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雲聞言笑了,「你敢說出去嗎?投鼠忌器,你第一個要維護的就是道文的名聲前程。」
是啊,傷她即是傷他,本是一榮俱榮的呀!我好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沖過去甩一耳光的沖動,抱著肩倚樹而立,不想再看到她趾氣高昂的神情。
見我頓足,她也只得站住身,鮮亮嬌妍的衣裳很襯她的皮膚,盈盈立于梅林,皎潔無瑕,可心機卻是如此……
我沉默了些許,慢慢道︰「論容貌論手段,我不如你;論心性論恩情,你不如我。河間王固然喜歡過你,那又怎樣,若與他的似錦前程相較,審時度勢之際一樣選擇了放手。而我,會無怨無悔地陪著他身邊。貴人所缺的,正是運氣和時機。」
她看著我,有幾分無奈,幽幽嘆道︰「運氣!時機!」
我轉念想起尚未入宮前沈初雲折花時的暗喻,那時她早已容不下我了,恨起自己的後知後覺。驀地又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道︰「原來,當初你在流雲亭中摔傷一事,根本子虛烏有。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其實都是你操縱的,旨在借此打擊我,從而令道文對我疏遠,因為你已日漸感覺到我對你構成了威脅,哼,好一出‘苦肉計’!」
她面色倏變,忽向前一步,定定地看著我,「不錯!我不知你累不累,但我已經累了,——我厭倦和你共存于同一片天地。」
她向來自負美貌,借此俘獲了燕國女子夢中情郎慕容熙的心,可惜後來遭慕容熙拱手相讓于天王,雖也受恩寵,到底抵不過天王與蘭葳蕤之間的結發之情,她這處處爭強的個性也怎麼受得了?難怪視我為寇仇!
我一字一句說道︰「這便是所謂的不共戴天?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我和貴人有這樣深的仇恨!但願從此咱們各走各的陽光道,兩不相擾!」
她許久才輕笑道︰「江雪凝,進得宮來,你最好求神拜佛別有什麼差錯,否則落到我手里,你死定了!」
寒風吹起她散發,長長的披風下是她修長窈窕的身軀,在寒風中挺立如一株最美的梅,傲然而清冷。
她的面容比這漫天的雪都輕盈空靈,可她的心比這天空還要幽深。
我冷笑著,一無所懼地逼向她,「彼此!彼此!」
說完,握緊拳,一步一步往梅林外走去。
沈初雲在後嘆道︰「怪不得別人,只能怨你自己,為何偏偏要與我為敵……」
我只作沒听見,走出老遠,才抬手拭去不知什麼時候滾落的淚水,卻是越拭越多,怎麼也擦不干。
「道文說,我最能令他心動神搖,**蝕骨,只有我們在一起,才可以徹夜抵死纏綿!」始終在我耳邊回旋,是啊,沈初雲才是他最深愛的女人,我又算什麼?
仿佛有一把火在胸口燎烤著,越燒越旺,腳下便發力狂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