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蘭殿中,蘭夫人面薄腰縴,對鏡理妝。
色若白玉的面龐,敷淡淡胭脂,螺子黛細細描摹,勾勒出眉若遠山,越發襯出睫下眸如深潭,幽黑如夜。明明是近乎清冷的容顏,卻貼上了金黃色的百合花鈿,于眉間綻放出妍媚而妖異的光華。
「夫人,只差了唇脂未點。」我將絲棉胭脂呈上。
蘭夫人局促不安地道︰「這樣的妝容,天王真的會喜歡嗎?」
我輕輕一笑,道︰「連我身為女子,也自嘖嘖嘆好,何況天王呢?」
夫人羞赧一笑,縴細的手指,接過絲棉胭脂,將之緩緩托起,輕輕一抿。
清婉的妝容,驀然大亮,似點亮了夜空的明媚耀眼的煙火,璀璨無雙。
移步走出,她迤邐著一條淡紫鴛鴦錦百褶長裙,一襲絳紅色披帛輕緩垂下,回眸處,竟是芳華幽妍。
我隨蘭夫人緩緩走到殿外,但見滿院都是一片肅殺冷寂,天際更是殘陽如血。
她更加惆悵,遂走到偏僻處,將長發結起,舞起劍來。
劍光飛舞中,她猶如一只紫色的蝴蝶,翩然飛起,揚過一道道如水般的劍光,迅捷無倫,引出周圍侍女一陣陣喝彩。
我拍著手,依稀听到門外拍門聲,叫道︰「天王駕到,速速迎駕。」心中暗道︰果然來了!
宮院內立時靜寂。
須臾,宮門大開,我和接駕的侍女跪了一地。
但蘭夫人並沒有上前迎駕,她回眸看著天王,似已痴了。
慕容盛含笑,一步一步走近她,蘭夫人忽如蝶翼乍展,劍氣如練,徑奔他面門。
豈料慕容盛行止極是輕便,見狀不過身形一動,便已輕松閃過,然後手腕一勾,徑劈向她持劍的右手。看來他知道其武藝深淺,也不忙拔劍,只以空手和她相搏。
但蘭夫人畢竟是女子,她的劍術雖然也還過得去,比起慕容盛來卻遠遠不如,何況她又是大病初愈。
來去不過六七回合,慕容盛已覷空飛出一腳,趁她騰挪閃避時出手如電,飛快拿捏住她握劍的右腕,不許她再動彈。
一群侍女早先圍觀蘭夫人舞劍,如今見慕容盛毫無見責之意,反換了和她一起嬉鬧,一般地繼續圍觀,見此情形,立時哄然叫好。
而我則回應著與慕容盛同來的平原公慕容元的目光,微微頷首,以示感激。
慕容盛見蘭夫人依然緊握著劍不肯松手,手上便加了幾分力,笑道︰「葳蕤,你輸得很徹底,還不快松手求饒?」
這一親昵的稱呼,仿佛喚起了蘭葳蕤遙遠的記憶,她漲紅了臉,忽地一揚左袖,竟拿袖子飛快地纏向慕容盛的脖頸。
慕容盛居然沒閃開,由著她的袖子纏上,卻只是松松的,並不敢用力。她用力一拉扯,二人貼得極近,呼吸都撲到了對方的面龐。
蘭葳蕤低著眼眸,垂落的長長眼睫如蝶翼般扇動,似在考慮著要不要勒他一下,逼他松了扼緊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