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樣年華。腦殘時代 一個饅頭掰成了14塊

作者 ︰ 川人守一

第二天我就成了學校人人皆知的「名人」——「投機倒把分子」!

班上的人大多幸災樂禍地斜眼看我,最夸張的是符本忠,塌鼻子,棺材臉,學習成績班上倒數幾名的他卻是一個「喜人窮,怨人富」大師,他的座位離我很遠,平時我們沒有什麼來往,恩怨,這時在教室門口一頭看見我,他就手舞腳蹈地對著教室里的同學們大聲高喊起來︰

「來了!來了!‘挨球‘一下,痛球三天!」(當地土話︰活該倒霉!)

上周,上體育課踢足球,我突然被一顆象流星一樣飛奔來的足球迎面打在臉上,「撲」地一聲倒地「犧牲」時,他也是這樣在旁邊興奮地大喊大叫,和一些同學一起興高采烈,指手畫腳,拍手稱快!象是大大地出了一口惡氣。今天,他導演的幸災樂禍又一次成了同學們娛樂的主題!

只有我的同座金庭樹的眼楮里含著眼淚在那里發呆。

我低著頭,忍受著別人的白眼,取笑,說實話,我也不太在意。我真正在意,害怕的是︰我快斷糧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近二十天沒有飯吃,我怎麼熬得過去?!怎麼辦?我的口糧被那假公安騙走了!我快斷糧了!

幾天後我就在教室里消失了,我在床上連續躺了三天,沒有去上課。

為減少能量消耗,我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長時間無聊地聆听那上課和下課的鐘聲一次又一次地敲響,期待著進進出出  啪啪的腳步聲突然在我的頭頂上停下,……有時昏昏地睡去,有時起來喝一點開水,撒一煲尿,也分不清是夢還是醒……

突然!我听到有人小聲叫我的名字︰

「元二!元二!」

我听出好像是金庭樹的聲音!從工友敲打的板鐘聲我估計這是上午第二節課間,因為課間休息時間長,全體同學都會象螞蟻出巢一樣,亂爬,亂鑽得漫山遍野到處都是,萬一被人撞到,那還得了嗎?!她的膽子還真大啊!

他就不怕「金庭樹這個**鑽進男生寢室找元二那個壞分子!」的謠言傳遍全校?!

她一定完全知道我的處境,才敢冒那麼大的風險!

「給你饅頭,快吃!我走了!……」

啊!真是她!她還惦記著我!她給我送來救命的饅頭!我被她的行動感激得淚流滿面。

我突然變得渾身是勁,一股腦爬了起來,一眼就看見床頭上那黑糊糊皺巴巴的蚊帳紗布下那個用報紙抱著的饅頭!

它散發出的誘人香氣已經在蚊帳內四處彌漫!

我迫不及待地把它抓在手里,象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抖抖索索地撕開報紙,急匆匆地把那香噴噴的生命饅頭塞進嘴里!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我心里響起一個聲音︰

「不可以!斷糧還有14天,我必須靠它熬過去!現在我的身體已經太虛弱,我已經走不回家了!我只能躺在床上熬到下月的糧票發下來!還有14天!我每天只能吃1/14的一小塊!」

因為剛開始斷糧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個人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誰能幫我呢?媽媽?外婆?哥哥?弟弟?可是他們每人都只有自己定量的一分口糧,每個人一天三餐都端著飯碗發愁,夢想有一天踫到好運氣,能多吃一口。我就是回家去,怎麼開得了口啊!」

我只好求助于神通廣大的齊天大聖,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巡視天庭身披金甲的八大金剛,四大天王。可是我這個「平時不燒香,急時抱佛腳」的「投機分子」能得到的回報就是「四大皆空」。

我也向外國神話中的白雪公主,白天鵝,小矮人,如意神燈都求過了,但奇跡始終沒有出現。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唯一能做的就是昏睡!昏睡!昏睡!

現在,我終于有了一個饅頭!有了一根救命稻草!有了一線生存的希望!

「我必須控制自己,每天只能吃一小塊!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只有這樣才有最大生存的希望!」

我趕快從嘴邊把那個生命饅頭拿下來,再細心地分成14塊,最後選了一塊最大的用兩根指頭小心翼翼地夾住放進嘴里。

我舍不得咀嚼,而是用舌頭抵住它,舌忝它,讓舌頭上面饑餓干渴的味蕾美美地,慢慢地吸收養料,那可是我這輩子吃到過的最香,最美味的饅頭啊!它象仙桃一樣在我嘴里慢慢融化……

我閉上眼楮,在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地回到了過去……

在優美的「彩雲追月」樂聲中,出版社的大舞廳里,年輕的叔叔阿姨們正翩翩起舞,我們幾個小孩象寵物狗一樣在其中穿梭,打鬧,嬉笑,踩著地板上的滑粉飛舞!

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二毛,過來!饒阿姨給你糖!」

我轉頭一看,是「我的」饒一閨阿姨!她周圍還有好幾個二十幾歲的,聚在一起,象一叢向日葵花,個個粉紅的臉上都掛著一對笑得彎彎的大眼楮,慈愛的烈火從她們的大眼楮噴出!

我好高興!一蹬腳就滑到那些燃著熊熊烈火的大眼晴面前,饒一閨阿姨使勁親了我的臉,將一把香噴噴的軟糖,硬糖塞進我的褲包!

開心的們爭搶著抱起我,在銀鈴般清澈,爽朗的歡笑聲中不斷旋轉,用臉親昵,用嘴疼愛……

「媽呀!我的饒阿姨她們到哪里去了呢?她們會來救我嗎?」

「可是,自從我爸那事發生後,饒阿姨她們也就再沒有見到過了啊!」……

唉,不知怎的,雖然那樣,饒阿姨的名字,她那慈愛的影子卻永遠都在我的腦海中忽隱忽現,伴隨了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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