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平原公慕容元!
我退遠兩步,欠一欠身,道︰「小女子江雪凝,見過平原公。」
他略想了想,道︰「你就是他們口中精通岐黃之術的醫女?但你如何得知我便是平原公?」
我心中暗呼不妙,對方竟已起了疑心,只好強笑道︰「明玉樓中承蒙閣下割愛相讓,雪凝感激莫名,怎會不打听閣下的高姓大名?」見他仍是猶疑的樣子,便接著說︰「不過,怎麼每次遇見您,都是我落魄狼狽的時候。讓公子見笑了。」
慕容元的目光在我面上停留一瞬,很快轉開,道︰「看來咱們很是有緣。」
我一愣,覺得有些不妥,咳嗽了一聲,問道︰「公子不是應該參加王爺的夜宴嗎,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他不覺輕笑︰「半途逃席,于我是慣常之事。」他的身影蕭蕭立于清澈潔白的月色中,頎長的輪廓更添了幾分溫潤寧和的味道。
夜來風過,冉冉在衣,拂起我衣袂飄飄,頗若流風回雪之態。
他的目光滿含著說不清的意味,輕輕掃來,手也不自覺的抬起。我大怔,心底是茫然的害怕。此時此地,他應該已然知曉我就是在這東湖邊助他月兌困之人,但他卻不知我也已然知曉他就是當日闔府追蹤的刺客,作為親王貴冑,到底所為何來?
我只覺得周遭是那樣的寂靜,偶有微風吹過,幾乎可以很清楚地听見細碎的樹葉颯颯之聲。我腰背挺直,蓄勢待發,只待他一出手,便予以還擊。這麼一想,神情便凝滯了。
他的手停在我鬢邊一寸,似要撫上我的鬢發。
原來是我多心了,念及于此,啞然失笑,漸漸的放松了下來,伸手拂了一下被風吹起的鬢發。
他的手隨即縮了回去,扶在玉欄上,月下的東湖如傾了滿天碎鑽星光,對岸萬余燈盞,珠罩閃耀,流蘇寶帶,交映璀璨,真是說不盡那光搖朱戶金鋪地,雪照瓊窗玉作宮。
可是,那富貴繁華離我那樣遙遠。
他靜默,我亦靜默。風聲在樹葉間無拘穿過,簌簌入耳。有棲息在樹上的寒鴉偶然怪叫一聲,驚破這寂靜。我回身離去,道︰「平原公參加宴會,不方便出來太久,雪凝先行告退了。」
我慢慢走至一個轉角,回首一瞥,見他依舊站在原處,月光照在他翩然的衣袂之上,漾射出一種剔透的光澤,而他眼底淡淡的憐惜與悵然,我終不信是自己看錯。
過了幾日,朝中傳來大消息,皇帝慕容盛有意對北方高句麗用兵,軍餉部隊都已經到位,只是這將帥的人選一直無法確定,最後還是慕容熙主動請纓,擔任了大將軍一職。
消息一出,太妃的臉就白了,「這孩子為什麼主動請纓,這麼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商量,萬一有個什麼……讓我們這群孤兒寡母怎麼辦?」太妃說著說著就哭了,如今慕容熙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听了這消息,表面上倒是沒什麼,可心里也是四海翻騰的。思慮了半天,心中已有了計較,決定前往凌雲樓去找一找慕容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