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糕的味道過甜,而過甜的東西就會泛苦味。白承瑜這會兒就滿嘴的苦澀,他望著面前的安錦繡,不知道安錦繡這是刻意沒有把他當小孩子對待,還是這個女人說話就是這樣的直白。
安錦繡說︰「四殿下在宮門處等著你嗎?」
白承瑜搖頭。
袁義道︰「四殿下應該還在御書房。」
「那還有時間,」安錦繡跟袁義說︰「你帶著七殿下去見見韓約。」
「你是說,害我母妃的人是五殿下?」白承瑜直接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說︰「這個要七殿下你自己去想,我的話並不重要。」
袁義問安錦繡道︰「那奴才這就帶著七殿下去找韓約?」
安錦繡沖著袁義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跟白承瑜道︰「七殿下,你自己保重,男兒丈夫應能四海為家,離了帝宮,我希望七殿下從此海闊天空。」
白承瑜站起了身,撢了撢身上的糕點屑,跟安錦繡道︰「安妃娘娘也請保重。」
安錦繡望著白承瑜一笑。
安錦繡的笑容溫和,看得白承瑜愣怔,面前的女子真的不像是能成他殺母仇人的人。
袁義說︰「七殿下,奴才帶您去見韓約。」
白承瑜定楮又看了安錦繡一眼後,轉身跟著袁義往外走,快出小花廳時,他再回頭看安錦繡一眼,就見安錦繡還是站在那里,臉上的笑容不見之後,這個女人似乎又有些憂傷的樣子。
袁義小聲提醒白承瑜道︰「七殿下,您小心腳下。」
白承瑜這才回過神來,邁步走出了小花廳。
安錦繡看著袁義帶著白承瑜走出了廊下,才又坐了下來。看著對面茶幾上少了一塊糯米糕的小碟,安錦繡希望自己的這一步沒有走錯,自己少一個仇人,白承澤多一個仇人,這是一件做起來最起碼不虧本的事,「但願不要橫生枝節,」安錦繡自言自語了一句。
袁章這時又在花廳外往里探頭探腦了,喊了安錦繡一聲︰「主子?」
安錦繡沖袁章招了招手。
袁章幾步就跑到了安錦繡的跟前,說︰「主子,六殿下來看順嬪娘娘了。」
「他們母子已經見面了?」安錦繡問道。
袁章點頭,說︰「主子,六殿下為了感謝您照顧順嬪娘娘,還給您帶了禮物來,六殿下讓奴才來告訴主子一聲這事。」
「六殿下還真是客氣,」安錦繡笑著說了一句,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袁章忙應聲道︰「是。」
「一會兒我去花園里走一走,」安錦繡又說︰「你們就不要跟著我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袁章點頭。
袁章跑出去後,安錦繡又在小花廳里坐了一會兒。一點禮物罷了,白承英特意讓袁章來告訴她一聲,就是想見自己一面的意思了。安錦繡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白承英本身不會有什麼事要找她,不知道白承允又有什麼事了,皇家的事情現在讓安錦繡生厭,不想理,卻又不得不理。
順嬪這時跟白承英坐在一間宮室里,听白承英說白承瑜要由白承允帶出宮去照顧後,順嬪就嘆氣道︰「這事最後就可憐了七殿下。」
白承英說︰「四哥不會虧待他的。」
順嬪搖頭道︰「哥哥如何比得上母妃呢?」
白承英不在意道︰「長兄如父啊,四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面冷心熱,他會照顧七弟的。」
順嬪覺得自己在這事上,跟自己的兒子說不到一塊兒去。蔣妃能為了白承瑜一心一意,白承允能為白承瑜費這樣的心力嗎?要說好吃好喝的養著,那把白承瑜養在哪里不是養?
「你怎麼了?」白承英能看出來順嬪這會兒在傷心,便問道︰「那日千秋殿進了剌客,是不是被嚇到了?」
順嬪搖頭,說︰「沒有,我連剌客的影子都沒看到,光听見人嚷嚷來著了。」
「我早就應該進宮來看你的,」白承英說︰「可是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多,四哥讓我不要急著進宮來。」
「我知道,」順嬪說︰「你忙你的,我在這里住得很好,你不用掛心我。」
「那你?」
「六殿下,」順嬪看著白承英,小聲道︰「我現在就是心里不安,你不要再參和到四殿下的事里了。」
白承英臉上的笑容一僵。
順嬪這會兒好像什麼也顧不上了,只自顧自地道︰「你還是在府里養病的時候最好,現在我一想到你就揪心,萬一你出事怎麼辦?」
白承英說︰「我能出什麼事?」
「這都刀刀見血了,還叫你不會出事?」順嬪說道︰「我沒有安妃娘娘那樣的本事,我保不住你啊,六殿下!」
「你,」白承英看見有眼淚從順嬪的眼眶里流了出來,不自不覺就坐正了身體。
「這兩天,我就淨听見死人的事了,」順嬪抹著眼淚說︰「听說芳草殿的人,在雲妍公主殿下出嫁之後,都會被處死,這又是多少條人命啊?我想著就害怕。」
「只要你沒事就行了啊,」白承英說︰「你在千秋殿住著,誰能害到你?」
「我死也就死了,」順嬪道︰「你在宮外怎麼辦?四殿下能有多少心待你?」
白承英把一杯熱茶送到了順嬪的手里,小聲道︰「四哥已經救了我一命了。」
順嬪听了這話就是一驚,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身上也被茶水弄濕了。
白承英要跳,說︰「燙到了嗎?」
順嬪把白承英的衣袖一抓,說︰「你出了什麼事?」
白承英忙道︰「事情已經過去了。」
「說啊,發生了什麼事?」順嬪就差用喊的跟兒子說話了。
白承英說︰「你別急啊,你听我慢慢跟你說。」
順嬪這會兒急得眼楮都發紅,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也不知道派個人來告訴我一聲?你就讓我在宮里傻活著嗎?」
「母親!」白承英喊了順嬪一聲。
「你還當我是你的娘親?」順嬪哭道。
這對母子正在這里僵持著的時候,門那里傳來了一聲敲門聲。
順嬪坐得正對著門,抬頭一看安錦繡一個人站在門前,下意識地就松開了抓著白承英衣袖的手。
順嬪養的小狗崽,這時已經長大了不少,但還是胖,跑到了安錦繡的腳下,討好地搖著尾巴。
白承英回頭看見安錦繡到了後,忙站起了身來。
這對母子見面,為了自示清白,大開著房門,這讓安錦繡方才站在這里,听了這母子倆半天的對話。
「安妃娘娘,」白承英喊了安錦繡一聲。
「六殿下,」安錦繡望著白承英一笑。
順嬪動作局促地站了起來。
安錦繡走進了這間宮室里,小聲跟順嬪道︰「兒子養大了,就該讓他自己去闖了。姐姐,六殿下在做大事,你這樣,是要把他再拘到六王府里去嗎?」
順嬪眼中的眼淚還沒擦干淨呢,望著安錦繡勉強一笑,說︰「我就是擔心。」
「再擔心也不能這樣啊,」安錦繡伸手替順嬪擦了一下眼淚,說︰「你不安心,就要讓六殿下也睡不著覺?」
順嬪看了白承英一眼,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她就是為這個兒子把心操碎了,也幫不了這個兒子一絲一毫,光哭有什麼用?
「我沒事了,」白承英急忙跟順嬪說︰「以後我會小心行事的,一定不讓自己受傷。」
「你跟安妃娘娘說話吧,」順嬪說︰「我就是哭一哭才能好過,你不用管我了。妹妹,我出去替你們看著一些,」順嬪說著話,就走到了廊下站著去了。
小狗屁顛顛地跟著順嬪跑了出去,繞著順嬪轉圈子。
安錦繡跟白承英在屋中坐下了,看白承英還是看站在廊下的順嬪,便道︰「六殿下,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要想我這個姐姐安心,除非到了你接她出宮,安度余生的那一天。」
白承英看向了安錦繡,起身鄭重地給安錦繡行了一禮,說「安妃娘娘,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安錦繡坐著沒動,很坦然地受了白承英這一禮,說︰「原來六殿下這一次進宮,除了看望順姐姐之外,還是來謝我的。」
白承英又坐了下來,點了點頭。
安錦繡說︰「這事我只是動動嘴,最後還是得看四殿下的意思。他最後沒有拿六殿下的命去賭,可見四殿下更看重六殿下的性命。」
「我知道四哥對我恩重如山,」白承英說︰「只是我能幫到他的地方不多,有時候想想真是慚愧。」
「四殿下若是知道六殿下這麼想,」安錦繡說︰「他一定會發火吧?」
白承英一笑,把一個小盒推到了安錦繡的跟前,說︰「這是四哥給你的謝禮。」
安錦繡說︰「四殿下還要給我謝禮?」
白承英說︰「四哥吩咐我務必送來給安妃娘娘。」
安錦繡看這小盒上有鎖扣,但她伸手一開,便把這盒子打開了,看見盒子里的麒麟玉印後,忙就抬頭看著白承英說︰「這是什麼?」
白承英說︰「這是豐城的城印。」
豐城是白承允的封地,這個人用一座城池來謝自己?安錦繡這一回是真的被驚到了。
白承英說︰「四哥說了,他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安妃娘娘救了我的命,他只有拿這個當謝禮了。」
安錦繡搖了搖頭,把盒子推回到了白承英的跟前,小聲道︰「大恩不言謝,我也不是施恩圖報的人,四殿下怎麼能拿封地來做謝禮?」
白承英模了模盒中的玉印,把盒子又推到了安錦繡的跟前,道︰「四哥送出去的東西,不會再收回來的。安妃娘娘,四哥說了,日後他若成事,這城就是九弟的封地,給安妃娘娘做頤養天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