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听的磁性嗓音在身後慵懶溢出,幽深的黑眸淡漠的凝視她單薄的脊背。
凝墨頂著無限壓迫感,轉身,心髒在不爭氣的僵硬胸腔里猛烈竄動,霎時以直線急劇上升的曲線,她發現聲音一出喉頭就有些結巴,「不、不是的,我、沒想跟你玩,我只是想……」
只是想去醫院看爸爸!
曾幾何時,這樣基于本能的心願,竟然還得請求他,凝墨垂眸有些落漠地盯著腳底,連吸入的空氣都是委屈的。
翟逸寒合上文件夾,捏了捏眉心抬首剛好對上她左右躲閃的眸光,「我也覺得不好玩!」
他無害地接過她的話,他豈會不知她的那點小心思!
「翟逸寒,我家里人打電話來,說我父親醒了,我想去醫院陪陪他,我已經很久沒去醫院了!」凝墨咬了咬唇,鼓足勇氣終于將憋屈的話溢出口,然後揪著衣角等待他的回答。
雖然只隔了幾天,但給凝墨的感覺卻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況且玉希遠一直不曾露面,她已經不指望他了。
而偏偏眼前這個男人,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態,他面無表情的沉默讓她越發沒底,又不敢用言語中傷他。
「怎麼今天這麼乖?嗯!」翟逸寒起身走向她,修長的大手輕輕攬向她的肩膀,凝墨下一意識一掙,他隨即又放開了她,薄唇微勾,「玉振華死里逃生,作為女兒的你是應該迫不及待,不過你跟我來提起此事,是想我陪你?」
「不是!」凝墨矢口否認,堅定的口吻讓男人眉宇一揚,她水眸微微一漾立即又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知道你最近都忙得不可開交,我哪敢隨意麻煩你,那好,我下樓去了!」
揣測到他出乎意料的默許,凝墨逃也似的奔至帝豪園大門口,生怕他會臨時變卦反悔似的,她躬著身子微喘著氣,不時往身後瞧幾眼,還好!
欣慰間猛拍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吸氣。
「凝墨小姐,車子已經備好了!」不知何時,于伯已經將黑色的賓利從車庫里取了出來,停在一旁等她。
看著後座車門旁站著的于伯,凝墨有些尷尬的頷首,絲毫沒有半分猶豫便鑽入了車里。
貴賓VIP病房果然是別有洞天,連坐著的真皮坐椅都軟得出奇,已然盛夏也不覺得悶。
凝墨來的時候,一名特級護理員笑容可掬的告之她阮秀佩出去買生活用品去了,凝視著病床上儼然還在熟睡的父親,她握著那只略顯粗糙的大手,將腦袋輕輕伏在他的旁邊,輕聲念︰「爸爸,知道您終于醒來,墨兒真是高興極了,我們永遠都生活在一起好嗎?不要生病,不要離別!像小時候那樣最好了……」
耳邊似乎又響起兒時那些稚女敕的童音——
月亮粑粑,肚里坐個爹爹。
爹爹出來買菜,肚里坐個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出來繡花,繡扎餈粑,
餈粑跌得井里,變扎蛤蟆,
蛤蟆伸腳,變扎喜鵲,
喜鵲上樹,變扎斑鳩,
斑鳩咕咕咕,和尚呷豆腐,
豆腐一匍渣,和尚呷粑粑,
粑粑一匍殼,和尚呷菱角,
菱角溜溜尖,和尚望噠天,
天上四扎字,和尚犯噠事,
事又犯得惡,抓噠和尚剁腦殼。(引長沙民謠)
一想起小時候的零星片斷,凝墨水眸霎時彎成了月牙兒,指尖的粗糙動了一下,她驚喜的抬首,「爸,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