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請入甕 章百八十四 女施主請自重【六千總更】

作者 ︰ 灕雲

(一)

佛奴毫不猶豫道︰「小僧當盡力而為。」他竟將手中的佛珠,出乎意料地遞給了女施主。

女施主手攤著佛珠,溫潤的手指又來捏起了我,細細端詳著,嘴角挑著一抹令人舒心的笑,道︰「阿妹,別來無恙啊。」

我頗有些茫然︰「你、你……這是在對我說話嗎?

女施主竟也听得見我說話,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道︰「你看這四周還有別的人能是本君的阿妹麼。媲」

這下我就愈加茫然了,眾檀珠兄爭先恐後地想往女施主的手上擠,拿一種我搶了他們的寶貝一樣嫉惡如仇的眼神紛紛瞪向我。我道︰「可我也只是珠子還不是人呀,哪能是你的阿妹。你長得這麼好看,而我又圓滾滾的,我們一點也不像……」

不得不說,女施主在某一方面與佛奴的邏輯有一丟丟相似。只听她道︰「我說是你就是。丫」

後來女施主讓佛奴坐在園子里誦經,而她向佛奴借了我們這一串佛珠,進了屋。懶洋洋地躺在床榻上,一只手臂枕著後腦,一只手勾著佛珠,將我放在她眼前一直笑眯眯地看著我。

……與她這般親近,我覺得我有些害羞……

我擰著手指頭開口道︰「你這麼一直看著我干什麼呀,你莫不是喜歡我了罷……」

女施主笑眯眯道︰「我一直看你你不歡喜嗎?你是我阿妹,我不喜歡你還喜歡哪個。」

連檀珠兄都覺得我太不解風情。有檀珠兄急切道︰「這里!還有這里!她不和你玩耍,還有我們陪你玩耍呀!美麗的女施主啊,快快看過來!」

哪想,女施主確實是看過去了,卻是眯了眯眼楮,給了他們一個寒磣磣的眼神,道︰「這里不是西極,亦沒有佛祖。來了本君荒海就當遵本君的規矩。再多言一句,我便將爾等捏成木屑。」

從來還沒有哪個敢恐嚇曾經是佛祖手里的佛珠。頭一次被恐嚇,且威力十足,檀珠兄們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女施主重新看向我,又是笑眯眯的神情。我不禁有些懷疑,方才她究竟有沒有對檀珠兄實施恐嚇之舉。

女施主道︰「阿妹給我講一講,在西極佛祖那里修行的事罷。」

雖然我不是她阿妹,但既然她問起了在西極修行一事,我還是老實回答了她。道是在西極修行沒有什麼特別的,但就是每日可以沐浴佛祖的佛光覺得很舒坦,佛祖靜修的時候我很容易招瞌睡,且誦習的佛經具體也沒能記住多少雲雲……但關于我被中檀珠兄擠壓欺負的事情,女施主似能料到一般主動問起了我,我皆激昂地一五一十詳盡地告訴了女施主。

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要告訴她,興許就是覺得倘若我告訴了她,她會幫我行一行復仇之舉。然事實也正是如此。

女施主竟弄斷了佛珠,愣是將我自那串佛珠中間取了出來,而後又復原了佛珠,將佛珠掛在房梁上,讓諸位檀珠兄叫苦連連,連打個瞌睡都不能。

檀珠兄突然具備了佛性,嘆息,冤冤相報何時了!

為此,女施主與我皆充耳不聞。

(二)

後來女施主不曉得從哪里搬出一摞書,與我道︰「阿妹你我許久沒有一起暢游書海,新近我又收集了許多小說,皆是精品,阿妹想讀嗎?」

我默了默,問道︰「什麼是小說?」

女施主一本正經道︰「就是故事本子。這些大都是講愛情的故事本子。」

經她簡單明了一說,我茅塞頓開,喜道︰「我曉得了,就好似佛奴會經常給我講的愛情故事一樣。只是小說是記載在書上的而已對不對?」

女施主眉頭一挑,道︰「佛奴竟還給你講愛情故事?」

我道︰「他時常給我講他和流錦的故事,你說若要是將他和流錦的故事寫進書里,會不會是一本好小說?」

女施主輕輕顫了顫。良久她才嘆了一句,道︰「興許是一本跌宕起伏的好小說。」

但女施主拿出來的小說又與一般的男女愛情小說有些區別。它講的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講的是男男之間的愛情。

關于這男男之間的愛情,以前跟著佛祖修行的時候都不曾听佛祖講過,現在跟著佛奴了更加不曾听他說起過。然我覺得,愛情這回事,只要有那麼個感覺就可以,是男女還是男男並不是非常重要。但男男之事應當是少見的,因此我覺得十分新鮮。

女施主問我想不想讀這一類的小說,我點點頭,卻苦惱道︰「可是我太小,拿不起書呀。而且……我只看得懂佛經,看不懂字……」

女施主食指點了點我的身體,溫和笑道︰「不妨,我讀給你听。」

遂女施主便將我放在床榻上,她亦席腿坐在床榻上,隨手拿起一本書,先念了書上的書名︰「這本書叫《帝王雄花》,寫得十分勁爆。」

起初我不明白何為勁爆,但漸漸地听著女施主越往後深入地讀就越深有體會。男人與男人之間,委實是太勁爆了,听得我心潮澎湃。

被掛在房梁上的檀珠兄個個皆捂著耳朵,嚎叫︰「不堪入耳!簡直不堪入耳!」

讀完一本小說,女施主神采奕奕地問我︰「有沒有覺得這些小說很藝術?」

我深感贊同道︰「我初次接觸這些東西,施主讓我驚喜非凡。這些委實是不可多得的藝術。」

女施主似笑非笑地將我捧起在手心,道︰「還好,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都記不得,共同的興趣愛好卻還沒變。還記得初初還是你教我喜歡上這些小說的,眼下又換做是我來教你喜歡小說。」她認真地看著我,輕聲道,「阿妹,我十分歡喜。」

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道︰「喜歡歸喜歡,歡喜歸歡喜,可我真的不是你的阿妹呀。雖然、雖然我也很喜歡施主你。」

「算了我們先不說這個」,女施主隨手又撿了另一本小說,「阿妹還想听嗎,我再讀一個。」

我默了默,囁喏道︰「你都讀了這麼多,不口干啊?」

遂女施主事先端過來一壺茶,自己喝了幾口復又善解人意地給我澆了一些,便將茶壺放在一邊,翻開書讀了起來。讀渴了就喝一口。

(三)

而後三日,女施主都讓佛奴在她園子里不停不歇地誦經。而我與她責在里面讀一些與佛經靜心全然無關的熱血沸騰的小說。一干檀珠兄受不了荼毒,主動請纓去外面與佛奴一起誦經,女施主允許了。

後來小說讀累了,女施主便開始同我將她與她阿妹之間的事情。

我覺得她很喜歡她的阿妹,該是與佛奴一般,相思成疾。

其間,我有些擔憂外面佛奴連續三日誦經而不喝一口水身體會受不住。我想出去看一看他,可女施主卻不願我出去,只將我放在窗台上遠遠兒地看她,他的背挺得很直。

我在看他的時候,女施主就會在我耳邊嘆︰「阿妹不用覺得他可憐,一切都是他應當承受的。這點小事還難不到他。」

我倒不是覺得他可憐,只是覺得他有些辛苦。然實則三日三夜于佛奴來說也確實不算什麼,在西極渡化蓮花境里的靈魂時,六七日光景不歇息也是時常有的。

傍晚的時候,我獨自爬在窗台上看佛奴誦經。透過海水的夕陽的余暉淺淺淡淡,卻襯得佛奴丹金色的袈沙愈加的艷麗,仿佛似一簇靜止不動的流金火焰。

用火焰來形容他,我覺得既合適又不合適。因為他外形雖很像,可性子卻一點也不像。約模是遁入空門了之後,萬事皆需要像水一樣包容。他的性子就有些像水。

女施主不知何時走到了窗台邊,身體懶洋洋地斜斜靠著牆,面上神色淡淡。她亦看著外面園子里的佛奴,與我道︰「他講給你听的有關流錦的故事,你能看出他很難過嗎?」

我如實道︰「不僅他講的時候看起來很難過,我就是听起來也很難過呀。」

女施主愣了愣,轉眸看向我。我便又道︰「以前听佛祖說的人世間的愛情都是唯美的,我從沒听過佛祖講愛情原來可以像佛奴說的那麼慘烈。可能是我心腸軟很慈悲,所以我也會覺得難過。」

「那……」女施主問,「若要是你是流錦的話,會喜歡這樣的佛奴嗎?」

我一本正經道︰「施主莫要胡說,我是一顆出了家的珠子。」

「一顆出了家的珠子……」女施主輕聲囈念了一句,隨後緩緩笑出了聲來。

可能她覺得,一顆出了家的珠子,十分有喜感。

三日,一眨眼很快就過了。我不得不承認,在女施主這海底下我住得十分舒坦。女施主對我很好,讀了不少小說給我听,還帶著我去深海海底玩耍,捉魚來給我看。

凡是這海底的人見了她都會尊稱她一聲「君上」,她來捉魚給我看委實有失她尊貴的身份,但她卻全然不在乎。如此,我對這位沒有架子的女施主越加有好感。

要離開時,我又重新回到了佛奴手中的那串佛珠當中。

女施主親自相送,我怪不好意思的。我道︰「這幾日我過得很歡喜,多謝施主的盛情款待。」

女施主勾唇淡淡一笑,道︰「你開心就好。既然要謝,叫我一聲‘阿姊’如何?」她細長的眼楮安安靜靜地看著我,「叫我‘羲和阿姊’。」

原本我乃佛門出家的珠子,委實不合適與人稱姐道妹。大抵是情景使之然,我鼻子一酸,由衷地道了一聲︰「羲和阿姊。」盡管我不是她阿妹,權當滿足一下她的思妹心切。

女施主欣慰地笑了,繼而又轉頭看向佛奴,立馬又收斂了笑意,道︰「還有不到兩千年的時間她便可化為人形。這段時間內她再有任何損失,這次本君鐵定不饒你。」

佛奴堅定道︰「就是我萬劫不復也定護她周全。」

「最好是這樣。」

出了海平面,佛奴面上才浮現出了一絲倦意,默默地帶著我們回去了西極。

我問他道︰「佛奴佛奴,將才你與女施主在說哪個還有不到兩千年便可化為人形了?我也想快些修成人形,你快幫我看看我還有多少年才能修成啊?」

佛奴低頭看我,給了我一個柔柔的笑︰「不到兩千年。」

(四)

我修成人形的時候,果真如佛奴所說,花了將近兩千年的時間。這兩千年里,佛奴很勤奮,將蓮花境里的靈魂照顧得很好。

看到他日復一日地勤奮,我替他覺得很欣慰。

彼時佛奴正在給蓮花境誦最後一遍經,誦完之後便可等到每隔五千年一次的佛會,屆時由佛祖與各方菩薩一起為蓮花境里的靈魂超度,讓他們得以重入輪回。

在佛奴誦經的過程中,他四周被一層丹金色的佛光所包裹,我還能看見自他口中念出的佛經字符,大部分都飛進了蓮花境里,還有一小部分飛到了我的身上。

只覺得一切都恍恍惚惚的,身體似有些被繃緊,原本就圓鼓鼓的,新近似乎變得更圓鼓了些,而眼下卻是圓鼓得我有兩分難受。

佛奴撥動了我一下,我自己亦忍不住再動了一下,結果便在檀珠兄們的一片驚呼聲中眼睜睜地看見自己自那佛珠上飛月兌而出,摔在了地面上。

我來不及喊痛,身體便起了淡淡的裂縫,密密麻麻地遍布了全身。誠然,那裂縫委實是嚇到我了,我這一摔莫不是就給摔壞了罷?!

想我自有意識以來便入佛門隨佛祖修行了好一段時日,後又隨佛奴修行了幾個千年,如何說在珠子當中也該是一只比較厲害的了,怎、怎的如此不經摔呀!

我還沒來得及修成人形就掛了,未免也太窩囊了些!

思及此,我悲從兄來,急得大喊︰「佛奴佛奴,我要破了,你快將我粘起來呀!」

然佛奴卻給了我一個安心非常的柔笑,道︰「流錦,你不會有事的,一切有我在。」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如此淡定,神智不清地將我當作別人,說這般不負責任的話。我不由得生氣道︰「你能不能先幫我沾好了再去想你的那個流錦,好歹我們也是幾千年的隊友了啊,你不能這麼沒有責任感!」

佛奴只是對我笑道︰「沒事的,別怕。」

沒事你女乃女乃個球。

下一刻,不等我再說話,聞得「砰」地一聲脆響,我曉得我這回是完全碎了,想粘都粘不好了。碎裂之際,我怒吼一聲︰「佛奴你大爺!」

回應我的也只是耳際的一聲輕輕淺淺的笑。

原本我以為我是死定了的。可迷茫之中我又還有意識,就只是眼前蒙了一層白霧什麼都看不見。

半晌,眼前的薄霧才漸漸散開了去,視線便得清晰了起來。然一掀起眼皮,首先入眼看見的便是著一身丹金色袈沙、身長玉立的佛奴。他的神情十分古怪,像是要把我吞進月復中一般,看得我委實心驚肉跳。

不過我看他不用再仰著老高的脖子,似乎幾千年來我從未離他這麼近。一這麼近,我難免有些緊張,再加上先前對他袖手旁觀的憤懣未消,緊了緊喉嚨月兌口便道了一句︰「你大爺……」

話音剛落地,他突然傾身過來,長臂猛地一攬,攬住了我的腰將我大力地揉進了他懷里。他欣喜若狂道︰「你看……流錦你看……我說你不會有事的……」

幽幽冷香入鼻,我被他抱緊得有些窒息了,不禁動了動身體,卻驚悚地看見了兩只手臂從底下長了出來,正緩緩趴在佛奴的背上。

我嚇壞了,立馬大叫︰「佛奴你被妖怪襲擊了!」

佛奴愣了愣,隨即松開了我,看著我抽著嘴角道︰「佛門重地哪里來的妖怪。」

我堅持道︰「我將將看見你的後背上有東西!」

「那不是你的手麼?」他問。

我的……手?!

(五)

關于我有手這件事情,我是反應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然後才發現我還有腳,然後再發現我變苗條了。竟成人形了。

我不確定地看著佛奴,道︰「佛奴佛奴,我是不是修成正果了呀?」

佛奴笑得很好看,道︰「還不算。」

眾檀珠兄紛紛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像是丟了魂兒一般。我亦認真地看著他們,突然發現他們又小又胖,模樣十分滑稽。

有檀珠兄咽了咽口水,與我道︰「你竟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淡定大度道︰「我可以變成人形了,你們卻不曉得還要花多少年。同樣是珠子,可悟性卻不一樣。你們就盡情地羨慕嫉妒恨罷。」

「你、你」檀珠兄面皮掛不住了,道,「同是佛門中人,你如何能說得出如此猖狂的話語來!你不過就是早一步成人而已,莫要高興得太早!」

我很有底氣得伸手彈了一下那只說話的檀珠兄,道︰「同是佛門中人,往後我會好好關照你們的。」

那只檀珠兄在佛奴的手中晃了兩晃,嚎叫了一聲。我還想再彈一下,忽而一只手撫上了我的面,溫溫和和的觸感讓我不自禁一顫。

佛奴半垂著眼簾,嘴角含笑地看著我。雙目里,溢出我從未見過的清亮而明媚的流光。他這副模樣,其實十分好看。我本想夸耀他兩句,當個菩薩也當得這般有門面,奈何張了張口,突然發現喉嚨似被卡住了一般,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他手輕柔地替我攏發,別在耳後,隨後又漸漸將我收攏進懷里,在我耳邊呢喃︰「流錦你終于肯回來了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會再輕易放開你。」

「且莫說我不是流錦,你認錯人了」,我努力掙了掙,道,「我們兩個都是出家人,這樣摟摟抱抱的十分不好」

佛奴很頑固,道︰「我等了許久,就是為了等到今日。你不能遷就我一下讓我多抱一下麼。」

說實在的,與佛奴在一起了這麼久,一直都是他在遷就我這顆珠子,我還甚少遷就過他。罷了罷了,今日成形的第一天,遷就一下他權當是回報他對我的照顧好了。況且被他抱一下,我又不會少塊肉。

後不久,就有佛侍來園子里傳佛祖的話,道是佛祖已經知道佛奴的佛珠里的我這顆琉璃珠修成了人形,現讓佛奴帶著我過去佛殿那邊。

我這個人還是頗為識大體的,去到佛殿後就噗通一聲給佛祖跪了下去,拜了幾拜,感謝佛祖的教化和指點,不然我哪能成就今日。

佛祖听後十分欣慰,道是一切乃緣分使之然。

PS︰對不起對不起最近的更新出了兩個問題,一個是雙引號,前面的雙的後面就變成單的了,我是在上班的路上碼字的,手機是按鍵手機,可能功能不全才會出現這個問題;還有一個就是錯別字多了一丟丟胖雲最近沒時間檢查更新了,雖然很想檢查,一旦上傳了也不能再更改,希望大家見諒啊,,,嗚嗚……《妖孽帝尊請自愛》大家還是不要收藏了,那個坑憂郁紅袖抽了發錯頻了,,,胖雲打算還是等《神君》完結之後再重新開那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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