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抬起頭,見她面帶憂慮,便滿意道,「說了半天,你就是想離開了?」
她點點頭,「是,我想離開了。」
他喝了口咖啡,並不搭理她的話,「知道我今天為什麼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你趕出去嗎?」
「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犯了您的忌諱。可我這些都是事出有因的,您應該也看得出來,我——」
他也不容她繼續解釋,而只問,「你犯了我什麼忌諱?」
慧遙不知道怎麼說,心中雖有許多委屈,卻沒辦法說出來。他這個樣子,分明無心跟她談論自己所說的事,她也猜出,他不會輕易放走自己。可還是得要當面提出來。
「怎麼不說話?你犯了我什麼忌諱?」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
他這樣步步緊逼,慧遙自知沒有退路,便直截了當地回答,「你一直都知道的,」她抬起頭,「所以,你要懲罰我,殺雞給猴看!」
「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我要懲罰你?」
「耍小聰明。」她總算鼓起勇氣說出來,「我知道,我的手機沒有掉進水里,你一直都知道我在騙你。兩個小時前我利用馬總打電話給您的兒子,假傳您的話。現在,又遲到了您主持的會議,所以我犯了你的忌諱,在你眼里,我就是不自量力!」
「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很好,比那些自作聰明的人好得多了。」他打量了一下慧遙,坐回自己的位子,「既然你知道這麼做事犯了我的忌諱,你還敢挑戰我的權威,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他忽然變了臉,令慧遙大腦一陣轟鳴,「王董,我說過,這都是事出有因的。」
「不用解釋,不管是為什麼。」他還是那副冰冷的模樣,「你既然這麼想工作,我也可以成全你。但是以你的資歷,我還真在我的公司里給你找不到一個合適位置。文憑就暫且不說,你這麼自以為是,喜歡耍你的小聰明,這是最讓人討厭的!所以,恐怕也只剩下那些粗活適合你做了,你既然掃廁所擦地板都不介意,那好,從今天起,你就去王氏集團後勤部去,正好,我們那里缺一個保潔員!」立雄說著拿出她當初所簽訂的合約,放在桌子上,「你簽下這份合約的時候,應該沒有忘了里面的內容吧?」
慧遙拿起那份合約,上面很明顯地寫著,「因公司經營需要或乙方(慧遙本人)工作能力等原因,公司可以調動乙方的工作崗位,乙方對此可以提出異議,但在改變決定前應當服從工作調動。」這是符合《合同法》第四十條的相關規定的,「勞動者不能勝任工作,經過培訓或者調整工作崗位,仍不能勝任工作的,用人單位無需征求勞動者的意見是可以單方變更勞動者的工作崗位的。」
慧遙心中一顫,她雙手緊緊握住手邊的咖啡,但這話是自己說出來的,她還是努力接受了這個處置,「好!」說著,她站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他又叫住她。
「大老板,您還有什麼吩咐?」她轉過來,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怒火。
「你不服氣?要是不願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只要——」
「沒有,我很開心!閑職了這幾天,總算得到一份真正的工作了,我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他又站起來,走過來,盯著她,「你說你求之不得,可我分明可以從你的眼楮中看到不樂意。」
「我是不樂意!」她也不再隱瞞,心中的怒火也早被他這樣的招待給激怒了,「雖說職業無貴賤,可我仍然很難接受您這樣帶著有意侮辱意義的工作!王董事長,割雞焉用宰牛刀,我這樣一個小小的職員實在不值得你們一家人這麼關注,一天到晚想方設法要控制我。我只能說,這樣會降低你們的身價!而且,我也不是案上魚肉,不會受任何人的控制和威脅,我跟公司的勞動合同不是賣身契!」
「好,說得好!」他拍拍自己的手,「鐘慧遙,有個性是好,不過你也是聰明人,所以以後如果想要好好生活,工作,就必須先要收起你的鋒芒!」
「謝謝您的教訓,我,一定銘記于心!請問,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去工作了?」
「去吧,」他擺擺手,見她出去了,他坐下來想想,「模樣長得像,個性卻一點也不像。哎,要是我女兒就好了。」
下午,慧遙換上清潔服,去打掃廁所,擦地板,倒垃圾。她心中雖有憤怒,也只能壓制著。「我不能被他們這一家人看扁了,保潔員怎麼了,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對他們服服帖帖嗎?哼,做夢,我可以忍耐一時的不平,卻不可以逆來順受!這些只會讓我更努力,我一定會證明給你們看,我絕對不會被輕易打倒!職業無貴賤,林肯的父親還給人家在路途擦過皮鞋呢,有什麼了不起!這說定還是一件好事,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她這樣邊做邊默念這些話,也算是讓自己心里好過多了。
可這些話不過安慰了自己撐不過半天,大家異樣的目光早就讓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了。如果只是單純地干這些事,那倒也沒什麼,可是她跟王家這對父子之間這種復雜的關系,在其他人眼里,也不知道被傳說成了什麼詭秘的東西。如今她這樣,在大伙看來,大部分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自作自受!」
她不禁開始體會到,「王立雄,這就是你給我的懲罰嗎?你不是**上的懲罰,你是精神上的摧殘!沒有什麼比被人冷眼,受人議論更讓一個充滿自尊的人難受了!你真的好毒辣,好卑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