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她下了決心似的，忽然站了起來，跳進了桌上的茶杯。她身量雖小，茶杯更小，整只鳥兒卡在杯口，姿勢完全像是在洗腳。
流羽臉色微僵，她已經艱難的跳了出來，扎著兩只小腳，在桌上舞蹈般的劃下水痕︰「拜見鳳王。」
流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他從未見過這麼謹慎過度的烏鴉，明明有話要說，明明怕的要命，卻強撐著不敢失了禮數……可是不管怎麼說，這「拜見」也太晚了一些。而且她正停下來遲疑，很明顯是想加一句敬語，可是人間皇帝可以說「萬歲」，對鳳王說萬歲，卻分明是在咒他短命……
流羽竟不由得有些好奇，略略俯近些，等著看她究竟會寫甚麼出來。
腳尖有水，桌面又滑，她被他看的緊張，滑稽的連打了兩次滑，這才歪歪扭扭的寫下︰「鳳王天地同壽，仙福永享。」。
這……流羽竟不由失笑，她看在眼中，略略放心，又跳進茶杯沾了水，寫道︰「小妖不敢在陛下面前現出形體，小妖有不得已的苦衷，求鳳王……」
她金鴉獨立，單爪寫字，雙翼微張維持著平衡，姿勢要多麼奇怪，就多麼奇怪。又怕腳上水干了，不住跳起來到杯中沾水，一路寫到桌邊，還沒寫完，就腳下一空，一頭摔了下來。
流羽嘆了口氣，伸手接住，居然不覺得意外，眼睜睜看著這只笨烏鴉寫到桌邊，好像不掉下來才是稀奇，而她掉下的姿勢是一貫的秤砣，翅膀對她而言，完全就是個擺設。她被他攤在膝頭，姿勢居然是雙爪朝天，花解語終于尖鳴一聲，雙翼抱了胸。
流羽眯了眯鳳眸，他終于明白，他為甚麼會覺得奇怪，她的樣子，實在太「人類」了些，現在這個雙手抱胸的姿勢，也完全是人類的動作。明明化形未久，為何會熟悉人類的動作，更超過熟悉飛行？
流羽沉吟了一下，淡聲問道︰「不得已的苦衷？」她急翻身點頭，他便續道︰「不外乎兩點，第一點，我認識化形之後的你，第二點，我即將認識化形後的你……」
花解語沒想到他竟這般敏銳，頓時愣住，不敢再說話，小小的鳥首幾乎要鑽進他掌心一般。流羽反而好笑，道︰「你不必緊張，我本來以為你受傷了，既然不是，那就算了。」
花解語大喜，偏偏不能說話，只好在他指縫中蹭了一蹭，聊表心意，流羽輕咳一聲，續道︰「你這羽衣，若被你這樣用法，只怕撐不了幾日。」
花解語頓時窘了，幸好流羽也不再多說，隨手拂過自己的頭發，手中匯起一把細碎的金芒，他便順手在她小小的身體上拂過，黯淡的墨羽隱隱泛起了淡金色的光澤。流羽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窗子，道︰「去吧。」
花解語急匍匐施禮，便自他掌中翩然掠出，繞著周圍繞了幾圈，才找了個偏僻的角落月兌下羽衣，悄悄走回了房中。
她做烏鴉的確不怎麼稱職，沒想到居然好死不死，撞到了鳳王手里，沒想到鳳王對外人如此冷漠，對子民卻甚為溫和。一想到此時此刻，竟與鳳王共處一院，心情真的有點奇妙……
…………
（勤勞的砂子雙更中，求鼓勵……求咖啡……求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