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栗東東,手續早就辦好了。想必是輝叔悄悄安排的,栗東東走到醫院附近的銀行自動存款機前,按下一連串的數字後,便把一整摞錢存進輝叔的賬號內。
可以說她高傲,但她確實不想欠下人情。
在這個現實的社會里,什麼債都能還清,但是人情債一輩子就像一個疙瘩,就像一個屁,跟在你後一輩子。
手術往往都是漫長的,從早上九點到中午一點,栗東東抱著一本書,昨晚本就一夜無眠,此刻更是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書本上的字慢慢變成雙重影,原本清秀的字跡蔓延出無數個紐帶,沉重的眼皮慢慢垂下,混雜著難聞的藥水味,栗東東抬起雙腳,踩在椅子上,頭也順勢的靠在雙膝,輕輕挪了挪,想以一個更好的方式坐著。
過往的人頻頻側目,栗東東雖不嬌小,但也瘦的苗條,彎成一團,睡得很安逸。
手術很成功,轉入到普通病房的媽媽,腿部還有些許浮腫,醫生說,這是麻醉的效果,不礙事。
頭部纏繞了白色的繃帶,栗東東握著媽媽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按摩著,歲月的痕跡在栗母身上留下了太多印記,栗東東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漬。
沒有外公外婆,栗東東只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她的親人就只剩下媽媽,還有爺爺。手術全程,栗東東拒絕了顏妍的陪伴,她慶幸,自己並不孤單著。
A大的圖書館一直都是一個熱門之地,各大系不同的學生在每個空閑時間都會來此消遣時間,囊括了各個不同學科的書籍,圖書館就佔據了三個樓層,包括自習室,電子閱覽室。
「栗東東,外面有人找。」架著啤酒瓶底厚的鏡片,一書生模樣的女生小聲小語。
不經意的抬頭看了看,並沒有用多大的心,一瞬間又低頭,迷戀著書本的內容。
栗東東的生活就是打工打工,然後補課補課,大起大落倒是沒有,只有日復一日的單調。落下的課程太多,栗東東馬不停歇的趕著,對一個接著一個來提醒自己有人來找的同學漠不關心似的點了點頭。
走出圖書館,初秋的夜晚有一點微涼,栗東東環繞著胳膊,夾緊了手中的書籍,快步向前走著。
在黑夜下,點點燭光更是奪人眼球,微弱的燭光時而飄渺,隨著風漫舞飛揚的火焰,好像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一個偌大的身影在燭光中跳來跳去,一掌遮擋在蠟燭前,又忙的跳向另一方,點上火。
八年前。
小胖子在栗東東的房間點滿了蠟燭,擺上了好多鮮花,欣喜若狂的拉著栗東東的手在家里玩的不亦說乎。積木,遙控賽車,零食,滿滿的鋪滿了整個地板。
那天栗東東10歲生日,爺爺在醫院忙著開會,爸爸和媽媽忙著在外面參加商宴,小胖子的陪伴,無疑溫暖了一個孩時弱小的心靈。
那晚也有風,小胖子肉肉的身體,在燭光中穿來穿去,肉一個波蕩,來回彈跳了好幾下。栗東東說,小胖子,你真笨,不知道關窗。
小胖子說,點了那麼多蠟燭,關窗會有一點缺氧,這樣不好。
這是他們認識的第三天。
「栗東東。」眼前的身影怔在原地,周圍也圍了一群人,紛紛交頭接耳。
蠟燭頓時熄滅了好幾個,心形有一點不太完整,栗東東走上前去,拿過男子手上的打火機,一個一個點上。小手護在燭光面前,微弱的火焰瞬間又亮了起來。
「栗東東,我叫丁磊,如果你」丁磊是校籃球隊的隊長,人長得眉清目秀,是一個成熟穩重的好男人,在A大也有屬于自己的粉絲群。那一晚在夜色,慕名而去,丁磊對栗東東,自然也是滿懷好感。
雖長得不是傾國傾城,相比于校花的美艷嬌柔,栗東東的冷艷,低調,更能吸引一批單身男生的喜愛。
雙手撐在膝蓋上,起身,驕傲的回轉過來,眉眼之間看不出一絲絲的表情變化。丁磊,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在學校,念完書,然後好好生活,「我沒興趣。」
丁磊震驚了一會兒,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想說的話語硬生生的被卡在喉嚨,不自在的輕咳了幾聲,夜黑得更加沉重,藏在臉上的憂傷,丁磊尷尬一笑,旁邊堆成一簇的玫瑰花嬌艷欲滴,一共九十九朵,地上散落了幾片花瓣,淒美又憂傷。
周圍一陣唏噓聲,疑惑,斥責,塞滿栗東東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