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顏禍水,面首三千 第088章︰美人救英雄(10000字求訂求訂~~)

作者 ︰ 百里砂

其實也並沒有太久,花解語忽然覺得眼前一亮,整個人滑落下來,摔在了地面上。定了定神,略略抬眼一掃,便看到一個面生的男人站在面前,披著孔雀長老特有的五色金翠錢紋披風。旁邊坐著一人,正怔怔看她,眼神十分復雜,一觸到她的視線,就飛快的別開了眼,居然又是孔鸞和。

看來是這孔雀長老直接把乾坤儲物口袋張在了房間門口,她一腳邁入,便邁進了他的口袋……這還真是自投羅網了,要照這樣說來,當初的所謂「蛋殼」難道也只是一個空間法器?

花解語定了定神,看眼前的孔雀長老有些面生,急福身道︰「花解語見過五皇子,見過這位長老。」

那長老唔了一聲,緩緩的坐了下來,看著她,花解語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隔了好一會兒,那長老才道︰「我是辰。」

花解語恭聲道︰「是,原來是辰長老。」卻不由得有些心驚,孔雀十二長老,子、丑兩位幾乎是個傳說,辰字排在第五,已是極少在族中露面,今天居然在人類皇城中出現?

辰長老點了點頭,簡短的道︰「我問你答。媲」

她道︰「是。」

辰長老便道︰「你可知鳳王陛下在洛神園?」

他既然這麼問,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花解語心思電轉,毫不遲疑︰「知道。」

辰長老反倒一怔,「你怎麼會知道?」

花解語道︰「回長老,我本來就在洛神園,卻不知鳳王也在,後來有一次原身飛行,無意中遇到了鳳王,鳳王便與我聊了幾句。」

辰長老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她眼神怯弱,答的卻十分流暢,辰長老沉吟了一下,道︰「你們之後可曾見過面?」

「見過。」

「鳳王他……」辰長老眯了眯眼楮︰「鳳王可曾說,為何要留在人間?」

「沒有啊。」花解語搖了搖頭,輕聲道︰「鳳王雖然說話也很和氣,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卻有點怕他。」

言語神情都乖巧坦白十分。辰長老點了點頭,微微沉吟。旁坐的孔鸞和牙齒咬的格的一聲,似乎很想揭穿她,卻終究硬生生忍了下來,背過身去。花解語暗中松了口氣,族中若說誰大略了解她的性情,曉得她不是真的這麼膽小怕事的,也許就只有孔鸞和一個,她還真的有點怕他連大明王神誓都不顧,硬要與她拼個你死我活……幸好他終究還是怕死的。

兩邊僵了一會兒,辰長老緩緩的道︰「你與鳳王,都說了些甚麼?」

語聲仍舊平緩,卻似乎有些森森寒意。花解語微微一驚,她的養父母在孔雀谷中身亡,她一直裝做不知養父母的死因,可是之前與孔鸞和兩次爭執,卻露了話風……孔雀王族的人,既知鳳王在洛神園,怕她會對他們不利,也許會殺人滅口……

她也不敢遲疑太久,便道︰「因為我飛的很慢,鳳王說我毫無修為,身體贏弱……說鴉族修成十分不易,既然見到,便是有緣……」她心思電轉,忽然雙眼一亮,上前半步︰「對了,鳳王還在我娘的羽衣上拍了一下,當時,羽衣上金色的光芒閃了幾閃。」

辰長老微訝︰「金光?拿來我看。」

「是。」花解語從儲物手鐲中取出羽衣,雙手奉上,辰長老接了,一看之下,便是一驚,喃喃的道︰「怎會這樣,鳳王居然用自己的羽翎幫你加持了羽衣?」

花解語做勢緊張,雙手把羽衣拿回,重又放入儲物手鐲,辰長老又是一驚,道︰「這個是乾坤儲物法器?是誰給你的?也是鳳王?」

「是,」花解語毫不猶豫的點頭,道︰「鳳王說他用不到,就給我了。」

辰長老啞然,著實的看了她好幾眼,花解語神情言語毫不退縮,辰長老便有些皺眉,緩緩的坐了回去,頗有些拿不定主意。本來他把她擒來,問話之後,沒打算留她的活路,如果她與鳳王交情真的很好,殺了她會不會弄巧成拙?可是放虎歸山,似乎更加不妥。

辰長老猶豫了一下,回頭向孔鸞和道︰「五皇子,您看?」

孔雀長老外表都是美男子,其實都是城府極深的人物。孔鸞和在王族中全無地位,幾個長老對他也不如何尊敬,可是這會兒茲事體大,辰長老不敢擅做主張,這才想起他這個背黑鍋的好人選。

…………

昨夜孔鸞和烏龍敗退,而千里之外的孔妍和手中接到了一個鶴訊,來自孔雀長老,上書︰「鳳王與鴉妖此刻都在洛神園中,如何是好?」

孔妍和此時的確不在皇城之中,他也的確不會這麼好心,會為孔鸞和留下一個孔雀長老。可是那天同時中毒的還有孔玉和,兩人一時未醒,事情又緊急,所以孔妍和才不得不留下一個孔雀長老照顧他們,另從族中召了其它長老,連夜追蹤湛然而去。

孔鸞和一醒來就沖入了洛神園,與晏交手時更是毫不掩飾,斗法的氣流就連凡人都能看到,族中長老更是瞬間察覺。孔鸞和情緒激蕩之下絲毫沒留意周圍的情形,孔雀長老卻在趕到同時,便察覺到了鳳王的氣息……何況流羽壓根就不曾掩飾身形。

鳳王居然在人間現身,且現身在這洛神園中,這是何等的大事,相比之下,孔鸞和的事情,就變的完全不重要了……所以孔雀長老第一時間傳出了鶴訊,而孔妍和接到鶴訊時,當真是大吃一驚。

于是就有了孔雀長老挾持花解語的事情發生,孔妍和分身乏術,而他們必須要弄明白,鳳王為何在人間,與這鴉妖又有甚麼關系,這個消息會不會對孔雀族不利……

…………

孔鸞和臉色極差,他對花解語恨之入骨,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可偏偏立下了神誓,不但不能踫她半根寒毛,還要盡量保護她……心里實在慪的可以,一直咬著牙不肯看她。辰長老叫了兩次,他才不得不轉了回來。

花解語正垂手站在原地,神情乖巧純良,無可挑剔,孔鸞和心中恨極,揚手就把手里的茶杯擲了過去,啪的一聲碎在她腳邊,恨聲道︰「少在我面前裝模做樣!」

花解語退了一步,看著他︰「五皇子,花解語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霍的站了起來,指著她︰「你……」

她看著他,眼神清亮,他猛然收住,現在沒有人知道他曾立下神誓,如果把她逼急了,說了出來,那他就算不死也會永無出頭之日……孔鸞和劇喘了幾聲,咬牙把那句話咽了回去,恨恨的道︰「花解語,當初是我把你從孔雀谷帶出來,也是我把你爹娘的遺物還你的,我對你可算是仁至義盡了罷?結果呢,你,你……」

「是,」花解語神情上不敢有絲毫不對,深埋著頭︰「所以我想盡法子幫您取天香丸,意外傷了您的眼楮,花解語十分過意不去。」

孔鸞和的牙齒咬的格格直響,他本意是略略安撫警告,讓她不要說出不該說的話,可是听她這麼一說,忍不住又想發 ︰「意外?你兩次用蛇毒粉傷我眼楮,分明是蓄謀,你居然說是意外!」

站在身後的辰長老忽然微微眯起了眼楮,孔鸞和眼楮受傷他是知道的,這一次也幸好他出手救治,孔鸞和才恢復的這麼快,可如果她會用制煉好的蛇毒對付孔雀妖最薄弱的眼楮……那她,就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天真無害。可偏偏加持羽衣的的確是鳳王的羽翎,她手上的儲物手鐲也不是凡品……

不對,如果她對孔雀王族懷恨在心,處心積慮的預備了蛇毒下手,那她與鳳王關系越近,越是不能留,否則便是養虎貽患……辰長老微微眯起了眼楮……

此時孔鸞和根本就不敢傷她,完全不是威脅,孔雀長老的實力卻是非同小可。所以花解語雖然與孔鸞和對答,注意力卻從未離開過辰長老,一見他的神情,便猜到他起了殺心,心里暗暗發急。看孔鸞和氣的臉色發白,她緩緩的退了一步,低頭道︰「五皇子,那蛇毒粉其實不是我弄的,是園子里的先生看到我身上全是傷,所以給我防身,除了蛇毒,還有很多種毒粉,我當時只是隨便拿了一個,後來發現有用,才又多放在身上一些……五皇子,但凡花解語有一丁點兒法子,也絕不敢對您不敬……」

她想說的是,我在身上放毒粉,是因為孔鸞和虐待我,我恨的只是孔鸞和,跟孔雀王族沒甚麼關系,甚至,傷他也是萬不得已……孔雀長老老奸巨滑,听在耳中,自然明白。

孔鸞和听的大怒,抬手就想擊出,堪堪打到,又硬生生收了回來,花解語卻飛快的退開了幾步,倒像是她動作快,避開了他的手一般,一邊道︰「五皇子手下留情!花解語究竟做錯了什麼,您總要這麼對我?」

孔鸞和原本就是火爆脾氣,沒甚麼籌算智計,她對付他可以說是駕輕就熟,她神情越是無辜柔弱,他就越是憤怒不可抑止,吵起來就越是全無章法,語無倫次,越說越是無理。他步步逼近,她步步後退,已經直退到了門前,這時候若要逃走,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可是辰長老修為深不可測,逃月兌的希望實在有些渺茫……而且兩人的爭執他雖然听在耳中,卻仍舊有些半信半疑,她若開口要走,他必會更加警惕。

花解語索性以退為進,上前一步,道︰「五皇子,您再這樣咄咄逼人,我,我就……辰長老,您替我評評這個理!」一邊說著,便一咬牙,迎著他往里走,一邊做勢抹淚。

辰長老一直冷眼旁觀,不由微微挑眉,孔鸞和卻是大吃一驚,好似兜頭潑了盆冷水,整個人都是一個激零,想也不想的一把抓了她肩,就擲出了十幾步,道︰「滾!死烏鴉,你想找死麼!」花解語站起來,仍是做勢要向里走,他急橫身擋住,道︰「趁我高興放你一馬,你還不快滾!」

辰長老凝眉,插言道︰「五皇子,這只鴉妖有些奇怪,是不是先扣在這里,等大皇子回來再說?」

孔鸞和僵了一下,急道︰「一只小小鴉妖,上不了台面兒的東西,何必要等我王兄!」看辰長老還要再說,又急急續道︰「左右她也跑不出咱們的手掌心,倒不如放她回去,免得……鳳王起疑,因小失大。」

再草包的人,也會有幾分急智,這話一說,辰長老便有些沉吟,孔鸞和轉頭瞥了花解語一眼,正要揮手令她離開,卻一眼瞥到她的神情。她雙眸如水,臉上神情一無異樣,他卻仍舊忍不住要憤怒。他當然明白她想月兌身,可是他明知如此,卻不得不助她月兌身,遂她的心願……

孔鸞和恨恨咬牙,忽然傾近身來,陰惻惻的道︰「花解語,你可知道,我王兄去哪兒了?」

花解語一怔,不由得抬頭,瞥了他一眼。孔鸞和難得見她這般模樣,心里頓時痛快了許多,冷笑道︰「說起來,那天你與那藍袍男子當街親親我我,現在他去送死,你卻在那洛神園中,與旁人風流快活……我瞧你才真是無情無義之輩……」

花解語心里格登一下,整個人都怔住了。湛然偽裝兩人的氣息,引開孔雀王族的追兵,至今不曾回返,可是這兩日紛紛擾擾,她居然把他忘的干干淨淨……難道真的像孔鸞和說的,她就是這麼無情無義麼?她喃喃的道︰「他現在在哪兒?他沒事罷?」

孔鸞和一昂下巴,朗聲道︰「我王兄與幾位長老一同追去,他就算跑到天邊去,也追的上。」

花解語只覺得心頭狂跳,狠狠的抑了抑,才能發出聲音︰「不知……是哪幾位長老?」

孔鸞和笑的張狂︰「你說呢!你那個姘頭身上不是有不得了的法寶麼?我王兄連夜把卯、辰、巳三位長老都傳了過來,就算他是大羅金仙,也不可能活著回來,你就等著給他收尸吧!」

花解語整個人都怔住了。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孔雀長老的實力非同小可,不管湛然身上有沒有法寶,孔妍和吃了這麼大的虧,當眾丟了臉,以他睚眥必報的個性,他絕對不會放過他的,真不知他會用怎樣慘烈的法子折磨他……花解語一咬牙,猛然退後一步,羽衣一閃,已經化做一只墨羽烏鴉,飛快的從窗子里掠了出去。

孔鸞和愣了一愣,怒罵道︰「混蛋,誰說讓你去了!你嫌命長麼!」花解語卻已經听不到了。

辰長老上前一步,緩緩的道︰「五皇子英明。讓這鴉妖自己去見大皇子,大皇子自有決斷。」

孔鸞和頓時噎住,吭哧了一下,才訕訕的道︰「對,對……讓我王兄去發落罷!」他在室中空轉了轉身,忍不住向外瞥了一眼,窗外碧空如洗,疏雲漫卷,那里還能看到那團小小的墨羽?

心里忽然就是一跳,滔天的怒意恨意,全都一下子落在了空處。他頭一次很認真很認真的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她死了?

他與兄姐們素來不睦,雖然名義上是血親,可在他們面前也不過是個下人,直到後來被花解語一言說動,破釜沉舟,做出了生平最大的一個決定,偷溜出谷,帶著她來到人間。然後為了天香丸苦苦的等了一年多。其實坦白說,他也曾有些擔心,或者可以說是一種期盼,想著他偷偷溜出孔雀谷,孔雀王與娘親一定會擔心尋找,沒準會被孔雀王抓回去罵一頓……

他們要找他,其實是很容易的,修出金刃的孔雀可以輕易察覺到附近的同類,長老們手中還有族中傳下來的明王鏡。可是,沒有……甚麼都沒有,一直都沒有。沒有誰來找他,整個孔雀族,好像都已經把他忘了,有沒有這麼個孔雀皇子,對他們來說,完全都沒有區別,甚至沒有人察覺他曾存在過……

當初出谷的時候,他也會想,孔雀王不待見他,也許就是因為他容貌太過平庸,可是現在,卻似乎有些明白,即使他比孔妍和更俊美,也永遠不會是眾星捧月的大皇子……可是,他已經來了,沒有人要他回去,他全沒了主張,只有繼續待在人間,為了那枚可以讓容貌變美的天香丸苦苦等待。

他性子暴燥易怒,卻礙于族規,不得不整天憋在一間小房子里,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盼著花解語出現……他親眼看過洛神園男色如雲,也知道她在里面做些什麼,每每等待,每每失望,想到她在人間風流快活,他卻要困居一隅苦苦等待,想的越多,就越是憤怒,他對她張口就罵,抬手就打,每次都得在她身上留幾道傷,听著她柔糯的聲音怯怯的喚幾聲少爺,對他必恭必敬,誠惶誠恐,心里才覺得稍微舒服些……

坦白說,在她傷他眼楮之前,他一直都認為,她只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小烏鴉,由著他搓扁揉圓,一直到那一次,他才發現,原來烏鴉也是會咬人的,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連一只烏鴉他都沒辦法控制,這讓他從未有過的憤怒……後來街頭重逢,她偎依著那個藍袍的男人,再然後,她用符把他引開,再次傷了他的眼楮,甚至誘他立下了神誓……

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了,他終于明白,原來他從來沒有認識過她,原來她從來就不是無辜無害的小烏鴉,原來從她接近他,三言兩語說動他帶她出谷開始,他一直都在被她牽著鼻子走……

事已至此,再想也沒有甚麼意思,可這無聊無趣的生命中,每一件重大的事情都與她有關,離家出走,受傷,立誓……這一年多以來,想她,想著怎麼折磨她,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只要有一點點余暇,就忍不住要想她,咬著牙,捏著拳,憤怒的,恨恨的,深刻的想她……

可是,如果她真的死了?有一句話莫名的跳上心頭,「她死了,我怎麼辦?」

對啊,還有孔雀大明王神誓!如果她死了,他就要陪著她一起死!孔鸞和猛然回神,急應了一聲,辰長老正眯著眼楮對他上下打量︰「五皇子,你怎麼了?」

「沒有沒有。」孔鸞和急擺了擺手,定了定神︰「辰長老,可否把明王鏡借給我,那只鴉妖未必能找到王兄,我倒不如擒了她送過去。」

辰長老微微皺眉,鳳王還在皇城,還有大公主孔玉和,此時他不能離開,而這鴉妖似乎也牽涉甚多,不可輕忽,送到孔妍和面前由他發落是最穩妥的法子。他雖然感覺孔鸞和神情有異,也只認為他想討好孔妍和,絕對猜不到大明王神誓上去。

辰長老略一沉吟,便道︰「好,那五皇子辛苦。」一邊說著,便小心翼翼的取了出來,交到孔鸞和手中,叮囑道︰「五皇子請小心形跡。」

孔鸞和應了,把明王鏡掩入袖中,便從室中走了出來,現在是白天,路上人來人往,他不敢露出形跡,一直走到城郊無人之處,才取出明王鏡,緩緩的把手放在鏡托上。隨著他的靈力慢慢注入,明王鏡的鏡面漸漸泛出了白亮的光芒,月光一般向四周慢慢擴散,不大會兒,就能清楚的看到代表辰長老的藍色光影,代表孔玉和的金色光影,卻找不到其它的。

若是靈力充足,明王鏡可以看到千里之內的禽妖,他的靈力雖不足,也大略能看到三四百里左右。但孔雀族畢竟屬鳳王座下,所以只能看到其它百鳥,看不到鳳凰。難道因為她的羽衣被鳳王加持過,所以看不到?否則的話,這麼片刻之間,她不可能飛這麼遠。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麻煩的烏鴉?就連要找她都這麼麻煩?

孔鸞和煩燥的皺著眉,挑偏僻處信步而行,一邊不時掏出明王鏡搜尋,就在他幾乎失去耐心的時候,鏡子一角,陡然現出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小的幾乎像污漬一般,在黑點外圍,卻隱約泛著淡金色的光澤。

就是它了!孔鸞和咬了咬牙,收起明王鏡,回手拉起長衫下擺,微一折身,化為一只藍色的孔雀,略略沖上幾步,然後一個縱躍,跳上了天空。

通常化形之後的孔雀妖極少在人前現出原身。孔雀並不是擅長飛行的鳥類,飛行起來殊不美觀,這對愛美成痴的孔雀妖來說,幾乎是致命的缺點。但若修煉有成或借助法寶就可以好很多,修為高深的孔雀妖,像子丑兩位長老,甚至可以將尾翎化出的長刃當做飛劍來用,孔鸞和修為泛泛,又沒有法寶,就只能老老實實的飛上一程,找個沒人的地方著地休息,然後再飛一程。

幸好某只烏鴉比他更不擅長飛行,不過兩個起落,就看到不遠處一個小小的黑點,正在奮力的扇動翅膀。

…………

其實花解語正心亂如麻。她跳出來的時候,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可以讓湛然死……她不能讓湛然因她而死,她還不起這麼大的恩情,她會愧疚一輩子。于是她想也沒想的沖了出來,拼小命飛出了很遠很遠,才發現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救他,即使知道,她又怎麼救的了他?

她深知孔妍和的手段心性,孔妍和是這一代孔雀妖中實力最強者,下一任孔雀王的人選,他為人陰險狠毒,睚眥必報,修為也算高深,那天湛然與她不過是出其不意,他又存了輕視之心,所以才僥幸輕松得勝,現在,他既然急召孔雀長老出谷,那就是勢在必得,湛然就算再歷害,也只有一個人……

心里亂成一團,全無主張,卻仍舊拼著全身的力氣扇動翅膀……她好像又回到了孔雀谷,鴉父鴉母遭遇意外的那一刻,明明知道他們面臨危險,明明知道凶多吉少,卻一點法子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向死亡。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再讓身邊的人這麼無辜枉死……她很快就沒了力氣,于是落下地來,毫不猶豫的將鴉父鴉父的內丹吞入了月復中,重又飛上天空。她為了掩飾禽妖的氣息,一直把內丹藏在手鐲里,可是現在已經顧不得這個了……誰知才飛了不大一會兒,頭頂忽有颯颯風聲劃過,身上陡然一沉,有一個寵大的身體壓了下來,她只來的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啼鳴,兩只鳥兒便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一頭滾撲在地,摔的狼狽不堪,連打了兩個滾兒,才站了身來,飛快的顯出了身形。而她從空中墜落,被他硬生生按壓在地上,只痛的全身骨頭都要碎了似的,在地上縮成一團,不住發抖。下一刻,他便一聲冷笑,踏上一步,伸指探入她的翅下,一把扯開了她的羽衣。

花解語低呼一聲,整個人從羽衣中摔了出來,他隨即一把提起,直將她提到眼前,冷笑道︰「花解語,你以為你能逃得了麼?」

花解語痛的滿眼是淚,吸了口氣,才道︰「我沒有逃,我現在正是要送上門去。」

孔鸞和怒道︰「你最好給我安份些,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她也有些憤怒,冷冷的道︰「你如果可以不客氣,早就不客氣了,何必要追上來這麼麻煩?」

孔鸞和一窒,吵架他向來不是她的對手,她隨口一句話,他就無可辯駁。咬了咬牙,才怒道︰「花解語!這世上有的是法子可以讓人生不如死,大明王神誓只不過是要留下你的命,其它的還不是隨便我?你別以為我就沒辦法收拾你!」

花解語這時候哪有心思跟他吵架,瞥了他一眼,從他手里掙開來,理了理衣服,忽然想到什麼,道︰「你手上有明王鏡?」

孔鸞和正在怒罵,被她這麼一問,就愣了一下︰「什麼?」然後回過神兒來,一時怒氣勃發︰「花解語!你以為你是誰?誰許你這樣跟我說話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花解語道,「少爺。」他一頓,她便溫言道︰「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大明王神誓反正已經發了,就算再氣再怒也于事無補,與其相看兩相厭,何如我們打個商量?」

她說的清晰緩慢,給他留足了思考的時間,孔鸞和先是氣憤,然後咬牙,隔了許久,終于還是道︰「打甚麼商量?」

花解語悄悄松了口氣。她就是想讓他認命,認命了,就不會再憤怒,也不會再遷怒于她……其實這對于他並不陌生,他早就習慣了認命,這次,也許只是不甘心輸在一個鴉妖的手上……

花解語輕聲道︰「你把明王鏡借給我用一下,讓我去找大皇子,我會盡一切可能活著回來。只要我能活著回來,我識得洛神園中的手制天香丸的那位公子,醫術很好,我會請他想法子,做出可以讓聲音好听些的丸藥來……這樣可好?」

孔鸞和雙眉深皺,他說不出這個交換有甚麼不妥,給她看一眼鏡子,換一丸藥,這本來是他沾光的事情。可是她的命是跟他的命系在一起的,她為了救個人類男子不顧性命的去找孔妍和,轉回頭來,又向另一個人類男子求藥……這只鴉妖,還當真是交游廣闊呢!

心里莫名的不爽,他一聲冷笑︰「你當我是誰?敢跟我討價還價?明王鏡你休想,藥你也必須給我找!你既然同那人交情那麼好,不如多討幾丸,我看你敢不敢跟我玩花樣!」

花解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略湊近些,輕言慢語的道︰「少爺,我不敢的……」他哼了一聲,別開眼,她便更湊近些︰「只是想請少爺……」

他正皺眉,忽覺得一陣香風襲來,頭腦陡然一暈,他只來得及伸手指著她,一個字都沒來的及說,就昏了過去。第三次折在了她手上。

花解語小松了口氣,在孔鸞和身上翻了一翻,找到了明王鏡和羽衣,轉身就走。

她去雪澈房中拿罐子,就順便向他討了一些藥粉,雖不致命,這時用出來居然頗有奇效。也幸好孔鸞和身上沒有儲物法器,明王鏡只隨意放在袖中,否則的話,就算藥倒了他,也找不到明王鏡。

……………

一直到離他很遠,花解語才取出明王鏡,向外面照了一照。她只听說過明王族是孔雀族的神物,可以照見天下禽妖,卻不知如何使用,只是想當然爾的以為是神鏡之功。一看明王鏡暗沉沉的,就知道糟了。她身上沒有靈力,但是手鐲里還有湛然給的有靈力的朱砂,試著點了幾次,鏡子也是全無反應。

花解語反復試了幾次,仍舊不成,只得收了起來,仍舊用笨法子漫天漫地的亂找。一直到了天黑,直飛的筋疲力盡,仍舊寸功未建。她實在有些撐不住了,身不由已的越飛越低,越飛越低,眼看就要俯沖向地面,忽然斜刺里有人沖了過來,一把將她抓在手中,輕飄飄的騰入了空中。

那人隨即伸手,就像剛才孔鸞和一樣,將手指插-入她翅下,一把扯開了羽衣,將她抱在了懷里,毫不猶豫的低頭在她發上輕輕一吻,附耳笑道︰「小烏鴉?你怎會在這兒?」

同樣的動作,換了一個人,竟讓她險些哭了出來,在他懷里盡力的張大眼,看著他的面容,他仍舊俊美非凡,漆黑的眼瞳中笑意吟吟,即使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仍覺得晴天麗日一般。她抓住他手腕,喃喃的道︰「你沒事吧?」

湛然挑眉,調侃的笑︰「瞧這口氣……你不會是出來找我的吧?」

她用力點頭,一邊張大眼楮看著他,只覺得心里暖暖的,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他反而愣住,詢問的看她,星眸漸漸的亮了起來,喃喃的道︰「語兒你……」

花解語道︰「我听說孔妍和跟孔雀長老們去追你了,我怕你……」

他搖頭一笑,雖盡量抑著聲音,卻仍舊爽朗︰「笨烏鴉,怎麼這麼笨?我本來就是要他們來追的啊,他們不來追,我還費那麼多事兒干嘛?」一邊說著,一邊分出一只手,敲敲她的小腦袋︰「真是只笨烏鴉。」

她整個人向下一墜,他的手又托了回去,她這才發現她正被他抱在懷里,急要掙開時,他早又抱緊,笑吟吟的俯臉過來,微熱的呼吸吹在她頰上,「笨烏鴉,原來你這麼關心我,我真是感動呢!」

「不是的……」她小聲爭辯,「我不是笨烏鴉,當時你是說過要引開他們,可是我以為你只是用個障眼法兒,我以為你們不會踫面的,再說那時候我不知道還有孔雀長老,我也不知道情形會鬧到這麼嚴重……」

他忍俊不禁,她才發現她好像弄錯了重點,可是不知為什麼,她真的很想解釋一下……她當時,居然沒有細想過他會遇到什麼情況,會不會有意外,他說要引開他們,她居然就讓他去了……這真的很沒良心……靜了一息,她想要掙開,他就順順當當的松了手。

她從他懷里跳下去,才猛然發現身在空中,啊了一聲,下意識的反手抱緊他。湛然的手就等在那兒,笑吟吟的攬緊,讓她的腳踩在他的腳上。花解語也顧不上被吃豆腐,小心翼翼的向下瞥了一眼,才發現兩人腳下就是那柄古劍,卻未出鞘,就這麼輕輕松松的飛在雲空之間,破空激蕩向前,四周皆雲霧飄搖,恍似神仙中人。

花解語輕嘆了一聲,低聲道︰「這就是飛劍麼?」

「嗯。」湛然一笑︰「這是奉天神劍,我拿來當飛劍用。」

花解語點了點頭,臉頰踫到了他胸口的衣衫,兩人挨的緊緊的,姿勢實在過于親密,可是一來身在空中……二來,她居然有點兒不想掙開,好像只有感覺到他懷抱的溫度,才能相信他好好的在身邊。

湛然低頭看她,笑吟吟的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烏鴉,你其實是想我了吧?」

「才不是,」她別開臉,小臉兒泛紅,低聲道︰「你怎麼會在這兒?孔妍和跟孔雀長老們呢?」

湛然一臉輕松自在的笑道︰「在後面啊!」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後看了一眼,「什麼?」

他笑著挽緊她︰「放心,他們要追上我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啊,老遠看到一只小烏鴉,沒頭蒼蠅似的亂飛,就想這莫非是我家小語兒麼……所以繞了個彎過來瞧瞧。」他顯然心情極好,笑的十分燦爛︰「若是知道你在找我,我早就飛過來了。傻丫頭,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兒?」

「我不知道,」她小聲道︰「我就是找找……然後現在被你找到。」

湛然愣了愣,看著她︰「你……你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跑出來瞎找?」毫不猶豫的就在她的小腦袋上賞了個爆粟,又自悔敲的重了,伸手幫她揉揉︰「說你是笨烏鴉,你還真笨啊!這樣大海撈針,要怎麼找?若不是我湊巧看到你,你要找到甚麼時候?」

「不是的。」她小心翼翼的從手鐲里掏出了明王鏡︰「我從孔鸞和手里拿到這鏡子,本來想用這個來找,後來發現不會用……于是就只能先這樣找了。」

湛然又氣又笑,正想說什麼,忽然輕咦了一聲,一把抱緊她,神劍速度陡然加快,花解語身不由已的向前一撲,整個人窩在他懷里,身後勁風直吹的透骨生涼,胸前卻俱是溫暖柔軟。直隔了小半個時辰,速度才漸漸緩了下來,湛然這才接過鏡子,看了幾眼,把手指搭在鏡托上,笑道︰「你看。」

花解語略撐起身體,向鏡中了一眼,鏡面光芒四射,或金或藍或綠幾點孔雀光影,正以目光可辯的速度向這個方向移動,湛然笑道︰「有這個鏡子真不錯,不會等他們到了身邊才知道。」

花解語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湛然一笑︰「我要引他們到一個地方去。」他頓了一頓,含笑道︰「小語兒。」

「嗯?」

「我所去的地方叫做劍冢,是神劍的出身之地。我是那個地方的主人,取勝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他頓了一頓,含笑道︰「做別的事情也很容易……小語兒,有甚麼是你想做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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