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天氣帶起了些許冷風,陰寒的屋子除了幾床棉被基本上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什,桌子上放了幾個碗,還有一張爛了一角的凳子,孫花兒躺在床上,看著被風吹得不停打旋的茅草葉子,心里全是放空的茫然,還有不願意面對現實的倔強。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一個月了,從開始的歇斯底理到現在的接受,也是花了不少的時間,或許是因為她本人也沒有什麼想死的意願,畢竟從那個世界是從死開始的,但是在這個世界她至少想要從活開始。
但是,沒有辦法的是,這個家已經窮得只剩下三角褲了,沒有錢,是這個家族最大的危機,而且為了看孫花兒的病,家里已經算是砸鍋買鐵籌藥錢了,如果不是村子里的游醫還算好說話,現在她可能還沒有辦法坐在床上看風景,而是在哪個小包頭上了。
「花兒,怎麼了,身體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娘再去叫大夫來看看!」連氏端著藥碗,臉上雖是舒展的笑容,但是眉角卻掩飾不住的憔悴還有慌張,家里已經沒有任何錢財了,如果再去請大夫的話,恐怕到時候真的是連一個遮雨的地方都沒有了。
想到這里,連氏又不禁想起了借錢的事情,明明是一家人,哥哥嫂嫂卻不願意借錢給他們,就孫老爺子他都沒有借出錢來,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娘,我已經沒事了,不用去找大夫,再休息一下就好了。」纏綿病榻一個月,這在農夫人家可是要命的事情,不僅是錢財方面的,也是人手方面的,就算現在陰雨連天,但是少了一個人就等于會少做些事,如果不是孫花兒的爹娘疼著她的話,現在她怎麼可能還躺在床上養病呢?
連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伸出粗糙的手模了模孫花兒發黃的臉蛋,嘴唇咬得緊得緊緊的,如果爹娘那邊拿出些糧食出來,自家的孩兒也不用這麼苦了。
「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娘,知道嗎?你不知道你這一病可把爹娘給嚇壞了,你爹到現在還再自責,如果不是因為他讓你去給女乃挑水,你也就不會掉進井里了,現在也不會感染了風寒,到現在還不能下床了。」連氏說完又抹起了眼淚。
孫花兒艱難的撐起了身子,伸出手抹了抹連氏眼角的淚,臉上倒是揚起了笑容︰「娘,這不怪爹,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掉進了井里,哥還沒有回來嗎?他們去外面好久了。」
孫花兒現在所在的家族有三個孩子,一個是她,還有一個是大哥,小名叫三郎,還有一個是姐姐,名字叫孫桃兒。
「哎,你不用擔心他們,他們到時候就會回來了,不過你現在身子虛可得好好補補,等會兒你爹回來了,我就讓他去你爺那邊弄些糧食過來,這樣你的病也能夠好一些。」連氏笑著伸出手將被子拉了上去,蓋住了孫花兒露出來的手。
去爺那邊拿糧食,孫花兒覺得這個主意有些糟糕透頂,從她躺在床上那一刻開始,那邊就沒人來看過她,就連做個面子的人都沒有,而且她不時的听到那邊傳來叫罵聲,那罵聲里面可是明明白白的表明了,那邊的人挺厭惡自己這個生病的人。
「好了,你先休息著,娘得出去把衣服洗了,你有什麼事兒,到時候就叫一聲。」連氏在這里坐了一會兒,就惦記著外面的還沒有洗的衣服。
孫花兒點了點頭,倒也沒有糾纏,只是笑著說道︰「你去吧,娘,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我自己也能做的。」
連氏點了點頭,打開門出了外面,端起木盆去到了小溪邊,這時候的小溪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村婦們看到連氏走了過來,有些跟她要好的便問起了孫花兒的病情,不過再听到連氏說沒有什麼好轉的時候,那些听到的人都面露同情,或是暗下里欣喜。
當風越刮越厲害,孫花兒看著像是快要倒下來的草棚子,真覺得要是再刮厲害一點兒,她就得埋在這草棚子里面了,真是要命,她來這里一個月了都沒有沾一點肉味兒,她現在的嘴巴已經淡得像清水一樣了,不過這也沒有辦法,她也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成天有粥喝,而其他的人則是每天吃些野菜過日子。
傍晚,孫花兒的父親孫孝帶著三郎回來了,而跟著他們一起去鎮上的孫桃兒也一起回來了,回來的三個人首先就是去看了看孫花兒,三郎和孫桃兒看到她今天精神了許多,臉上也滿是高興。
「花兒,你看看,這是哥今天在山上挖的野菜,雖然這菜長得不好看,但是听大人們說,對感冒有好處。」三郎揚了揚手里的菜籃子,一臉的興奮。
孫桃兒模了模孫花兒的額頭,細聲細氣的問道︰「今天的臉色好多了,看來再過不久咱們花兒就該好了。」
一旁的孫孝听到他們的話,也是連連高興的點頭︰「是呀,花兒,你可得快點好起來,哎,也怪爹,要不是爹讓你去做那事兒,現在也不會成這個樣子了。」孫孝真是悔不當初,當時看到孫花兒在井里沉浮的時候,他真是嚇得差點心髒都停了,當把孫花兒從井里撈出來的時候,連氏更是哭得差點拿腦袋往井上撞。
「爹,沒事兒,娘去溪邊洗衣服了,不過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孫花兒話音剛落,連氏就從外面小跑著進來了,她看到人都回來了,放下了手中的木盆,立馬便對孫孝發話了。
「孩他爹,你趕緊去爹那邊拿些糧食過來,咱們這邊沒有糧食吃了。」
孫孝听到連氏的話,遲疑了一會兒,便拿起了牆角的麻袋,迎著風出去了。
五郎和孫桃兒看到他出去後,臉上都現出了擔憂的神色。
果然,沒過多久後,屋外便傳來了罵聲,連氏听到是花兒女乃李氏的罵聲,急忙小跑著出來,而三郎和孫桃兒也跑了出來,孫花兒因為躺在床上沒有辦法動,不過她倒也是爬到了有小窗子的地方,探出了小腦袋。
「你這個不孝子,你居然說要來拿糧食,天啊,老娘是欠了你的還是虧了你了,老娘把你女乃這麼大,是為了讓你來這里要我的命嗎?前一個月你稱了十斤糧食,今天你又要,你要什麼要,你真要的話就把老娘的命拿走算了,歹命噢,生了你這麼個不孝子。」李氏唾沫橫飛的在那里指著孫孝可勁兒的罵,那眼楮瞪得比牛眼還大,那揮舞的手臂就跟棒槌似的,有時候還打到了孫孝的身子上。
可憐兮兮站在那里的孫孝,並沒有大聲的反嘴,而是小聲的在那里回道︰「娘,花兒病了,這養身子總得吃好一些,娘……」
李氏眼楮一瞪,嘴里呸了一聲,一口濃痰差點飛在了孫孝的臉上,她可不理誰生病了要養,她只知道這倒霉催的又想要在自家的缸里挖糧了︰「我呸,莊戶人家哪來的養病,既然病了那就更要做事兒,老娘看她就是閑出病來了,明兒個就讓她不要躺在床上了,趕緊干活去,吃了飯不干活,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道理。」
孫孝是個孝順的好孩紙,他是最最古的古人,他的一言一行都稟承著先人所說的孝,所以當李氏罵這些的時候,他也只是縮在那里不敢過份反嘴。
「娘,這……哪能這樣呢……花兒的身體真的是沒辦法干活……」孫孝這里被罵得狗血淋頭,而他的兩個大兄卻是在旁邊看熱鬧。
「不能干活,那她還拖著干嘛,那她怎麼還不去死,死了更干淨了,沒死還拖累咱們,你這個不孝子,都說她是個賠錢貨,既然不能養活了,讓她趕緊去死。」李氏一聲聲咒罵著讓孫花兒去死。
在小窗子听著李氏罵聲的孫花兒,無神的眼楮倒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這老娘們兒可真是下得了口,居然咒自己的孫女去死,這老娘們兒其實不是一個人,她是一朵真正的奇芭吧,是吧,是吧!
孫孝听到自家的娘親咒自己的女兒去死,疼愛孩子的孫孝大喊了一聲︰「娘,你不能這麼說。」
李氏听到他居然敢對自己大吼,身子一愣,便撲騰著坐在地上罵起了天︰「老天你開開眼啦,這個不孝子要反啦,真是黑了你的瞎心眼,老娘女乃你這麼大,就是讓你氣死老娘的嗎?我看你就該被狼吃了,天啦天,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大伯孫忠和二伯孫全也不在一旁看熱鬧了,他們兩個急忙將李氏扶了起來。
「老三,你咋個回事兒,咋個這樣氣娘,你是真要把他氣死了嗎?」孫忠怒氣匆匆的罵了一句。
孫全也是急忙點了點頭,對孫孝好一陣痛罵,最後臨了還說道︰「糧食的事情你還是晚一點兒再說吧,到時候等娘消了氣再來吧。」
孫孝看著李氏坐在炕上直喘氣,無奈之下只得拿了麻袋回來了,回到了家,孫孝看著一屋子的人,模了模後腦勺就蹲在那里嘆起了氣,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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