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六,大寒。
盡管氣溫一下子降低了好幾度,皇宮仍一片喜洋洋的景象,樓宇各處張燈結彩掛滿大紅燈籠和紅綢緞,喜慶像過年一樣,一大早,宮女太監忙碌不停,嬪妃們也不會錯過此次表現自己的機會,紛紛打扮花枝招展,明艷動人。
不過,最緊張莫過于我,我不是怕登台演出,而是擔心聆音宮的樂師們伴奏不協調,幸好他們都是民間選出來一等一的優秀好手,教了兩三天,領悟能力挺強的,合奏起來倒是像模像樣,幾乎與二十一世紀伴奏團不分上下了。
只是……唱這首歌的人,換了柳楓親自上陣,不知他準備怎麼樣了……
我有點擔憂走來走去,後來兩天我都沒去了,因為……不知誰告了密,趙禎發現我翻過圍牆後,竟又派了幾名護衛受在那里,所以,我只能乖乖呆在德蘭宮里面。
「姑娘,你真要穿這套衣裳嗎?」小紅走進我房里,臉色煞白拎起我一早準備好的衣裳,左瞅瞅右模模。
我坐了下來,估計時間也差不多了,對這鏡子,熟練扎起頭發,口齒含糊道︰「你要是有空,幫我看看柳公子那邊準備怎麼樣了。」
小紅神色一緊,左右望了望,才壓低聲音道︰「姑娘,皇上似乎很不高興你與柳公子在一起,依奴婢看,他的事你還是少管為妙。」
我回頭瞪了她一眼︰「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麼?」不過,趙禎反應未免太異常了,就算他不喜歡柳楓,但我又不是他的嬪妃,與誰走得近關他啥事?照道理,他也不該對我管那麼嚴才對,除非……那柳楓本身就有問題!
一想到這個問題,我頭冒出絲絲冷汗,會嗎?一名溫文爾雅的樂師,會有什麼問題?怎麼看也不像啊?
小紅嘆了一口氣,搶過我手里的桃木梳,認真幫我梳起頭發︰「姑娘,這後宮不是簡單的地方,姑娘心思單純,當然不會往不好方面想,柳公子深受太後寵愛,據說,一個月里有幾天專程進宮陪太後聊聊天,散散心什麼的,自從太後流落民間多年重返後宮,整個人變了很多,有時甚至幾天不說上一句話,幸好有柳公子的出現,太後性情才慢慢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孤僻少話變得溫和主動……」
「既然這樣,皇上為何不喜歡柳楓?」我感到十分奇怪,這麼說,皇上應該很歡迎柳楓才對,為何……對他如此反感?
小紅嘴巴動了動,最終沒有將心里話說出來,掩飾性不自在笑了笑,抓起梳妝盒里的一支鳳釵,轉移話題道︰「姑娘,這支鳳釵挺配你那套衣裳的……」
我搖搖頭,干淨利落兩三下就將頭發扭成一個簡單的發髻,頸邊故意梳留一縷長發垂落胸前,然後目光一掃,最後選定一支簡單墨綠色的發釵,輕輕側面插入後面發髻上。
動作一呵而成,小紅看得眼都直了,半響才驚嘆道︰「姑娘手法好快,這發髻真好看!」
我聳聳肩,這簡單的發髻,我可以一個星期不重復一個新的發髻出來,這多虧電視時尚常演的手藝,看多了,自然學會兩下子,再說,我還是舞蹈專長生,平常有什麼比賽表演,絕對少不了我,所以,速度不僅要跟上,化妝什麼的都要懂一點。
「小紅,你先出去,衣服我自己換,你還是去幫忙照顧太子和娘娘吧。」我一般都是換好衣服再化妝,于是,不客氣將小工「趕」出門外。
小紅急了,叫道︰「不行不行,娘娘特意交代小紅,讓小紅來幫姑娘的……」
我朝她做個鬼臉,「不必了,我可不是什麼千金之軀,穿衣打扮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快去忙你的吧。」說著便把她關在房門之外,拍拍手返回房內。
「姑娘,娘娘會責怪奴婢的,再說,這事非同小可,還是讓小紅在一旁幫幫姑娘吧。」小紅仍不死心,拍打門說道。
我翻翻白眼,沒理她的羅嗦,小心將自己演出的衣裙穿在身上,這套行頭,花了我不少心思在里面,既然是喜慶的日子,服飾沒有比紅色更好的了,所以,紅色布料是苗妃按我要求給我送來的,然後,經我的意思,宮里的裁縫連夜幫我縫制出來。袖子類似復古的燈籠袖,而且用透明的紅色真絲做成,窄腰露肚皮裝,V字領口還繡著金色的流蘇邊,則是一件緊身的半截喇叭褲,褲邊上同樣繡著金色的流蘇邊,穿在身上,貼身如絲般柔滑,一種久違的感覺充滿我心房……
景福殿,趙禎端正坐在龍椅上,左邊順序下按品級坐著朝中大臣,右手則是邊坐著太後、皇後、苗貴妃、龐貴妃等,殿外文武百官紛紛向禮官獻上自己一份賀禮,有條有序入座,平常一般品級的嬪妃,只能相隔皇上遠遠遙望著,即使盛裝現身,也不得不對皇後恭敬行禮,畏畏縮縮相依坐下來,桌前已擺好各式釀酒美食,各地送來的瓜果,還沒開始,已經熱鬧非凡的景象。
「皇上,是否開始奏樂?」李公公探身上前,低聲問。
趙禎頭戴嵌寶紫金冠,身穿金色龍袍,眉宇間應有霸氣天然而成,不怒而威。此情此景,臉上不覺洋溢一片喜色的點了點頭。
李公公拍了拍手,全場頓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殿外,一名接一名的樂師抱著樂器整齊列隊走進來,一個接一個共有十八名,各自攜著不同的樂器,盤坐景福殿中央,很自然圍成一個弧形。
文武百官看到這場面,忍不住竊竊私語,因為,樂師之中,有人竟拿著類似鑼鼓的樂器進來,甚至于,有些他們聞未所聞的排鼓……(不好意思,那是在我的指點下,柳楓命人連夜弄好的排鼓,這個排鼓當然比不上我們二十一世紀的排鼓,不過,倒是可以敲出幾種不同沉悶的鼓聲來。)
就連趙禎,也不由眉頭皺了皺。
接著,全場再一次鴉雀無聲。因為,殿外飄逸走進一名白衣男子,只見他眉如墨畫,面如桃瓣,一身白衣耀眼奪目,如股春風吹入殿內。所有人不由呼吸靜止,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的深邃眼眸,仿佛有股魔力,溫柔又帶著一絲憂傷,俊美絕倫的五官,修長的身段,竟如同畫里走出的仙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