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樣年華。腦殘時代 外婆教我做“無證攤販”

作者 ︰ 川人守一

從陰暗的小屋角落,獨自坐在自己小床上的外婆突然咳著嗽開口說話了︰

「咳!咳!咳!……我們現在的新家靠近市中心,特別是離成都市中心菜市場很近,你們可以包一些餃子去那里賣!到成都市中心菜市場去賣!」

「但是我們什麼經營證件都沒有啊,怎麼去賣?!」

「咳!咳!咳!……現在沒人管這些!你們去做就是了,你們可以去人民文化宮對門,中心菜市場後門的那條小巷子去賣,那條小巷又深又長,郊區農民去那里賣菜後,肚子餓了就會來吃!」

外婆很老道地發表了她的見解,我們雖然從來沒有做過這類生意,但是心已經動了,特別是我!這樣就可以不去黑市買賣糧票了!我這才驚奇地發現原來外婆竟然是一個老練的生意人!

但是,從上海回來的「洋」外婆是怎麼變成一個老練的投機倒把分子,油頭滑腦的生意人呢?外婆告訴了我們她的秘密︰

原來華西壩這些年艱難的歲月下來,當我們去上學時,為了空鬧鬧的肚子,外婆已經「做生意」多年了!盡管她的「生意」小的可憐——每天工作5-6小時,只掙幾毛錢!

她的生意是無本的,也是非法的。得益于那些年黨的寬松政策,這政策的突然「寬松」從南門自由市場的慘淡興起可以見到。這些年,經過大煉鋼,大躍進,大食堂,人民公社化那些過激的運動後,飯都沒得吃了,政府的政策不稍微松動一點,老百姓又怎麼辦呢?

外婆也很有一點生意頭腦,她沒有一分本錢,怎麼做生意?原來她想到了我們家里那些連環畫——那些從我們三兄弟進入小學起就開始,多少年來,老爸老媽一本一本地買回家,我們兄弟三人讀過了數不清次數的連環畫,共有好幾十本!從中國的經典三國,水滸,紅樓夢到外國名著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李爾王。

她苦心積慮地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免費「店鋪」,一個路邊的「開放」店鋪︰她把那些書掛在小天竺街路邊一所多年不開的「洋房」鐵柵欄上,那柵欄下的門外兩級石台階正好是小讀者們的座椅。

她的「連環畫鋪」沒有門窗,屬「全開放式」,也正好是很好的活廣告,吸引那條街上幾個學校路過的學生們,花花綠綠的封面在柵欄上高高地隨風飄揚,帶來學生們很高的「回頭率」。

閱讀連環畫定價是一分錢兩本,願意坐多久都行。有些逃學的學生,花一分錢就在那里「泡」整整一個下午。

但外婆經營的圖書卻永遠都是那幾十本,沒有新書,全都看過後,就沒有了。因為那時買一本書,至少也得好幾毛,外婆沒有。

好在雖然書多年都沒換,但是學生卻在不斷地換,所以幾年下來,外婆的讀者仍然從未斷過。

雖然這種「無證」的生意是非法的,但好多年過去了,卻從來沒有被政府「打擊」過!這樣的「寬松」經濟環境讓我們的外婆逐漸變成了一個生意場上的老油子,以至于今天才敢于要我們到中心菜市場去「無證」販賣水餃!

外婆的故事象聖經故事一樣具有極高的權威性和超強的吸引力!使籠罩在我們頭上的經濟黑暗閃現一線曙光!

沒有任何猶豫,我們立即進入實施階段,由外婆對我們進行「技術培訓」,講解她設計的操作程序︰

她的每一個步驟和她的「連環畫書店」一樣,都是同樣的盡量「簡單到極致」︰

關鍵的水餃芯子不過是從雜貨店買回的蘿卜干泡水發漲後放點鹽炒一下就是了。

水餃在家煮熟後,帶上一些白色綠色蔥花在其中翻滾的酸辣調料,還有一兩個洋瓷茶盅,一兩個洋瓷盤子和一些筷子就可以做生意了。我和三弟各背一個書包,只要10分鐘就可以步行到達「作案現場」。

到中心菜市場後,用洋瓷盤子裝上一些煮熟的餃子,我端著在那里高聲叫賣︰

「吃水餃啊!一毛錢3個!一毛錢吃3個!」

冒著白煙,香噴噴的水餃在擁擠的人群中扭動著誘人的腰肢,賣弄著叫人垂涎的風騷,任何人只要花一毛錢就可以停下疲憊的腳步,舒服地靠在那幽深小巷的高牆上,換著用一只腳「杵」在路邊,不管來來往往人群或是好奇或是羨慕或是歧視的眼光,埋頭盡情享受這「可口」的美食了!

他們抖抖索索地從很深的內衣里掏出一毛錢或兩毛錢來,交給我後,我就從書包里拿出一雙筷子給他,他在我端的盤子里夾起一個水餃,到三弟端著的盤子里去沾調料,每吃完一個,我們雙方都數著數,他又到我端的盤子里夾第另一個……

這種操作方式,最多時,我們可以同時侍候買主達到3人!

外婆在家煮,我和三弟去賣,一毛錢3個,一書包可以背50個,一天可以去賣好幾趟!這樣每個周末都去買,一月可以賺到4元多錢。我和三弟每次還可以一人偷吃2個餃子!全家人都很高興!

經濟搞活了!我家的經濟大問題居然就這樣解決了。

可是,各位讀者,看官,由此而引起的大麻煩馬上就要來了,使我們不得不停止了紅火的生意,現在讓你先猜10種可能性,再讀下一章,看有沒有哪位「天才」讀者能猜想得到?!

我相信,沒有人能猜得到,上帝創造這個世界,千變萬化,神奇,好玩著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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