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看著他的眼,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喜歡。」
弦衣手捏住掛秋千的繩子一抖,險些將秋千抖翻。而我整個人身體不穩往前撲去,恰恰撲進了他的懷里。
他便扣住了我的後腰,心滿意足道︰「又沒讓你現在就喜歡。」
他說,沒有喜歡的東西沒關系,就是有不喜歡的東西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怕就怕我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媲。
我在他懷里掙了又掙,他抱緊我失笑出聲道︰「你再亂動,我就要再向你討要一個吻了,不計算在那報酬的兩個吻之內。」
他話一說罷,身體僵了一僵。只因我手中握著一枚玄冰冰刺,定定地抵住了他的背脊骨。他總算才松開了我,只抬了抬眼梢,道︰「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何必當真。丫」
我揚了揚唇,道︰「我沒有在與你開玩笑。你不是也說了,希望我對別人殘忍。」
弦衣隨手拂去袖擺上的雪花,道︰「我可沒說那個‘別人’有包括我。」
我道︰「除了我自己,其他所有人都是‘別人’。」
弦衣笑容未減,伸手來撩我的長發,湊近了一些,換了另一個話題道︰「女子怎能如你這樣不愛打扮,一點也不愛惜你自己。」
我甩開他的手,道︰「關你什麼事。」
「這委實不關我的事。」弦衣無謂地聳聳肩,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轉身就走。只是走了幾步忽而又頓住,斜著身體側頭看著我,嘴角邪邪上挑道,「流錦,我再與你做一筆交易如何?」
我就坐在地上,手臂擱在秋千上支撐起上半身的重量,道︰「什麼交易。」
弦衣道︰「我可以將整個妖界都給你,可以將妖王讓給你當,甚至我這個人、我這條命都是你的。」他雙目灼灼,說得篤定而決絕。
我正起了身體,道︰「什麼條件。」
下一刻一道涼風拂過,帶著芬芳濃艷的香氣,弦衣人就已然在我面前,唇畔徒留一抹得逞的笑意,一手自我腰下攬過,一手捧著我的後頸,毫不拖泥帶水地就含(蟹)住了我的唇瓣。
輾轉吮(蟹)吸,越漸渾濁的呼吸與我的混在了一起,吸進呼出的空氣似乎都被他佔有。他伸出舌入我口中,霸道而蠻橫地撬開我的牙關,探進里面去。每一個角落,都被他探尋干淨,舌尖自我牙根上掃過,驚起一番顫栗。
當我伸出雙臂攀上弦衣的脖子,身體毫無縫隙地貼上他的身體時,他狠狠一顫。我才有機會解月兌出來,稍稍離了他的唇,看著他幽邃下去的雙眼。聲線里帶著一股不明所以的沙啞,我問︰「這就是你要的條件?」
弦衣的嗓音與我一樣沙啞,唇摩娑著我的,滑動著喉嚨低低咬著字道︰「這就是我的條件。」
(二)
看著他幽邃得深不見底的眼眸,白皙而美麗到極致的容顏,還有艷紅欲滴的薄唇。興許,他當真適合做一個妖精。
勾人精神而又奪人心魄的妖精。
我動了動身體,完完全全地爬進弦衣的懷抱里,任他將我抱得更緊。咬了咬他的唇,看著他的眼眸里如墜落了滿天的星子變得璀璨耀眼,听自己的喉嚨里冒出黯啞的低喃︰「我接受了。」
不等弦衣反應過來,這次換我先一步噙住他的嘴唇,抱著他的頭,伸舌去舌忝描他的唇瓣。
弦衣張了張口,我的貼緊了他的唇,舌輕而易舉地就滑了進去。學著他的模樣吮(蟹)吸他的舌頭,舌尖掃過他的牙齒一遍又一遍,在他舌根處停留逗引,做盡一切憑著身體本能所做的事情。
弦衣悶悶哼了一聲,繼而化被動為主動,手固定著我的頭,吮著我的舌讓我撤退不得,瘋狂得似要將我整個人都要吸進他的肚子里去一般。
身體忽然壓了上來,將我狠狠抵在樹腳下讓我無法動彈,只能接受他全部的席卷。舌順勢再度滑進我的口中,不再甘于步步探索,而是狂亂地攻城掠地侵佔為王……
鼻間里,胸腔里,滿滿都是艷麗的芬芳……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連我的呼吸都被剝奪,腦中陣陣暈眩,他才終于松開了我。眼眸里炙熱不褪,紅腫著雙唇,喘息著。
我胸腔亦起伏得厲害,顫顫的伸出手指去撫他的嘴唇,喘息著低低道︰「從現在開始,不光整個妖界,還有你這個人你這條命,通通都是我的。」
「真是現學現做的聰明女人」,弦衣修長的兩指邊擦拭著唇上的口水,笑眯了眼楮道,「自然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不過,還遠遠不夠--」說著弦衣將我打橫抱起,離開了樹下。
我頭枕著他的胸膛,莫名覺得整個世界都很安寧。
弦衣輕笑出聲道︰「怎麼不問問我抱你去哪兒要去做什麼?就不怕我要你與我做些苟且之事啊?」
我便問︰「那你要帶我去哪兒去做什麼?」
弦衣垂下彎長的眼睫,眼底含笑道︰「帶你去看好玩的東西,給你一個驚喜。」隧我安靜等待著,弦衣帶我去看他所謂的驚喜。」
直到進了一間冰冷襲人的屋子,看見屋子中央安放著的鐵籠子里被縛住的瑟瑟發抖的畫瀲時,有些領悟過來這個驚喜。
我睨了弦衣一眼,道︰「你做了什麼讓她抖成這樣?」
弦衣將我放下,無辜地攤手︰「我對她又沒有興趣做不了什麼,都是你的小魔們在做。」
玄鐵牢籠的牢門被打開,我彎腰走了進去,畫瀲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感覺是有人進來了便沒有意識地胡亂喊道︰「滾出去……滾……不許踫我……我是火神之妻……你們誰敢踫我……」
我側身問弦衣︰「小魔們做了什麼了?」
弦衣湊了過來,眨眼沉魅道︰「做了我想對你做的事情。」
(三)
我伸手過去挑起畫瀲的下巴,看她意識不怎麼清醒,身上的衣裳也凌亂不堪,道︰「莫不是玩壞了?本尊這都還沒開始。」
「還沒壞」,弦衣上前來,順手扯住畫瀲的發,使得畫瀲被迫仰頭清醒了幾分,舍得睜開了眼楮,「你看,還好好的。」
除了膚色蒼白了點兒,眼神渙散了點兒,其他的委實都好好的。
畫瀲雙目的焦點追尋了許久,才尋得了些微影像,定格在我身上。
盡管說話沒什麼力氣,可仍舊是咬牙切齒的,眼神當中的狠辣和怨毒也絲毫不減。她道︰「今日你敢如此對我,來日、來日……你一定會為你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竟還有來日麼。」我挑挑眉,看著她。
畫瀲緩緩笑了兩聲,道︰「為什麼沒有來日,我要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我對著屋內守著的小魔勾了勾手指,小魔恭恭敬敬地上前來。我便沖畫瀲努嘴吩咐道︰「割了她的舌頭。」
「你敢!」畫瀲眼珠子都要瞠裂了,卻還以為我不敢。難道我說的是玩笑麼,可是我自己又不這樣覺得。
「是!」小魔立馬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隨即抽出了自己的配劍,又遲疑了下,弱弱道,「啟稟尊上,小的的劍比她的嘴巴大,伸不進去割舌頭。請問小的能一劍 嚓了她嗎?」
「我只讓你割了她的舌頭並沒有讓你 嚓了她。」說著我隨手扔給了他一把小寒刀,又道,「用這個。」
隧小魔接過刀朝畫瀲一步步靠近。她看著那小刀頓時所有的脾氣都沒有了,驚恐地搖頭道︰「不要……不要……你們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不能哪樣。」我拈起她的一縷散發,挑眉看著她,問。
「不能這樣對我……」
我替她將亂發攏至耳後,手指往她面皮上的字疤一掃而過,道︰「那再給你一次機會,要考慮求本尊麼。」
畫瀲聞言猛地瞪向了我,兀自端起了平時的一股狠厲勁兒,道︰「你也配讓我求你?」
「哦」,順手指甲從畫瀲的側臉刮過,我攏著袖擺收回了手,後退了兩步看了小魔一眼,「那就繼續罷。仙界的火神之妻不需要本尊的施舍留情,便割了她的舌頭讓她一輩子都不能再求人。」
小魔再應了聲是,一手握小刀,另一只手捏住了畫瀲的脖子使她被迫張開了嘴。登時她的面色比先前更加慘白,雙目蒙上一層水霧。
弦衣自作多情地替我捂住了眼,唏噓道︰「多血腥的畫面,我的魔尊大人見多了可不好。」
就在他蒙上我的視線的那一刻,耳邊傳來畫瀲喉嚨咕嚕的顫音︰「我求你……放開我……」
我拿開弦衣的手,小魔的動作頓下,我便挑眉道︰「再求一遍,聲音大些,否則本尊听不見。」
「我求你放開我!」
小魔認真地請示我道︰「請問尊上,這下還要繼續嗎?」
看著畫瀲,我淡淡一笑︰「你覺得本尊是有求必應的人嗎。」
(四)
「你……唔……」約模她以為我會很好說話,結果難免會讓她失望。還不等她再多說什麼,小魔利索地將小刀伸進了她的口中,手腕用力一攪動就換得她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叫。
只可是,又不是真正的撕心裂肺。
畫瀲渾身痙(蟹)攣,若不是身體被縛住,恐就要縮成一團了。看樣子,割舌是有些痛。
血順著她的嘴角滴在地上,妖冶如花。
她痛苦的破碎嗚咽聲一聲一聲地在屋子里回響。
我順了順她的發,安慰道︰「莫要哭,一會兒就不痛了。」因為就算她哭得再淒厲慘烈,也只有我魔族才听得見。仙族是听不見的,更不會來救她了。
畫瀲哆嗦著發出了幾聲渾濁的音,只是听不懂她在說什麼了。
不知是否又是在詛咒我不得好死、要遭報應之類的。
小魔手中還留著那截鮮血淋灕的舌頭,問我該如何處理。恰逢此時外面一聲呼嘯,大白興奮非常地橫沖直撞了進來,嚇得小魔腿都打顫。
我便看了大白一眼,大白乖順了下來,道︰「扔給它。」
隧小魔將那截舌頭奮力扔了過去,被大白撲騰著一口接住,下了肚。
弦衣嘖嘖了兩聲,道︰「往後就是有苦有痛都說不出了。」
「火神之妻來我魔界一兩趟不容易。那日大家都眼睜睜看著火神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你,讓你在這里受苦受難。火神只說莫要將你弄死了,其他的什麼都不會管,也不知他愛你這位仙妻有幾分」,我手指戳了戳她的心口,道,「你說他愛你卻不管你,時至今日這里覺得痛麼。」
畫瀲嗚了兩聲,不知是在說她的心痛還是不痛。
我往她心口的手指使了兩分力,又道︰「不如將你的心剜出來看一看,看看究竟會不會痛。」
畫瀲拼命往後縮,嗚著用力搖頭。
看她如此強烈的反應,我道︰「別怕,我隨便說說的。一切都要有條不紊地慢慢來,急不得。忘記了當初在九重天本尊是如何說的嗎。」
畫瀲仍舊是搖頭,眼淚滑過臉頰混著嘴角的鮮血淌下。我手指去模了模她的眼角︰「咦哭了。」
此時沾了腥葷的大白不滿足,在鐵籠外焦躁地走了幾圈,低低咆哮著,然後悶頭就欲闖進來,那雙虎眼在看向畫瀲時升起了殘暴與貪婪。
弦衣連忙牽起我的手出了牢籠,順帶將剛冒進來一只虎頭的大白趕了出去,道︰「快出去,死老虎要發狂了,一口將人家吃掉了就不好玩了。」
弦衣反手關上鐵籠子的門,換來大白不滿地虎眼一瞪,爪子伸過去抓住牢籠的鐵柱用力搖了幾下,可以未果,便沖弦衣嚎了一下以示它的火氣。
轉身離去時,我淡淡出聲道︰「本尊說了,闌休死了,要讓你整個鳳族、整個九重天為他陪葬。更別說你這個沒有一點價值的丑鳥。」
(五)
仙族與我魔族的大戰徹徹底底地展開了,只要一出忘川,就時而見得到仙界各處有著我魔族桀驁猖狂的身影。且妖族也已經完全听從我這個魔尊的指使,我便繼續讓弦衣帶領妖族,對付仙族的同時可順帶若即若離地牽制上古魔莫鑄的野心。
關于這一行,弦衣在蠻荒與莫鑄有過交集,顯然比青夜更有經驗。弦衣是個會打算的人,一面巧妙地牽制了莫鑄,一面又讓莫鑄帶領的蠻荒魔眾去和仙族拼殺,而他妖族基本上負責收拾戰場殘局和追剿仙族敗兵,絕大多數時候閑得發慌。
後來,時常有魔將在我耳邊說,仙族兵敗如山倒。即便仙界領兵打仗的是本事非凡的火神。
得空時,我將以往闌休常趁我睡覺時點的沉香翻了出來,重新點上。這沉香還有個極其好听的名字,據青夜說,那叫做歡骨香。
青夜還說這種香在仙界已然算是難得,其配做方法十分復雜且艱難。但即便有仙家能夠配得出來,亦不會輕易配制這種容易上癮的燃香。
闌休向來聰明又手巧,能配制這歡骨香一點也不顯得奇怪。不然就不是我那獨一無二的闌休了。
只是,歡骨香雖讓人安定心神,約模是靈力足夠保護我的緣故,歡骨香卻再也無法迫使我陷入漫長的沉睡。原本我只是想能睡覺不夢魘,後來發現就算不用歡骨香我亦不再會夢魘,連做夢都不能。
連夢見我日思夜想的人都不能。
俗話說以毒攻毒,我便在寢殿內整日整日地點著歡骨香,心想著那是闌休調制的用以抑制我夢魘的香,我是不是能以毒攻毒又讓自己能夠重新做夢呢。
我只是想夢見父尊夢見闌休。即便他們不對我笑,不與我說話,怎麼樣都好。讓我看看他們,過得好不好就是。
寢殿里,我半靠著床榻翻小話本。翻完了小話本便隨手拈起一本佛經來看。寢殿里的佛經皆是從九重天帶回來的,若是當初葬送在九重天焱采宮的那場大火里倒真有些可惜。我想知道,佛經里所講的注定的因果之法與輪回之道。
其實凡人是幸福的,雖說凡人有諸多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和溫飽病痛,可凡人有輪回。饒是活得再痛苦再辛苦,等入了下一個輪回,便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可仙族亦或是魔族就不同了。一個魂飛魄散的仙族,一個早已丟了七魂六魄的魔族,他們該怎麼輪回呢?
看佛經看得累了的時候,我便將書皮掩在面上,開始闔瞌睡。開始期盼自己能進入一個夢境。
半睡半醒之間,寢殿門被人推開。是青夜每日都按時照例給我送來兩樣點心。只是他一進來便頗有些激動道︰「為什麼又要用歡骨香?!」
我隨口應道︰「聞起來舒服。」
「你不知道這是毒嗎?!」
「你別亂動」,我揭開書皮,瞠了瞠眼皮,恰巧看見他正站在香爐邊欲伸手掐熄了燃香。燃香點得淺,氣味亦是淡淡的。我道,「將東西放下便出去罷,這里沒你什麼事。」
只可惜,青夜還是毫不猶豫就給我掐熄了我的燃香,堅決道︰「在意你的人,沒有哪個想你用這樣的香!」
我緩緩勾唇笑︰「在意我的人不是早就死了嗎。死都死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青夜道︰「我還活著。」
說著他便抱著香爐出了寢殿。臨走出門口時,我躺在床榻上嘆道︰「你都不準我做一回夢麼。我已經許久沒夢見父尊與闌休了,你讓我夢一夢他們都不行?」
青夜頎長的背影頓了頓,安沉道︰「你看了佛經,該是已經參透萬事之因果,何必強求,傷人傷己。」
我嗤笑道︰「你是找不到別的理由來說服我了嗎,又拿佛經說事。」
盡管青夜沒收了我的香爐,但卻找不到歡骨香。香爐我可以變出許多只,歡骨香亦可點燃一次又一次。只不過被他撞見,他就會繼續沒收。
想不到青夜竟也是個執拗的人。
這日,我將將午睡醒來,恰逢弦衣容光煥發地來尋我。我懶洋洋地起身,看他一進入我的寢殿,霎時就動了動鼻子蹙著眉,听他道︰「什麼香氣如此怪異?莫非就是青夜口中那屢禁不止的歡骨香?听說那可不是好東西,你又不小了怎麼這麼不听話。是不是我不在你身邊片刻就管不住你了?」
我頗覺得好笑道︰「是被新近的仙魔戰事的捷報沖昏了頭腦嗎,管妖族管到了興頭上,于是就想著要來管本尊?」
弦衣挑眉,似笑非笑道︰「我不僅想管我的魔尊大人,還想插手魔尊大人的一切生活瑣事。吃飯睡覺穿衣,看了什麼書想做什麼事,統統都想插手,讓我親自替魔尊大人安排。我十分嫉妒青夜,他總能離你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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