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醫術實在是高明,」他笑得很舒心,「絕非帳外那些庸醫可比。待母親痊愈之後,我必當重重酬謝。」
提起庸醫,我便想起帳外那些被強行扣留在此的郎中,于是替他們求情道︰「令堂病情既已好轉,他們留此也無裨益,不如放了他們吧。」
慕容熙朝左右示意道︰「將那七個庸醫帶進來。」
只听得鐵鏈聲響,進來昨日那七個郎中,此時每人腳上都系了鐵鏈,給鎖在一起,形容憔悴,神色苦惱。這七人都是這一帶有名的醫生,被慕容熙派人半請半拿的捉來了。據講七位名醫見解各不相同,有的說是頭痛,有的說是中邪,所開的藥方試服之後,沒一張管用。昨夜慕容熙一怒之下竟將眾人給鎖了,宣稱母親如是不治,必將七人一起推入墳中殉葬。
慕容熙喝道︰「什麼風寒中邪,陽虛陰虧,全是胡說八道!眾位行醫多年,妄稱名醫,竟還比不上一位初出江湖的女子。」雖是罵人,語調卻是喜氣洋洋。
我在一旁勸道︰「夫人此病本就甚為棘手,好在賴天庇佑,我也只是僥幸而已。目前夫人已無性命之憂,不如都放了他們回去吧。」
慕容熙笑道︰「很好,很好!姑娘既已施妙手,再留這些庸醫在此,不是惹人討厭麼?來人啊!每人送十兩銀子,叫他們各自回去。」
那七個郎中死里逃生,無不大喜過望,急急離去,大概是生怕我的醫術不靈,慕容熙又把我這個「小庸醫」跟他們鎖在一起,一齊為他母親殉葬。
我心下躊躇︰如果我治病時稍有差池,大概也會與那七人共赴黃泉了,此人年紀雖輕,但生殺予奪,果斷堅毅,實非初見面那般斯文有禮、溫和俊雅,難怪師父平素常說「人不可貌相」。
我起身對慕容熙說道︰「這早晨的藥,還是我自己來煎吧,假手于人,我不太放心。」
慕容熙微微頷首,我便掀開營帳,走了出去。
營帳後面,一棵老桑樹下,有臨時用磚石搭就的藥廬,我將備好的藥投進藥罐,眼見著明黃的火焰吞吐燎烤著焦黑的罐底,心頭思緒萬千︰這慕容熙武功高強,身邊又侍衛林立,顯非一般人物,到底是何許人也?隨手拾起邊上擱置的蒲扇對著爐底煽了起來,火勢漸大,而苦澀的藥味也隨風四散在蒼冥的晨曦曙色中。
我側過頭去,遙望著天際,黎明的霞光漸漸顯出了紫藍青綠諸色。初升的太陽紅彤彤的,仿佛是一塊光焰奪目的瑪瑙盤,緩緩地向上移動,紅日四周,霞光盡染無余。那輕舒漫卷的雲朵,好似身著紅裝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我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鮮,也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紅。一剎間彩霞掩映,火紅騰空而出,凝眸處,光與影有了千變萬化,朝陽燃燒著晨霧,在林間投射下百道金光……。林叢里,經霜耐寒的松樹、柏樹,還有冬青樹濕潤的禿枝和暗綠色的葉子閃耀出蓬勃煥發的生命。給陽光一烘曬,晨霧降落下來,滲透到泥土里,到處冒起陣陣濕氣。
感嘆于北地日出的美輪美奐,心底暗暗贊道︰「美哉!壯哉」
日出的萬道金色霞光中,遙遙望見慕容熙緩緩走來,他換上了天藍色寶團紋長袍,腰際素絳色白玉魚龍常青帶,頭戴展翅梁金沙冠,襯得他氣度高華,英俊非凡。他整個人皆似鍍上了金邊,融入了萬道流光之中,有如乘風而降的仙人般飄然出塵。身後巍峨高大的群山投射成巨大的黛色剪影,閃爍著夢幻般令人沉醉的情調。
這樣完美出色的男子,應該是無數少女心目中的夢中情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