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舊識相見
時間已經進入了秋季，在濱國的都城閔城之中人們都趕到了意思涼意。
只是在城中閑逛的方子暮心里依然煩躁不堪，絲毫沒有降溫的跡象。
說起來，作為一名戰俘，方子暮的境遇還是相當之好的︰不但沒有被關起來，還給他在城里安排了一座小宅子，每月居然還有「生活費」發下來除了不能離開閔城之外，他還是相當自由的。
當然，為了防止他逃回西嵐國，負責「保護」他的護衛還是有安排的。——其實方子暮如今也沒有逃跑的意思了。不說他一個人能不能順利地離開閔城，就算他能回到西嵐國又能怎麼樣？
縱使他再不甘心，方子暮也不得不承認西嵐國已經到了亡國的境地︰西嵐國的都城已經被溫國攻下，西嵐國皇帝李亦峰帶著少量的親信逃到了偏遠地區，而其他地方望風而降。雖然溫國為了應付北方的威脅已經不顧上西嵐國了，但要說以現在的局面西嵐國還能東山再起就完全是自欺欺人了。
自己會受到如此禮遇的原因，方子暮也是明白的，還不是希望自己能夠歸降濱國？濱國的皇帝能夠如此看重一名敗軍之將，方子暮嘴上不說，心里也是十分感動的。
濱國的一飛沖天之勢，只要不是瞎子的人都看得出來。如果光從地盤上來說，佔據了三州之地的西嵐國已經不遜于北方的強國佔國，以及東方的強國甘國了。雖然西南地區貧瘠了一點，以濱國的發展勢頭，沒有一個國家敢小看濱國了。
在西嵐國遲早滅亡的情況下，方子暮投向濱國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更難得的是濱國皇帝還十分看重他。方子暮其實也有些意動，只是他心里還是有不少的顧忌，因此始終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
「小心。」邊上的一名護衛攔住了幾個擠過來的人影，向出神的方子暮提醒道。
抬頭一看原來是不遠處有了車隊在過來，前方還有一隊士兵在開路。街上熙熙攘攘的行路人不得不讓向兩旁。
「看來西嵐國真要完了。」方子暮忍不住嘆氣道。他卻是認出了車隊第一輛車上坐著的是溫國禮部的一名官員。
這時候溫國的使者出現在閔城，只能是溫國迫于北方的壓力向濱國求和了。——因為濱國並沒有對方子暮進行消息封鎖，他也知道了溫國北方的國家分成三路攻入溫國的消息。
西嵐國現在之所以還能苟延殘喘全是因為溫國把主要兵力集中到了宿城關下。一旦溫國和濱國停戰了，就算溫國很大一部分的兵力會被調回北方，但剩下的兵力也足夠收拾西嵐國了。而溫國也不會給西嵐國卷土重來的機會。
邊上一人突然接口道︰「西嵐國滅亡是遲早的事情，現在只是比預料之中早了一些而已。」
方子暮轉頭一看居然是自己認識的人，連忙說道︰「四皇子，好久不見了。」
那人正是西嵐國的四皇子李亦竹，他擺了擺手說道︰「西嵐國都要滅亡了，你還叫我四皇子干嘛？我們已經有四五年沒見了吧？」
「是快五年了。沒想到再次見面的時候我已經成了階下囚。」方子暮無比感慨地說道。方子暮和李亦竹原本就認識，當初的關系還不錯。只是因為家族的原因，他最終投到了大皇子李亦峰的帳下。
當時，李亦竹在皇位的爭奪中失敗躲入了濱國避難。而方子暮那時漸漸受到了李亦松的重用，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沒料到兩人相見之時卻是如今的局面。
李亦竹笑了起來，指著對方說道︰「階下囚？你這樣子像是階下囚嗎？只要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來陛下有重用你的打算，不然你以為你身邊的護衛對你會如此恭敬？」
對李亦竹的反問方子暮也是無法反駁，苦笑著說道︰「濱國皇帝如此看重我，我也是十分感激的，可是我只是一個無能之將，面對濱國幾乎沒有勝績，要我又有什麼用處？」
李亦竹開解道︰「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我對陛下的眼光是很有信心的既然如此看重你，那麼必定有你的長處。要知道，濱國現在重要的將領不少都是陛下親自任命的，俞宜城、寒星旋、衛建良、羅大山，有哪一個是無能之輩？就是那些低級將領和地方官員的提拔和任命也是經過了陛下的審查和改動，事實證明陛下的眼光極少出錯。」
對于錢偉的識人之明李亦竹是真心佩服的。每年調動的官員有那麼多，錢偉怎麼去掌握他們資料的？總不至于見一面就能知道他們的能力吧？
回想了一下，方子暮不得不承認李亦竹說的有道理，以他切身的體驗濱國地方上的官員和將領素質的確比其他國家高了不少。
先前聯軍攻入濱國的時候，濱國地方上的將領要麼帶隊後撤，要麼死戰到底，除了幾個戰場上擒獲的，還真沒有一個主動投降的。同樣，濱國地方官員的情況也是差不多，那些來不及逃月兌的官員大都寧死不屈，好不容易有幾個投降的，其中居然還有一個是詐降——錢偉對那些文官的勇氣屬性沒有過高的要求，因此有些官員的忠誠度雖高，但在死亡的威脅下還是屈服了。
見到方子暮沒有說話，李亦竹繼續勸說道︰「如果你因為和濱國敵對過，怕自己在軍中受到排擠的話也是大可不必。濱國的那些大將除了俞宜城之外誰是廣南州出身的？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沒人會看不起你的。」
也許是因為對方的身份，也許是因為已經對加入濱國認命了，猶豫了一下，方子暮終于決定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我擔心的並不是自己能不能受到重用，而是有些掛念家里的安危。方家位于西嵐國的北部，在溫國的突襲之下我的家人多半來不及逃跑的。除了我的妻子兒女之外，更是父母依然健在。萬一他們落到了溫國的手上，一旦我為濱國效力豈不是害了他們？」
李亦竹愣了一下，突然笑道︰「關于家人的事情你倒是不用擔心了就在兩天前金家堡上上下下全都離開了西嵐國，來向濱國投效。而他們來的時候據說還拐帶來了一家方姓的小世家，我估計那就是你的家人了看來陛下對你的事情看來還真是上心啊。」
「金家堡？他們也向濱國投靠了嗎？」方子暮卻是吃了一驚，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他們能夠堅持到現在也已經是對得起西嵐國了。雖然金家堡和濱國的錦衣衛對抗了許久，但金家堡堡主金宏正可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不管他投向哪一方都不會被虧待的。」
李亦竹在一旁卻是臉色十分怪異︰濱國會虧待金家堡才怪金家堡早就投靠濱國的事情，錢偉並沒有瞞他，據他所知方子暮在與濱國交戰的過程中，金家堡就拖了西嵐國的後腿。如果方子暮知道了真相的話，非吐血不可
當然這事既然已經過去了，李亦竹也不會輕易把這事說出來。畢竟金家堡的行為也光彩不到哪去。他向方子暮正容說道︰「陛下可是誠心待你，如今你連後顧之憂也沒有了，還有什麼拒絕效忠濱國的理由嗎？」
再想想金家堡本身並沒有帶著一個小世家投向濱國的道理，這恐怕是濱國皇帝向金家堡提出的條件吧？
「陛下對我也是仁至義盡了，我也不是不是抬舉的人，還沒有頑固到不識時務的地步。只是我有點還不明白︰濱國朝廷怎麼想到要你來做說客的？」方子暮終于松口了，只是又提出了一個疑問。據說李亦竹和濱國皇帝有私交，他在濱國的日子過得很不錯，可讓西嵐國的皇子來勸降他這個西嵐國的將領豈不是一件尷尬的事嗎？
李亦竹回答道︰「誰說我是被派來的？這次只是路上意外踫到了，忍不住勸了你兩句。畢竟我現在也快是濱國的官員了，有道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替陛下分憂也是應該的。」
「你……你也在為濱國效力？」方子暮無比震驚地問道。雖然他早知道李亦竹和濱國皇帝的關系極好，但還是沒有想到他居然做了濱國的官
作為一國正正經經的皇子替他國效力已經不是能用丟臉形容的事了而居然敢于任用他國的皇子為官，也讓方子暮不得不佩服濱國皇帝的容人之量，已經他求賢若渴的形態。
「現在還沒有，不過快了。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當初陛下勸我為濱國效力的時候，我以西嵐國未亡不宜為官應付了過去，想把這事拖久了就不了了之了。我雖然知道西嵐國大不如前了，但也沒有料到會滅亡地如此之快」李亦竹倒是沒有絲毫地猶豫直接把原因說了出來。
不等方子暮回過神來，李亦竹又興奮地說道︰「我們也算是他鄉遇故知了，而且將來也是同僚了，正可以趁此機會好好慶祝一番」
說完，李亦竹無視方子暮的反對拉著他向前方的酒樓走去。
突然，他又轉過頭來，向方子暮的護衛說道︰「今天晚上我想請方將軍過府一敘，你們沒有意見吧？」
那些護衛自然不敢反對︰皇上常常出宮找李亦竹的事情他們也是有所耳聞的，他們怎麼敢拒絕？出了事自然有李亦竹擔著。
而且這方子暮的待遇有那點像俘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