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不知何時爬了我一背。我當然知道慕容熙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可沒想到他對付一個女子的手段竟狠毒到如斯地步。當一個人的恨意大到足以淹沒自己的時候,他會漸漸迷失自己的本性,呈現出內心深處最陰暗的一面。慕容熙就像是黑暗中一只孤獨堅忍的鳳凰,在對新城久久攻而不下的局面中,任仇恨的火焰吞噬著。
「唉。」我幽幽嘆息一聲,默然半晌,忽然有了決然,道,「姐姐,別傷心了,我想辦法救你走。」
高慕儀一听不再哭泣,低聲問道︰「你……當真要放我走?」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凝聲道︰「我也是女人,知道做女人不容易,如果你真被大將軍賞給那些手下,那可是生不如死了,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遭此厄運。」
高慕儀立即翻身坐起,也不顧得衣不蔽體就在床上向我跪倒,感激涕零道︰「妹妹大恩大德,我永遠銘記于心。」
我黯然走出營帳,心里思忖著︰救出高慕禮並非易事,是向慕容熙求情,還是半夜悄悄放走她?
正一路想著,沿面過來一隊士兵,為首的人看見我便叫道︰「小江,你在這里,倒叫我們好找。」聲音中充滿了歡悅。
在軍中,慕容拔他們一直當眾喚我小江。我抬頭,正好看到慕容拔,奇道︰「怎麼了?」
慕容拔微微一笑,道︰「大將軍見你沒帳中吃晚飯,正派人四處找你。」
我「哦」了一聲,慢慢踱了回去,到了帳門口,遲疑著踏入帳篷時,帳中已經燃起了燈。
慕容熙穿一襲玄色單衣,裹了頎長的身軀,被燈光敷上了一層金芒,越發的風姿神秀,卻孤獨之至,蕭索不勝。
看到了我,他俊秀的面龐上浮現出笑容,走過來握住我冰冷的手,低聲道︰「你跑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這樣的燈光下,很容易讓人心生錯覺,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眼底也有著淺淡透明的清輝,溫柔地漾開,似要將人包圍。
我心頭一暖,也許他算不得良善之輩,可是他就是讓我真正恨不起來,尤其是當發現他真性情的另一面,我會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里的防衛,徹底淪陷在他霧一樣迷惘的眼神里。
兩人共進過晚飯,我打來水給他洗臉,這是我每日慣常替他做的事情,慕容熙忽然又抓住了我的手,柔聲道︰「雪凝,那賤婢的事,你別管。」
好不容易恢復起來的平靜,剎那間被擊打得支離破碎,有如滿池月影被一個浪尖撲進水底,迅速失去了光華明潤,唯余無數撕裂的細碎光影,將我扎到體無完膚。
我淡淡的笑了,也許如浮光掠影,虛恍不實,反問他︰「你預備拿她怎樣?」
慕容熙靜靜的凝視著我,忽然低嘆一聲,道︰「雪凝,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
「可我听說你要把她賞賜給你的八萬手下,任他們蹂躪糟蹋!」
慕容熙不覺冷笑︰「他們高句麗人就怎麼高貴了,服侍我們鮮卑勇士,也覺得屈辱?難道活該我們鮮卑人受他們欺凌?我是要把她送軍中去,讓我們的勇士教教她,怎樣做一個听話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