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哥哥的忌日，我一早便做好了拜祭的準備。
我不知道哥哥喜歡什麼花，他生命太短暫，結束的時候，還只是個流浪的孩子，懂得什麼花呢？想想那個時候，我們能填飽肚子已經不錯。
百合是我最喜歡的花，于是我偏執的認為哥哥願意和我一樣喜歡它。我有五年的時間，沒在這個日子拜祭過哥哥了，今天一定多陪陪他，和他聊聊這些年的事情。
來墓地拜祭的人不多，三三兩兩，匆匆來去，掃墓悼念已故的親人。悲傷，像一塊黑布，籠罩著慘淡的風景。
遠處那個人，已經在那里站了很久，我始終面對他的背影，讀不出是寂寞還是蒼涼。雖然只是個背影，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余修明。他終于回頭，看到我的時候略顯驚訝，我向他淺淺點頭，他同樣點頭算是回應。二個人一同默契離開，他什麼沒說，我什麼也沒問。誰沒有一些刻骨銘心事，往昔滄桑而過，留下什麼，失去什麼，問自己，只有徒留困惑。
我們來到一家小店，里面環境不錯，小資情調甚濃，咖啡還算香醇，在寒冬里站了半日，麻木的身體總算恢復了知覺。
「她是我的愛人。」
我猜到了，只是沒想到余修明會親口說出來。
「我們從高中開始就認識，她在一個保守的家庭長大。在他們看來，「早戀」這個詞，就是離經叛道的象征。但是，我們還是在一起了。當時我就告訴自己，要和她一生一世。」
他看著面前的咖啡，忽然笑了，眼神里是我沒見過的溫柔，我猜他是在回想一些美好的記憶︰「事情讓學校知道了，她父母帶著她轉了學，我們從此失去聯系。我以為這輩子……」
我听出他有些哽咽，余修明應該很愛那個女孩——那個過了這麼多年，再想起仍然想哭的人︰「我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面了，或許天意，我完成學業去了天拓集團，工作幾年後，趕上她也被分配到哪里工作。我承認，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她，我向她表白，希望可以重新一起生活，她也同意了。我以為老天眷顧我，終于肯把她還給我，結果一切又是一場夢。」
咖啡廳里突然放起音樂，似晚風的味道，我仿佛看到一片枯黃的落葉，不知何去何從的飄蕩在空中。
「結婚當天，她自殺了，我當時整個人都傻了。過了很久，我才知道她得了抑郁癥。」
我有些震驚，只為了他這段曲折的人生。
「她的遺書上說︰她想和我在一起，就算死也想。但是，她怕發生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她怕我再一次放開她，她不想萬劫不復。我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用心體會過她的感受。」
看著余修明慘淡的面容，我有些束手無措，到底怎樣的語言，可以使他好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