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花解語緩緩的坐了回去，這才有余暇想起當年那個帥老頭……他很高，衣服總是漿洗的干干淨淨，留著半長的胡子，卻偏偏有一雙神彩奕奕的眼楮，那氣宇軒昂的模樣，其實哪里像個老頭了？可惜她竟完全沒有察覺……他很寵很寵她，憑她怎樣都依著她，常常揉她的腦袋，捏她的臉，抱著她耍甚麼劍，有時會把她抱起來，高高的拋起，再一把接住，有時喝醉了，甚至會把她像抱貓一樣抱在懷里，拍著她唱蹩腳的兒歌……
當時完全都不可能多想，只以為是長輩的慈愛……可現在想想，這家伙分明是在假酒裝瘋，佔她的便宜。怪不得當時她叫他冉爺爺，他怎麼都不肯，叫冉大叔，也老大不高興，可是她總不能叫個老頭兒做冉哥哥……
花解語不由自主的微笑，躺下來，把微熱的臉頰貼在枕頭上。他是除了鴉父鴉母之外，對她最好最好的人，幾乎把她寵上了天去……今生還能再見，她真的很歡喜很歡喜，當她一想到湛然就是那個「冉大叔」時，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卸下了心防。含著一個微笑，她閉上眼楮，半夢半醒之間，那個熟悉而親切的聲音哼唱著兒歌，那個懷抱暖暖的，他的手一下一下，輕拍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她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圭女圭……
腦海中一件件往事悠然滑過，漸漸現出一雙晴天麗日般的眸子，即使薄醉，仍舊水洗過一般清亮含笑……莫名的，腦海中忽然劃過一幅畫面……他正仰面灌下一口酒，笑吟吟的瞥她一眼︰「你可不要小看了這根棍子，這根棍子名叫‘奉天’，乃是天下兵器的祖宗，听過‘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沒？這個皇帝可不是大燕皇城那個皇帝，這個皇帝，喏，在天上……」
她一向記心極好，一旦想起，就連他當時手指青天的眼神動作，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當時喬裝成老頭兒，一身布衣，卻總是拿著一根四尺多長的粗棍，她還笑說像根拐棍兒……現在想想，難道，當時那把長劍，竟藏在這棍子里？現在他不方便帶著，就只好綁在背上？他為什麼不把它放在儲物戒指里？
她腦海里亂成一團，總覺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正半坐在床上發怔，忽听門上畢碌兩聲，有人輕聲道︰「語兒，可在嗎？」
一听這溫文爾雅的聲音，便知是晏，腦海中電光火石般一閃，猛然想到他說的「若遇邪物，隨之生發，遇強愈強」來。若湛然的古劍名為「奉天」，那自然就應該是順應天意的產物，何況湛然自己也說過，「我這把劍是上古神劍，正大堂皇，絕非邪物」。兩人都不太可能說謊，那麼，究竟是什麼引發了花心雷的威力？難道在兩人身上，還有甚麼別的「邪物」不成？
門外的晏又叫了兩聲，花解語猛然回神，急應了一聲，也來不及多想，急趿上鞋子，拉開了門。晏隨即退後一步，負手道︰「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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