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給予漸漸變成一種習慣後,在不斷索取的世界里,習慣即變成理所當然。
腳似乎已經磨起泡了,白色的帆布鞋因一路風塵,已沾滿了各色雜質,狼狽不堪,凝墨站在熟悉的木質柵欄外,終究沒有勇氣在這個時候打擾沉睡的父母,她卑微的抱膝蜷縮在門邊,等天亮。
好累好累,從未有過的疲憊,如潮水般向她襲來,酸澀的眼皮重重的合了上去。
玉振華是軍人,幾十年來一貫保持著部隊的作風,當天還剛蒙蒙亮時,他就已經準備晨練了。
只是眼前這團嬌小身影--
「凝墨--」玉父顯然不敢相信,這個精神渙散的人兒竟是自己的女兒,「凝墨,你怎麼會在這里?」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喚她,凝墨一臉疲憊的抬首,在看清來人時,有點小忐忑︰「爸,早!」
一夜的晨露在她憔悴的容顏上,留下斑駁的印記,只是,這一開口才發現喉嚨干澀得像是風干過後的泥土。
凝墨撲閃著羽睫,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點,「爸,凝墨突然想家了,想媽媽做的菜了。」
沒有什麼理由能比想家,這樣的借口更容易打消對方的疑惑,凝墨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瓣,故作輕松的站直了身子,卻換來玉父責怪又心疼的回答︰
「再想家也要注意身子,從小就愛生病,怎麼?想一回家就讓我這把老骨頭背你去醫院麼?」
「大不了,換凝墨下次背您好了!」
父女倆向來默契十足,也因此常常會招來玉希遠的不滿與嫉妒,還有阮秀佩烏雲密布的眼神,每每凝墨和父親聊得正佳時,她總是會找出五花八門的借口打斷他們。
「振華,不是要去晨跑麼?和誰忤門口閑聊呢?」是阮秀佩。
如果不看表情,單听聲音,凝墨一定會覺得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中年婦女,然,這樣平常的女人正是生她養她的人,阮秀佩!
「媽,是我,因為想家想得厲害,所以沒通知你們,就提前回來了!」
「是凝墨啊,快進來,快進來,外面晨露重,小心感冒!」
「是,謝謝媽關心!」
「謝什麼謝,一家人可不說兩家話!」
阮秀佩難得親昵的牽起她的手,凝墨卻是受寵若驚,小心翼翼的跟在母親身後,轉身望了一眼玉父離去的背影,第一次有了家的溫暖。
「對了,凝墨,這次還多虧你,不然指不定那混小子還不願意回家呢?」
「希……哦,我哥他回來了?」
他不會把昨晚的事,提前告訴了父母吧!
「是啊,他說他有個好妹妹,這不,還窩在被窩里,像是很久沒有休息過似的,以前啊你爸總認為他會浪蕩無作為,這不,希遠一回來就扔了一張七位數的卡,說是彌補這段日子的任性……」
阮秀佩只要一說起玉希遠,兩只眼楮就像激光一樣靈光,那津津樂道無法掩飾的興奮,還有那無比自豪的模樣,讓凝墨剛剛亮起的心倏然黯淡下去。
原來都是因為他回來了,她的寶貝兒子回來了,所以激動不已的她,逮誰都能比以往和顏悅色。
「媽,我先去換身衣服!」
「去吧去吧,一會叫你哥一起吃早飯。」
輕輕點了點頭,凝墨轉身之余,只覺得殘留在臉上的笑,驀地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