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皇後見我從容大度，惱怒得恨不得下一秒將我打入十八層地獄，喝道︰「來人，將這妖女給本宮拿下！」看樣子，她是氣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想著給我一番教訓，卻忘了枕邊人曾經的囑咐。
她身後的宮女太監皆是戰戰栗栗，互相對望，卻沒人敢上前。
「王嬤嬤，你給本宮上……」郭皇後陰冷目光一掃，掃向一旁離她最近的一名老婦人。
「稟娘娘，民女孟湘兒，不是什麼妖女，也不懂作法施術，娘娘莫要听信旁人的讒言，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淡淡說著，其中的利弊，讓她自己看清楚。目前暫時不適合跟她徹底翻臉，對我也沒好處，不如順著尋個借口給她台階下，希望她別把良心當狗肺。
她身邊的王嬤嬤悄悄靠近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盛怒的表情即時一變，眼珠一轉，立即裝得恍然大悟，揮手允許苗妃等人起身，皮笑肉不笑道︰「多虧湘兒姑娘一言驚醒夢中人那，昨日在景福殿你明明是歌妓來的，怎會是妖女呢？是本宮糊涂了，真是對不住湘兒姑娘了。」
我不經意蹙了蹙眉，心里冷冷一笑，不敢明目張膽罵我妖女，眨眼間又嘲諷我是歌妓？「娘娘，為太子殿下滿月慶典是民女尊當為大宋子民一份責任，這份榮耀，並不是民女一人能承擔的，而且，民女是受了太後盛邀才獻上歌舞助興，並非尋常歌妓能匹配，甚至，音師柳公子還是民女的徒弟，娘娘如此說法，豈不是連音師柳公子也看不起？」
「你……」郭皇後目瞪口呆，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來，北宋第一音師是太後所賜，她豈敢看不起音師？
「時候不早了，民女有一事請求娘娘應允。」我趁她還眉緩過氣來，快言快語道。
郭皇後此時已對我加深了戒備，鼻下冷嗤一聲︰「湘兒姑娘似乎無所不能，居然有事相求本宮，真令本宮受寵若驚哪。」
我淡笑，不理會她語氣上的挖苦︰「湘兒受皇上旨意，親自訓練一批能歌能舞的宮女用于九日後朝貢盛會，娘娘也知道，朝貢盛會每年都會舉行一次，其隆重絲毫不差于過年，所以，皇上才會派我親自主持，而湘兒听說在這後宮里，沒有哪位嬪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比娘娘身邊的宮女更加伶俐機靈，所以湘兒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能從娘娘身邊選出一名能人來訓練，作為這場歌舞盛會的壓軸。」
郭皇後臉色微變，「後宮女人眾多，湘兒姑娘隨便挑就是了，為何一定要在本宮身邊的人選？」
「誰人不知經娘娘親手教的宮女，個個乖巧靈氣，口碑第一？人人有目共睹，因此教導起來，相對比其她宮女容易多了，最佳的人選，無疑是娘娘身邊的人，再說，就算他日我出了宮，如此出色的歌舞能人，還不是再落到娘娘的榮耀里面？」我看準她眼里的算計，垂著手道︰「湘兒只想做到更好，而不是最好，相信娘娘會鼎力支持吧？」皇上高興起來，追問主角的歸處，還不是屬于她所有？封賞自然也少不了她，按照目前帝後二人僵冷的相處，想辦法融和一下，也不失是一個辦法。她是聰明人，錯過今次合作機會，以後便不會再有，百利而無一害，何樂不為？雖然她無法猜透我心里打的是什麼小算盤，順水人情一推就是了。
郭皇後半信半疑，幾番思量，直視我眼眸也瞧不出什麼結果，與此將機會讓給其她嬪妃，她寧願獨攬，最後她點了點頭，漠然道︰「明日午時，你到柔儀殿選吧。」
我壓制內心的狂喜，稍微滿足模樣福了福身道︰「謝娘娘成全。」
這時隨來的太監收到指示，尖尖嗓子叫道︰「皇後娘娘起駕回宮！」
苗妃等人齊齊躬身恭送，我也不例外，不過埋下頭時，卻是笑不合嘴。
許久，小紅一臉崇拜望著我，歡雀道︰「湘兒姐姐好厲害，連皇後娘娘都拿你沒辦法，照樣輕松打發。」
綠裙顯然穩重多了，眉梢上也是喜氣洋洋，卻沒有吭聲。
只有苗妃苦笑搖搖頭，雙眼憂心忡忡道︰「湘兒，你若為了我而冒險的話，那就不必了，皇後掌管三宮六院，豈是一般人物？很多事，沒你想象中如此簡單，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嫁到平凡人家，過著平實無憂的日子，如今……」她目光變得憂傷而寂寥，靜靜看著庭院外光禿禿枝頭上的冰雪，霎那間晶瑩而脆弱。
「你別擔心，我會小心。」我忍著沒將柔兒的事告訴她，因為，我心里也那麼一點點的期盼，想留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柔兒既然是她的陪嫁丫頭，想必她們之間的感情非淺，尤其在苗妃最失意的時候，有位類似親人的姐妹陪在她身邊，至少心里的死結，也沒那麼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