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請入甕 第九十三章 他說他以為我會跟他走,可惜他賭錯了【第二更】

作者 ︰ 灕雲

(一)

我修煉了三萬年尚且不能如父尊這般步履生冰雪,可見父尊的修為是多麼的深厚。火夕那只鳥兒能敗在他手上,全然不會掉面子。

經父尊玄水掃去了火夕的業火,火夕與闌休雙雙停了下來。闌休識相地自動退居一邊,留火夕與父尊相對峙。

火夕不笨,從父尊那氣場就認出了他的身份,道︰「你即是魔界之魔尊。」

父尊一臉冰霜,銀色的眸子寒氣凜然,連長長的睫羽都覆上了一層白白的霜晶。他道︰「火神敢獨闖本尊魔界,勇氣可嘉。可比起勇氣,還是千軍萬馬更為實在一些。媲」

火神道︰「今日之事並非仙魔兩族的恩怨,而是為的私事。」

「說來听听,究竟為何私事。丫」

火夕直指向我︰「她,不會嫁給魔界中人。」

我緊了緊肝肺。听聞父尊不咸不淡道︰「不會嫁給魔界中人,難不成還會嫁給你們仙界中人。」

父尊的凶殘我一向是耳濡目染深有體會的。他越是雲淡風輕不咸不淡,就越令人膽寒。可惜火夕渾然不自知,依舊自以為是地挑起了父尊的憤怒值。

火夕道︰「這有何不可。流錦喜歡誰嫁誰,也不是魔尊能夠強人所難的事情。」

父尊冷冰冰地勾了勾嘴角︰「也罷,三萬年,殺了你總歸能使本尊稍稍息怒。」

父尊這句話說得甚是飄忽,我听得不是十分的真切。兀自回味了稍許,下一刻就驚悚地看見父尊居然先一步對火夕出了手。

招招銳利精準。火夕本事算是很不得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與父尊對招,只是顯了劣勢而沒負傷。

當然這僅僅是在父尊沒有祭劍的前提下。若是父尊祭劍了,定能三下五除二使火夕完敗。

面對火夕的處境,大抵我想再多觀賞一陣,一時不希望他很快輸,亦不希望父尊很快贏,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漸漸亂了分寸。

仙魔不兩立。我不曉得暗自對自己說了多少遍,怪就怪在火夕他來錯了地方。我與闌休成親絲毫不干他的事,他不是閑來無事就是來管閑事。

不知不覺間,我慢慢靠近了父尊與火夕二人。忽而手腕子一緊,方才醒神過來,見闌休拉住了我。

他眸子里的青色未能完全散去,盯著我,問︰「錦兒舍不得他死想去幫他嗎?」

我搖頭︰「走近了看得更清楚些。」

他拉著我不放︰「就站在這里看罷,小心傷著了你。」

然而闌休話語將將一落,我眉頭冷不防一跳,眼界里便看見與父尊水火相抵的火夕雙眉倏地一蹙,嘴沒能包得住,嘴角浸出了血。

妖冶而刺目的血。

一連受下父尊兩掌。他被擊退數丈。

只需稍稍一抬眼,火夕便能看得見我。看見闌休正牽著我。看見我正欣賞著他在父尊手下的模爬滾打,而後最終免不了一死的命運。

(二)

但火夕沒有怒,大抵他是已經沒有力氣來怒我袖手旁觀了。他只對我笑,趁著被擊退的空檔,竟抬手捏了一個決,霎時我眼前赤金色的光芒閃耀,三支同樣色澤的鳳凰翎羽穩穩地停留在我的面前。

他嘴角流著血,道︰「特意送給你的,你若喜歡便收下。」

沒來由的我便怒道︰「我說了我不喜歡掉毛的鳥兒!」

「不喜歡便扔了。」他說得雲淡風輕,聲音淺淺淡淡。令我不由得懷疑那到底是不是他的鳳凰尾羽。

不等我親自接手然後扔了,身體冷不防往邊上一斜,闌休已然拉離了我。半空中那三支翎羽漸漸失去了光芒,如一般的羽毛、緩緩往下飄落。

我喃喃問︰「闌休,真的不可以撿起來插花瓶里麼。」

「不可以。」闌休與我如是道。

然他話語一落,忽而眼前白光大振。

四周如冰天雪地一般,寒氣襲人且光線晃得灼目。我眯著眼楮盡量看向父尊那邊,白茫茫一片,一切都沉寂了下來。

令人沉悶得慌。

這是父尊的術法,我曉得。

處在如此巨寒的情況之下,我想火夕怕是再也噴不出他那滾燙非凡的業火了。

父尊銀色衣袍全然融入了這一片空白當中,再也沒有風能擅自吹得動他的衣角。如一尊巋然不動的冰雕一般,渾身散發著刺骨的冰寒,著實不動而威。

他手里,赫然拎著一柄銀白通透的長劍。白楨劍。

眼看著父尊再度與火夕打了起來,這回火夕無法噴火在父尊面前真真是毫無縛雞之力。我摁住胡亂跳動的眉心,看了看火夕,復又看了看即將飄落在地的丹金色的火夕的毛,問︰「父尊明明可空手剮了火夕,為何還要祭劍?」

闌休沉吟了下,道︰「大抵尊上仍舊怨怒未消。」

怨怒未消。究竟是有多麼深重的怨怒才使得父尊三萬年不放,而今一遇上個把仙族之人便半玩弄半認真地窮追猛打,非得耗盡對方之力使之毫無求生意志不可。

可惜,事實證明,火夕不是個求生意志薄弱的仙族之人。他讓父尊十分盡興。

純白色的背景之下,很容易就能看到一絲異色的雜質。比如火夕那與白色相映襯的純黑衣裳,還比如如與我身上穿的衣裳一般的奪目鮮紅。

闌休拉著我始終緊緊不放,我疲累道︰「闌休我不想看了,你放開我罷。」

闌休牽著我遠離了些,道︰「那就不看了,我們回去。」

將將一轉身,耳邊便忽然響起了劍與劍相互踫撞、如冰與火相互吞噬的聲音,還伴隨著火夕有些渾濁的喘息聲和吐血聲。我頓了頓,扭頭怒吼道︰「我都承認與魔族交集匪淺了,你究竟是為什麼還要來這里送死!」

(三)

「究竟是為什麼」,火夕無謂地擦干嘴角的血,以丹鄴支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著,「因為就算你欺我傷我,我也非你不可。」

我愣愣道︰「怎麼個非我不可。」

他說︰「我也不知道。」什麼都無所謂一樣,但我卻總覺得他沒有說謊。

然火夕並沒能得到多少喘息的時間,轉眼之間,父尊再度提劍以凌厲異常的劍鋒沖火夕一掃而去!莫說火夕性屬火,眼下就是我這個性屬水的也不一定能受得住。

幾乎是同一時刻,火夕神情冷冷淡淡,道︰「本以為你會一心一意隨我走,你我齊心協力定能安然退出魔界。只可惜,我賭錯了。」

他賭錯了,那不是輸贏的問題。而是生死的問題。

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將他打生命垂危當中救活過來,而今他卻拿來賭。委實令人十分生怒。

我一怒之下,憤然甩開了闌休的手︰「放開!」不等闌休阻止我,我俯身往地面沖,在那三支丹金色的尾羽落地的瞬間,捻住了抓緊在手心,繼而奮力再往半空中沖。

我向來跑得快,比眨眼楮還快。一切都還來得及,在父尊一劍殺了火夕之前,趕到火夕身邊,代火夕受下那一劍。

「錦兒!」這焦急的一聲,不知是闌休在喚我還是父尊在喚我。

我很慶幸,父尊出手快,收手也不算太慢。

他的白楨劍毫無疑問地抵著我的喉嚨,劍尖兒冰冰涼的,令我全身寒栗。那劍尖兒雖還沒刺入我的皮肉,但微微的嗡鳴顫抖,讓我脖子處緩緩淌下溫熱的液體來。

這才總算是感到暖和了些。

父尊聲線冰冷徹骨,徹徹底底地動了怒︰「流錦你好大的膽子!」

「還好還好」,我硬是擠出一個干癟的笑來,沖父尊笑道,「怎麼樣,你是要繼續殺了我還是放了他?」

父尊沒有立刻就回答我。

我立馬大聲又道︰「闌休你最好莫要再亂動,這劍不長眼楮,入喉也不曉得有多痛。」話語一罷,眼角的斜光便瞟見了不知何時移動至火夕身後側的闌休,面色陰沉地現了身。

闌休氣急敗壞地說,流錦你瘋了,居然為了袒護這個仙族之人而不要命了。

我只理智地回答他說,我沒有瘋。一向惜命如我,怎會為了火夕連命都不要了。之所以我這般做,肯定是有把握父尊何其英明定不會錯手殺了我的。

火夕修長而有力的手臂緩緩環過我的腰,收緊。頭無力地擱在我的肩窩里,將我整個人若有若無地瓖嵌進他的懷抱。

血自他嘴角滑出,很快就浸濕了我肩上的衣裳。他卻無意識地閉上了雙眼,低聲若即若離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他說得很篤定。可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舍不舍得得他,他又從哪里知道的。我道︰「今日我結婚,你莫要胡說。」

父尊不是白疼我,我沒向他讓步,他最終還是廣袖一揚收回了劍。只可惜被我眼疾手快給一把握住了去。

頓時手心被劃破,淌出的血還沒來得急滴落就已經被劍凍成了血冰。倘若不讓父尊的劍指著我,他便會去指向火夕。

父尊甚少在魔眾面前失了風度,眼下卻對我幾近咆哮道︰「今日你是要反了嗎?!」

我悶悶道︰「暫時還沒有。」

「那你現在就給我讓開。」父尊道。

我道︰「你不要逼我反。」在父尊面前,我一向是不怎麼站得住陣腳的。眼下父尊怒得厲害了,我卻難得的臨危不亂。大抵是看見他的劍上還掛著我的血冰,讓我驀地生出了一股豪情壯志之感。

有本事,他一刀 嚓了我呀。

「流錦,今日你若是執意要救他出魔界,我不會再給你機會回頭。」闌休清清潤潤的聲音,冷不防鑽進我的耳朵里,听得我一陣恍惚。

他不是個愛放狠話的人。至少從來沒對我放過狠話。沒想到卻如此有威懾力,委實將我嚇傻了。

我迷茫地問︰「你的意思是我再不能入魔界還是說過了今日你再不會嫁給我了?」不管是哪一樣,我的損失都是十分巨大的。

闌休嘴角兀自挑起一抹自嘲的笑,輕飄飄道︰「兩樣都有。」

PS︰唔今天字數已經很多了,不要霸王我……T-T……好手殘,好憂郁……快來給我慰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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