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干脆利落的抽出那沾滿了綠色汁液的手臂,立馬用另外一只手從懷中拿出一塊灰色的布巾,把手中的那顆遇見風後便開始僵硬干枯的邪惡之心一層層的緊緊包裹起來,放到胸口處的布袋中。
但是卻沒有人看見,德爾的左手在放進那黑紅色的邪惡之心後,在抽出手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又放進一塊用灰色布袋包裹的物品。
德爾轉過身去,看了那散落在地面上的黑綠色骨粉,和那張灰白色的臉皮,紫色的眼中不經意的閃過一道深悸。
「你沒事吧!」德爾伸出手來,拉了坐在地面上的希來默一把,希來默虛弱的用右手持劍拄在地面,晃悠的拉著德爾的手從地面上坐起來,剛才的那一場戰斗消耗了希來默的所有力氣。
希來默晃悠的站起來後,甩開德爾的手,沒有多余的話,漠然的和德爾插肩而過,拄著長劍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他走了,就讓他安靜的走吧。」德爾的深沉語調,寂寞的回響在這片無人的黑色樹林中。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他。」巨大的咆哮聲從希來默的口中傳出,完全的壓住了德爾後面想要說出來的勸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智,背對著希來默的德爾深深的知道並且了解這一點,只是那掩蓋在黑色斗篷下的兩鬢白發,更添加了幾縷滄桑。
「都是你,都是你。」希來默憤恨的舉起長劍,每一次都深深的刺入地下,反彈的力道讓他虎口開裂,血液迸發,不過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發泄出來內心的不滿。一個經歷過數次廝殺的戰士,早已經沒有了眼淚,他只能用自己的鮮血,來證明自己的生命中的信仰。
不是每一個上過戰場的士兵都漠視人命,相反,他們更懂得珍惜生命的意義所在。
「你知道嗎?」德爾不在于希來默的吼叫,只是平靜的問出了這麼一句,他寬大的袍子垂在地面上,被泥濘的綠色腐水都浸濕了。
希來默沒有回答德爾的問題,只是再一次重重的把長劍插入堅硬的地面中,四濺的隨時奔撒到四周,摩擦地面,響起了一聲聲尖利的呼嘯聲。
汗水浸濕了希來默那薄薄的衣裳,但是他依舊不知疲憊的重復著同樣一個動作,堅硬的地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土坑,汗水順著希來默的臉頰滑下,滴落在那把冰冷耀動著寒霜的長劍刀脊上,劃響了一聲清脆的嗡鳴聲,順著長劍那光滑的劍身,掉進黑色的地面上,消失不見。
安靜的黑色林子中沉靜下來,只听見了希來默埋土時發出的沙沙聲,德爾背著一顆大樹,靜靜的看著希來默的一舉一動,只是那雙眸子中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不時的在黑暗中閃過點點寒星。
猶豫,躊躇了一會,德爾還是開口道︰「他最後笑了一下。」
希來默一愣,只是沉痛的用大拳頭把那座小墳墓打得結結實實,半蹲,左手正舉長劍,劍尖對著天空,右臂半環在腰間,形成一個夾著頭盔的姿勢,然後對著那個小墳墓鞠了三個標準的騎士喪禮。
或許這一點是德爾都沒有想到過的,不過也沒有人會相信一個人意志力會如此頑強,但是那個侍衛卻在一直承受著那種說不出口的巨大痛苦。
希來默走的很干脆,他根本無視德爾了,只是最後看了一眼那座小墳墓,便轉身消失在黑色的樹林中。
德爾在樹林中站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冰冷的黑暗似乎能把人吞噬掉,周圍空蕩蕩的一片黑色,除了風聲,這兒再也听不見別的聲音了。
不知何時,一道白色朦朧的影子從黑暗的虛空處飄出來,之後,仿佛受到什麼東西的誘惑,又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這片空地上,他們的衣服也如同是用空氣織成的,能讓他們漂浮在空中,破碎的衣角無風擺動,身軀扁平,但可以隨意扭曲,圓圓的頭上,沒有須發,只有兩個如同小漩渦般的詭異的白色眼楮,和一張仿佛在一直在吸食周圍空氣的大嘴。
在這一瞬間,德爾便感覺四周的溫度急劇下降,地面上隨著這些白色身影飄動的軌跡,鋪上了一層肉眼看不到的薄冰。德爾輕輕的拉低了帽檐,默默的靠著樹干,屏住聲息,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這兩個白色的身影如同在搜尋什麼東西似得,不時的圍繞著德爾的身邊穿梭而過,但是他們仿佛看不見德爾般,直到一點藍色的光點從那個小墳墓中漂浮起來後,兩道白色的身影卻同一時間感應到了,在那個藍色的小光點還沒有漂浮起來的時候,其中一道白色的身影便漂浮過去,停留在藍色的小光點面前,隨著那張白色的大嘴的吸食,藍色小光點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便被吸進白色身影的大嘴中。
隨著一聲滿足愜意的刺耳尖叫聲後,兩道白色的身影便同時消失在黑暗中不見了,讓人感覺如同做了一場噩夢般。
等那兩道白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後,德爾才敢輕輕的喘口氣,仰頭靠著樹干,在這片大陸上生活的人,如果沒有一定的本事,是不會存活太久的,在這片動蕩不安的土地上,戰火的無情已經跨越過無數的世紀,卻依舊在不斷熊熊燃燒。即使能夠有幸逃離了戰爭的動蕩,卻依舊躲不開危機四伏的世道。
德爾知道自己很幸運,至少每天睜開眼楮後,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還活著,即使每次和死亡是那麼接近。
索魂者,是一種古怪而詭異的生命體,他們完全月兌離了生命的概念,只剩下一副喘息的靈魂。他們依靠吸食靈魂而生,死亡的氣息是他們最喜愛的味道。大陸上每一個生命的逝去後,並不是直接消散,依靠著脆弱的靈魂繼續存活于天地中,這些飄散的靈魂會不斷的成長,但是卻不會有生命體能夠容納他們的進入,他們只能不斷的依靠吞噬別人的靈魂成長。
和冥界中的拘魂者不同,這些飄散在虛空中的索魂者就如同一個竊賊,不斷的偷竊原本應該屬于拘魂者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