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葳蕤大窘,「妹妹見笑了,不過是冬日略微豐腴,如今衣裳又穿得少些才顯得瘦了吧。」
沈初雲輕輕一笑,麗色頓生,徐徐道︰「既然如此,為何姐姐不多穿些,天王賜下的那件銀狐皮斗篷倒很是擋風。」
她今日只一身月白色長裙,外罩雪錦緞面披風,素淨優雅,遠盛那奼紫嫣紅的霓裳。頭上挽了高髻,只簪了一支白玉簪,面容清麗絕美,膚色白膩如雪,尖尖的下頜,楚楚動人,身量更是玲瓏有致。這樣的美人當真是如出水芙蓉一般令人傾醉,可惜語氣中盡顯嫉妒與張揚。
此時她揉一揉太陽穴,低低輕嘆了一口氣。她身側一位長相秀氣的宮女,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娘娘昨日侍奉聖駕,勞累了,這身子就不止是自己的身子了,頂要好好將養,才能慰聊聖顏。」
宮女說得這樣露骨,彰顯她主子深得天王的寵愛,真是半分忌諱也沒有,再看蘭葳蕤神色微微一凝,我心中一惱,上前一步,道︰「貴人娘娘固然受寵,但想必不太熟悉宮中等級,我家夫人位尊,娘娘位卑,這見面應有的禮儀不可廢。」我在暗示著沈初雲應向蘭葳蕤行禮。
沈初雲柳眉一挑,冷冷道︰「江姑娘不是真的以為只憑位分就能定尊卑吧?陛下寵愛誰就是誰尊,否則位分再高也不過是卑賤之軀!」
听到「寵愛」這兩個字,我猛然想起羅玉儀曾對我言道沈初雲在王府時倚仗著慕容熙的寵愛不把她放在眼里,一凝神之際,將羅妃那天黯然說的話清清楚楚的記了起來︰「這女人,天生是個狐狸胚子,不知怎麼暗地里引起了王爺的注意,給她月兌了奴籍,賜了居處,對她愛幸無比。她三天兩頭向王爺哭訴,說我是多麼看不慣她,克扣她的月錢,找她的麻煩,王爺听信了她的話,疑我不能容人,對我竟是越來越冷淡。」羅妃說這番話時,那淚光盈盈的哀傷情狀,曾令我心中難過。
我想到此處,立刻反唇相譏,「听聞太後素來喜歡禮儀周全的女子,不如請太後評評理,貴人娘娘該不該行這個禮?」
蘭葳蕤卻是微微一笑,道︰「太後一直以《女誡》訓示六宮女眷,為的就是防止後宮爭寵招惹事端,我們一直恭謹尊奉還來不及,豈敢逆太後意旨而行?沈妹妹也需謹言慎行才是,否則罰抄《女誡》事小……」
蘭葳蕤曾在父親叛亂時對丁太後照拂有加,所以太後一向偏愛她。沈初雲再張揚,也不敢冒犯天王極為尊重的太後,我只見沈初雲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想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來,只是走上前來微微行了一個禮,「蘭夫人好!」神色卻很是不恭。
太後身邊的宮人遠遠看著我們連忙迎了上來,引著我們進了廣壽宮,穿過幾道回廊,折向後花園,原來今天的筵席是擺在亭子里的。
原本四面空曠的亭子此時已用鮫珠紗團團圍起。鮫珠紗是用采自東海之中的一種海底植物,與銀線、蠶絲混織而成,輕軟柔密,入水難濕,而且如煙似霧,近乎透明,因為與傳說中的鮫綃類似,又呈現珍珠一樣的色澤,所以喚作鮫珠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