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林沐沐坐在車廂內,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忽然想起了這首小詞。
陳蕭坐在林沐沐對面,笑著說道︰「那不過是文人騷客的悲情遣懷罷了,還真能信以為真嗎?」
林沐沐撅了撅嘴,「你真殘酷,總能讓我的幻想破碎!」
陳蕭把零食遞給林沐沐,無奈的笑道︰「生活從來都是很現實的,白居易就算享譽文壇,可是那到底不是他的本心吧?」
林沐沐最喜歡吃的干果就是葵花籽,可是陳蕭的話她倒是也听進去了……
儒家子弟講究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白居易如是真的醉心文墨又何必參與朝廷那一趟渾水?說到底不過是退而求其次,自欺欺人罷了。
火車車窗外的呼嘯聲讓林沐沐覺得很新鮮,後來當她獨自坐著火車往北而去的時候,她想起了那次兩個人的遠行,心中卻是五味陳雜,說不出的失落悲喜。
火車到站的時候,林沐沐迷迷糊糊的被陳蕭喊了起來,她揉了揉迷糊的雙眼,卻發現自己被陳蕭拉著出了站台。
林沐沐對火車站興趣不大,畢竟大多是大同小異,只是有的破落,有的富麗而已。而所謂的建築風格,卻都是不成形的,沒什麼好看的。出了火車站,陳蕭就拉著林沐沐鑽進了出租車里。那時候還沒有後來的那種情形的堵車,他們很快就被司機拉到了目的地。
林沐沐此番可謂是輕裝簡行,只帶了幾件換洗的春秋時節穿的衣物而已,因此她只背了個雙肩背包,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別是一番滋味。
「怎麼樣,有沒有找到陳家珍的感覺?」前不久陳蕭把自己當初淘到的碟片拿出來,本想回味一番誰知道林沐沐也非要摻和進來,兩個人窩在家里看電影,其中一部就是「禁片」,《活著》。而鞏俐和葛優的出演,也確實是難得的佳作。
林沐沐看了一眼自己穿著的運動鞋,笑著說︰「要是我再穿一雙高跟鞋的話,興許能找到家珍走在青石板小路上的感覺,細雨迷蒙著天空,整個臉上分不出悲喜,似乎她所走的不過是一條路,與自己毫無關系。」
陳蕭听了這話不再言語,只是在前面帶路,兩人走了沒多大會就停在了一出院落外面。林沐沐看陳蕭停滯不前,笑著問道︰「你那時候說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難道自己也有過不成?」
陳蕭轉身看向林沐沐,無奈苦笑,「只是我已經許多年不曾回到這個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是呀,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人說過︰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林沐沐所認識的陳蕭幽默風趣,睿智成熟,可是哪個人心里不曾有一段過往?哪個人心里不曾有掩藏在深處的秘密,猶如自己這般?
還未待陳蕭按門鈴,古樸的鐵門卻自己打開了。林沐沐抬頭看到的是一個身著旗袍的女子,也許已經不再年輕,可是膚色的白皙,面容的端莊就連歲月也不曾摧毀它們。
「你回來了呀,進來吧,別愣在門口了。」女人的聲音讓林沐沐感覺很耳熟,分明不是江南口音,可是為何……
陳蕭現在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了,他拉著林沐沐的衣袖,說道︰「媽,這是我的小朋友,林沐沐。」
林沐沐連忙收起了疑惑,笑著道︰「阿姨好。」
陳蕭的母親聞言笑了一笑,「小姑娘,怕是我比你媽媽都年長了許多,喊我這一聲阿姨,我可真不敢當。」
陳蕭看庭院里的梅花含苞待放,梧桐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一如多年前自己離家時的模樣。他听到母親這麼戲說,心里懸著的大石竟也突然消失無形,卻看到林沐沐拉著母親的手,笑嘻嘻的說︰「阿姨生活在江南水鄉,自是不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
看著兩人親親熱熱地走進了屋內,陳蕭突然發覺自己這次帶林沐沐來護駕還真是選對了人,可是為什麼如今自己這個主人被冷落,反倒是那個小丫頭深得母親歡心呢?他模了模鼻子,無奈地苦笑。
林沐沐感覺陳蕭的母親對于自己異常熱情,而之于陳蕭卻有些冷淡,她也不是多事的人,只是做著自己本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