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直忙到第二日清晨方才離開,殷離一直呆在內室之中,殷洛是第二日上午時分過來的,一入內室便看到殷離如同失了魂丟了魄一樣恍然的坐在床畔的位置,大手依舊死死的握著詩艷色的手,也不知道保持了那個姿勢多久,衣服依舊是昨夜里那襲單衣,足依舊赤著,整個人好似行尸走肉一樣。舒
「阿離怎麼回事?」殷洛低低的開口。
「大夫說她可能活不過這個春天。」殷離苦澀一笑,那笑意分明是笑著,可是看在眼底盡是比哭還要難看。
「怎麼會?」殷洛微眯了眉目,轉而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又有些釋然。夜妾的生命向來短暫,長的不過四十歲,短的不過十幾二十歲,徒有美艷容顏,傾世才華,卻如同夜間盛開的曇花,再是美艷,也僅僅只有一瞬間的燦爛。
「我不會讓她死的,我不能讓她死,她怎麼能死。」殷離有些語無倫次,他好不容易能夠再次擁有,好不容易能夠再見到活生生的人,現在卻突然告訴他,這個人他依舊抓不住,哪怕這個女子就是她的,他也抓不牢。
色開方到。「阿離,你……」殷洛微蹙了眉目,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緊蹙著眉目的女子身上,好似那疼痛並未散去,女子臉色依舊蒼白,即便是睡著著,眉目依舊擰成一團,好似承受著某種難以承受的痛苦,那模樣不像是作假,而且阿離府上的大夫自是不會說謊。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總是會有活的更加長久的辦法。」殷離神情有些慌亂,一夜的壓抑,此刻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除非像當初……」殷洛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低低的開口。
「不行……」殷離直接打斷了殷洛的話語,曾經有個夜妾活了很久,只是那樣活著有什麼意義,只是殘存著一口氣,卻得日日忍受毒發的痛苦,被折磨的意識盡無,他要的不是這樣,至少他要這個女子一直記著他。
「阿離,你該知曉夜妾的生命向來短暫,而且歷經數百年,沒有哪個夜妾逃月兌得了毒發身亡的那一刻,你我都清楚,只要她體內的毒失了控制,等待她的便是容顏衰老,然後一日日在痛苦里等待死亡。」殷洛嗓音清冷了幾絲,他都要忘了,重生的詩君雅身份是個夜妾,雖然他不知道這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玄虛的事情,但是唯一一點可以肯定的便是夜妾生命向來短暫,而這個女人的生命似乎格外的短暫。
「真的就沒有辦法了麼?」殷離目光落在床榻之上,大手有些顫抖的勾勒著詩艷色絕美的容顏,他不過剛剛靠近些,剛剛觸踫到,就又要陰陽相隔,再也觸踫不到了麼。
「阿離,比起這個現在你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我們被殷秀算計了,出大事了。」殷洛這時才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那個女人死了也好,死了阿離還是以往的阿離,即便偶爾會露出孤寂絕望的神情,至少不像現在這樣,為了一個女人什麼都不管不顧。
「我不想听。」殷離冷了嗓音,好似整顆心思都落在詩艷色的身上。
「阿離,你若不管的話,雲若煙便死定了。」殷洛壓低了嗓音,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稱呼雲若煙,似乎怎樣的稱呼都不合適,干脆直呼其名。
殷離這時方才微微側過頭顱,「什麼事?」
殷洛臉色有些陰霾,似乎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半響之後那低啞的嗓音方才淡淡的響起,「雲若煙被發現與殷祁在風月客棧苟合,發現者乃是詩家的小兒子詩君雁,在場的還有朝中幾個重臣,以及滄祁幾大重要商戶,詩家不承認雲若煙是詩家的女兒,說雲若煙乃是詩君雅的替身,是當初阿離你陷害詩家的棋子,不僅如此,雲若煙親生父母不知道被詩家人從哪里找了出來,听聞要在朝堂之上滴血認親。此刻雲若煙的身份已經完全被公開,只差沒有滴血認親這一項了,阿離,即便雲若煙一人承擔了所有的罪責,對你我的名聲終究影響太大,而且若然當真滴血認親發現雲若煙身份乃是假的,對你我很是不利,阿離,詩家下台,你取代詩家之事本就諸多猜疑,此刻若然公諸天下,只怕……」後面的話殷洛沒有說,臉色卻愈發的難看,「阿離,雲若煙的身份可以公開,但是你絕對不能成為這幕後指使之人,否則即便父皇不追究,人言可畏,你我如今正在風浪尖頭之上,本就搖擺不定,再加上這樣一道罪名,會失了大批的人心。」
詩家樂善好施在滄祁影響極大,本來就因為阿離冤枉了詩家,讓諸多百姓和官員不滿,如今若然罪證確鑿的認定是阿離陷害詩家,只怕阿離的勢力更加會大不如前。veb5。
「你要我讓煙兒一力承擔所有的罪責。」殷離微眯了眉目,不過數日他在算計殷秀的同時,竟然也被殷秀同樣算計著,殷秀抓著的便是他身邊的人,一個母後,一個煙兒,捏著他們二人的軟肋,從而掐斷了他的翅膀,這幾日為了詩君雅的事情,他確實忽視了二人,甚至為了得到詩艷色有意縱容了他們某些舉措,卻不想最後挖了個坑卻是自己跳了進去。13639199
「如今這是唯一最快的解決辦法,讓雲若煙承認是自己貪圖榮華富貴,見自己模樣與詩君雅一般方才起了歹心,又擔心會被詩家之人看出端倪,方才陷害詩家,阿離,這是最好的方法,如今一切都被逼到了末路,即便你我有心挽救也來不及了。」殷洛有些急促的說道。即便萬般防備,卻不想最後出錯的竟然是身邊最親的人。
殷離眉目緊蹙成一團,臉色陰沉的可怖,半天都沒有說話。
「阿離,你想想看,雲若煙與殷祁苟合,已經丟盡了你的臉,讓她承認她不是詩君雅,是她自己貪圖榮華富貴,不僅能夠挽回你的顏面,還能夠逃月兌此劫。」殷洛冷冷的開口,女人向來都是權勢的犧牲品。
「煙兒跟了我許多年。」殷離低低的開口,目光靜靜的凝望著某一處,最近他是忽略了煙兒,忽略的徹底,當年那個跟在他身後天真無邪的丫頭早就沒有了,終究是他的錯,君兒說的對,他辜負了一個詩君雅,如今又辜負了一個雲若煙。
「阿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殷洛冷了嗓音,目光堅定的落在殷離的身上,「而且有詩君雅就沒有雲若煙。」
殷離的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的女子身上,阿洛說的很有道理,世界上只有一個詩君雅,從一開始就如此,而且是煙兒先背叛他的,煙兒與殷祁之間的糾葛他早有所查,只是因為心中的那絲歉疚一直沒有深究,如今卻是再也隱瞞不住,「你想辦法讓我見一面煙兒。」
「只怕不行,詩家之人連同幾個朝中大臣已經帶著雲若煙朝著皇宮而去,幸好此刻正是父皇禮佛的時間,我方才有時間來知會你。」殷洛低低的開口,「我看我們得立馬進宮一趟,雲若煙跟在你身邊這麼多載,若然你在場,她定然知曉該怎麼做。」
「好一個殷秀,果然隱藏的夠深,竟然三番兩次的算計到我的頭上。」殷離眉目微微眯起,深邃的眸子里盡是冷冽刺骨的寒光,「我們走,我謀劃了這麼多年,失去了這麼多,他們休想從我手中得到任何東西。」最後一句話殷離冷了嗓音,淡淡的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女子,快步走出了內室,臨走之前還囑咐了侍衛和丫鬟一定要照看好詩艷色。
殷離走了沒多久,一道素白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內室之中,幾乎沒有片刻的停留,快步走到床榻的位置,見詩艷色滿臉蒼白,眉目緊蹙,就覺得心中疼的不行,高大的身子微微俯下,大手圈住詩艷色的腰身,「詩詩,我來帶你回家。」低啞的嗓音透著濃濃的憐愛低低的響起,他終是來晚了一步,只因為那計劃要費些時間,這一次殷離不管怎麼月兌身都再也得不了這個天下,無論他做什麼,都挽回不了他那陰毒的名聲。
許是察覺到熟悉的暖意和安定,那緊閉著的眸子突然睜開,對上殷秀滿是寵溺的眼眸時沒有半絲的詫異,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兩人昨日里才見過一樣,「我就知道你會來。」
「詩詩,我很想你。」殷秀愛憐的吻了吻詩艷色的唇角,這個女子就是他不可或缺的命,片刻都離不得,分明一切都盡數掌控在手,分明知曉這個女子會安好,會一直等候著自己,可是依舊擔心,依舊想念,想得徹夜難以成眠。
「王爺,我們走吧……」侯在一旁的公孫止低低的開口,小蠻則是滿目的不高興,顯然她沒有親近到她家的小姐。
殷秀淡淡望了一眼那盛開的嬌艷的千樹梅花,「阿止,給我燒了……」低低的嗓音好似只是在說生火做飯一樣,話堪堪落音,鬼魅般的身子已然消失在原地,那片梅花他看不順眼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