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幾乎找瘋了,嗓子也都快喊沙啞了,卻依然沒有皇甫止一聲的回應,南淵幾步越上樹梢頭,向遠處眺望,除了一片的蒼綠,再無其他,更別說皇甫止了,皎月尋著尋著便哭了,邊哭邊喊︰「王爺——王爺你在哪兒啊,不要和皎月玩捉迷藏啊,王爺!」回答她的卻只有耳畔刮來的冷風,她蹲子埋著腦袋,竟哭不停了,南淵自是從不知如何安慰女孩子的,幾番較量下只得道︰「我們這樣找下去也不行,還是先回王府尋人來吧。」
「可……可是王爺一個人在山上,若是……若是……」她不敢說下去,南淵沉沉地道了句︰「王爺自是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我們快些下山,乘天黑之前盡快找到王爺。」
皎月跑得比飛都還快,她只想著快些下山,快些找人,一定要快點找到王爺!大氣未喘地奔到了王府,她首先奔向的是無衣的房間,來不及敲門便一把推了進去,張口就是一句︰「無……無衣公子……不,不好了,王爺她……」一句她字卡到一半,才發現無衣的房中還有另外一個人,只是全身穿得黑黑漆漆的,逆打著陽光,看不大清楚,卻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氣勢在那個人的身上散開來,她不知如何說出那種感覺。
無衣自然也是沒有想到皎月會突然闖進來,但他下一刻在乎的卻是她卡在一半的話,「王爺?王爺怎麼了?」
「王爺她……不見了……我們找了好久,喚了好久,卻依然沒有王爺的回應,我……我怕王爺……」話才到一半,耳畔刮過一陣疾風,回神之際早已不見了無衣的身影,她最後匆匆看了眼那個在角落的人,卻發現他的目光也恰好停在他的身上,四目相撞時,她被他那張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眼神給嚇得拔腿就跑了,似乎只隱約听見一聲長長的嘆息,她也沒有往深處想,人已經緊隨無衣去了。
南淵在外邊也已集合好了王府內的一干人等,原本是等著無衣的,卻沒料到無衣先牽了馬揮鞭而去了,留下後邊的一群看著無衣揚塵而去的身影,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下在想從不見無衣公子這般著急,竟連平時那種清淡之氣也被沖散了。
剛到山腳他便棄下馬,提了真氣接著兩旁的參樹幾步便隱如叢林之中,他從未那麼心下不安地尋找過一個人,或是說他從來都沒做過一件事後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他所做的事,其實明明都已是那麼明顯了,他卻從來都不知,他是,她亦是,連旁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卻是如此地遲鈍,就像許久後南淵說的那般︰「公子,您做得已經夠多了,屬下雖然一直都不敢說,但是,屬下能看得出來,公子,有時候,您真的要為自己活一次。」
皇甫止只記得自己的身子在失重地往下掉,不停地掉,似乎是個無底的深淵,怎麼也到不了低,隨後——便是一陣刺骨的寒冷,就像……多年前她隨大哥一起跳入的那天河流一般冷得鑽心,她撲打在水面,勉強站住了腳後跟,她四下看去全是漆黑黑的,什麼也看不清,只有不斷涌來涌去的水一下又一下地漫過她的頭頂,她的手在水下亂模,希望尋找到什麼東西可以讓自己站得住,不至于被一下又一下的水給淹沒。
她在水中跌倒了又勉強站起,反反復復,一點一點地不知何處地模索,終于,她觸踫到了某跟不是很粗的石柱,雙手抱住石柱,才算稍微穩定了身子,她只知道好冷,卻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冷,好像是手,好像是身子,她稍稍露出水面的腦袋大口大口地呼吸,但無論是吸還是吐,都像是活生生地吞進了冰塊似的,冷到了月復部,一陣又一陣地刺痛,她還不想死在這兒,至少,現在不想,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面對著漫漫的蒼天大樹,無衣竟一時不知如何尋找,他迅速穩定了心緒,想著皇甫止會不會留下些什麼也說不定,在四處留意找去時他注意到好像有那麼幾棵樹上有被刻了什麼東西,細細看去心中一喜,那不是別的,真是皇甫止所留下的東西!他一路查找著為數不多的被做了標記的樹木,最後停在某個洞穴前。記號到這兒就消失了,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地方了。
他步入里邊時就隱約听到了比較大的流水沖擊聲,就在不遠處!他尋著那聲源發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陷阱,他立馬跳了下去,很快也陷入水中,借著微弱的光芒,四下里黑茫茫,他只能靠著感覺去探索,在他幾乎以為自己的判斷錯誤時,猛然間觸踫到了某個滑滑的東西,用力那麼一抓,是衣角!他順著衣角終于觸踫到了那個自己苦苦尋找的人兒,但才觸踫的那一刻,他就被來自她身上那冰冷得如這滔滔寒水一般的體溫怔到了。
抵至她的身側,「落兒?落兒醒醒,不要睡覺,我是無衣,落兒……」他不停地在她的耳畔說話,她使勁地撐起厚重的眼皮,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影此刻在她的瞳仁中如此模糊不清,「無衣……」
「是,是我,听我的話,不要睡覺,听到了嗎?」無衣怕她真的會睡過去,那後果將不堪設想,一面摟著她不斷向前尋找有無岸邊,一面又在喚她。
「嗯……不睡……我不睡……無衣……」
「嗯,我在。」
「我……」一個急浪涌來,生生地折斷了她接下來的話語,只有那一聲又一聲的浪潮在不斷的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