了下,道︰「素來佛與琉璃有緣,你千萬千萬不要變回一顆琉璃珠子,否則……」
他話還沒說完,我拿鼻子哼了一聲,搖身一變霎時就變回一顆琉璃珠子的模樣,躺在桌上,很有底氣地挺了挺胸膛,道︰「否則就怎樣,佛祖難不成還要來抓我?」我看他繼續編,還能編出個什麼名堂。
火夕緩緩勾起了唇角,眸色一暖,道︰「否則……我順便就帶你一起去西極了。」話音將一落地,我沒反應得過來,眼前驀地一黑,頓時就被火夕那廝給攏進了廣袖里!
耳邊傳來火夕幾聲極輕快的笑聲,他不由分說載著我就出了焱采宮。
我這才領悟過來是被他算計了,真真欲哭無淚,怒罵道︰「火夕你這個愚蠢的騙子!居然敢誆騙老子!老子不去西天,老子死也不去!」
我打包好的糕點,我收起來的菜單,還有我偷偷跑路的決心……頃刻化作了泡影。想想都令人氣憤。
火夕回答得十分輕松︰「我有誆騙你嗎,我不記得。」
我怒氣膨脹︰「你明明說不曉得把我放哪里怕佛祖會發現我!」
火夕道︰「我是在猶豫究竟是將你放在袖子里好還是衣襟里好,我沒說要將你放在焱采宮。」
我怒意更甚︰「你騙我變成琉璃珠!」
火夕道︰「我明明記得是讓你千萬不要變成琉璃珠的。」
「……」我已經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的憤怒了,終是哭嚎一聲道,「騙子!你全家都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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