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東南面的一處山谷里,搭建著一幢幢古樸精致的小木屋,隱在青山流水間,顯得格外的寧謐安好。舒鏎趔甭
谷正中的一座木屋二樓上,一白衣男子手執書卷輕輕念著,神情平和溫潤,聲音清朗動听,遠遠望去,只以為見到了山間謫仙,一舉一動無不令人神往。當然,這前提是拋開下方席地而坐的一眾搖頭晃腦的跟著念書的小孩子。
突然,從樓下傳來清脆的喊聲︰「符大哥,用午飯啦!」
生澀的漢語用女孩子特有的嗓音說出來,倒別有一番風味。
符雲想垂下拿書的手臂,對著孩子們溫和道︰「今天就先到這里,下午帶你們玩好不好?」
一听有玩的,小孩子們頓時歡呼著圍過來,拉著符雲想問東問西,不消片刻,潔白的衣衫上便印了幾個黑黑的手指印。符雲想也不惱,抱起其中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邊說邊往樓下走去,不想差點和一名正上樓的女子撞上。
女子眼尖的看到他身上的污漬,不由嗔責道︰「符大哥,你就是對他們太好了,一個個的才如此沒大沒小,看吧,你又要換衣服了。」
符雲想無所謂的笑笑,「無礙,衣服髒了再洗就好。」
下樓後見女子仍然一臉的不高興,不由搖搖頭,逗弄道︰「我知道阿伊姑娘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很辛苦,以後的髒衣服我就自己洗好不好?」
叫阿伊的女子听了,轉過頭瞪他兩眼,俏臉漲的通紅,然後跺跺腳就跑了。
符雲想看著她跑遠的背影,有些恍惚,不知不覺快一年了,也不知遠在帝都的那人還好嗎?
原來當日,他在狄夷大軍中倒下時,被去而復返的侯勇所救,然後近千人掩護他們突圍和撤離。中途他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等他醒來時,周遭是一片狄夷士兵的尸體,而自己也穿著狄夷服飾,至于原先的戰袍,早就不翼而飛了。
他撿了把刀拄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身上的傷口因這細微的動作再次撕裂血流不止,可他已經感覺不到什麼是痛,一心想找到侯勇等人,確定他們的平安。看著自身情況,他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定是侯勇扒了自己的衣物換上,好引開耶律答哈的注意力。可這樣他自己必然成為了活靶子,想到此他就覺得焦急如焚,奈何全身上下傷口太多,朝著一個方向沒走多久就又不省人事了。
再次睜開眼,已是半月以後,他被阿語族的人救到這個山谷里。因為當初雙腿中箭傷及骨髓,又沒有及時醫治,造成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知覺,在床上一趟就是半年。當中一直照顧他的就是這個叫阿伊的女孩子,也是大軍剛來北疆不久查探地形時從狄夷手中救下的兩個阿語族女子中的一個,給他治傷的則是阿語族的族長,這幢木屋的主人。
到後來,身體有了起色,他也打听到外界的一些消息,比如符雲想已死,葬于帝陵旁;比如朝廷一再頒布新政,百姓生活喜樂安康。看到如今的大周朝,他欣慰不已,雖然每夜都會想起那個沉沉戀著的人,但只要他好也就無所謂了。對于他們這種身份而言,默默守護未嘗不是最好的選擇。唯一令他耿耿于懷的,便是那千名因自己而喪命的將士了,每每想到他們的死,心中便痛得無可名狀。
他仰頭看了看天空,又是一年秋來到,也不知草原上那逝去的英魂是否已經安息?微微眯了眯眼,或許自己也該出去走一走了,不為其他,只為那上千的無主英魂,他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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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秋季已趨向寒冷,尤其是晚上,冷風呼嘯,吹得人臉上似刀刮一般。
入夜,一輛精致低調的馬車緩緩馳入安城,停在符雲想曾住過的臨時將軍府前。不過須臾,整個將軍府便燈火通明,從里面走出一中年男子,行至馬車前跪拜道︰「臣于遠道接駕來遲,望陛下恕罪!」
容華掀簾而出,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他的臉上,給這寒夜增添了無邊亮色。暗紅的里衣,雪白的狐裘,襯得整個人格外的惑人心弦。他沒有看向下方跪著的人,視線落在「將軍府」三個筆力遒勁的鎏金大字上,目光有些微的凝滯,好一會兒才搭著元寶的手跳下馬車,淡淡瞥向于遠道,聲音低啞柔和︰「沒走漏消息吧?」
聞言,于遠道微微抬頭,這是他第一次面聖,不免有些緊張,當看清容華的外貌時不由心神一滯,一時間竟忘了要說什麼。這也難怪,誰能想到那個尊貴不凡手段凌厲的年輕天子,竟是這樣一個絕色男子?他原本是北疆駐軍的一名小隊長,得符雲想看重升做副將,後符雲想戰死,朝廷大軍回朝,這里便只有他的職位最高,自然而然接手了北疆軍隊的一切事物,不過,他倒也有幾分真實才干,把這駐軍軍務治理的井井有條。
元寶在一旁輕咳兩聲,于遠道頓時從愣怔中回過神來,低頭答道︰「回陛下,此事只有微臣和府中伺候的幾個僕人知道!」
容華滿意的點點頭,示意他平身,這才率先朝府內走去,身後緊跟著元寶和四名侍衛模樣的人。
天氣已經越來越冷,容華自入住將軍府後,足足有半月未出府門半步,每日都呆在府內,從前廳到後院,再從後院到前廳,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被他一一觸模過,仿佛是想從這些細微之處尋找一點點那人留下的痕跡。奈何時隔久遠,即便有,也早已消散在時光長河中了。之後一連幾日,容華不再在府內閑逛,而是改在書房里靜坐,有時候對著一頁書可以發上大半天呆,只因上面留有那個人的筆跡。似乎透過熟悉的字跡,可以看到那人也曾坐在這個位置上,或冥思,或書寫,或閑適的獨坐,任身後陽光在窗戶上打出斑駁的光影。
每當想起時,容華便會露出那種柔軟的似笑非笑的似痛非痛的表情,而元寶每次看到,心底就猶如壓了塊大石,悶悶的難受著。
這日,難得的天朗氣清。
午後,容華提出要到當初兩軍交戰的地方看一看,還特意交代帶上祭奠等用品。
于遠道目的地親自打點好一切,帶了兩名親信陪同。
到傍晚時分,一行人終于到達了目的地。從馬車上下來,容華一眼就看到立在前方小山丘上的石碑,突兀而孤寂。走近後才看清上面刻著「將軍碑」三個字,那一瞬,他淚如雨下,昔日的種種期盼希冀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被擊得粉碎。他只覺得自己像掉進了無底深淵一般,被黑暗層層網住,任他如何掙扎,也無法動彈半分。
許久,他蹲子,用冰冷的指尖一一劃過那清晰的紋路,像撫模著愛人的笑臉,溫柔而帶著難掩的繾綣。
等他回神時暮色已經降臨,眨了眨干澀的眼楮,回過頭,元寶和于遠道已把祭品擺好,端過酒杯,灑向腳下的這片土地。去年此時,這里黑煙焦土,鮮血染就;而今年此時,這里再次枯草連天,風吹浪滾。
空氣中,酒香四溢,一陣冷風拂過,帶來涼涼的香氣,燻人欲醉。
又佇立良久,直到天邊的月亮蒙著紗衣探出小半邊臉頰,容華才淡淡開口︰「回去吧。」
因此他沒有看到隔著個小山丘的對面斜坡上,有一白衣男子靜靜凝望著這邊,目光沉痛而哀傷。
半晌,男子解下隨身攜帶的酒壺,自己喝上一口,再伸手平舉到半空中,似要邀月對飲般,隨後手腕一翻,醇香的酒液便順著壺口倒了出來,灑在草地上。默立片刻後,他從袖中拿出一只翠竹簫,輕悠悠的吹起來。
許是竹簫新做不久,聲音有些破碎和暗啞,嗚嗚咽咽的,倒意外地符合了周遭的氛圍,低沉而懷念,還帶著淡淡的憂傷,沁人肌膚。想起過往的時光,恍如眼前,那一張張堅毅而充滿朝氣的臉龐,就那般永遠留在了這茫茫草原上,怎能不令人心痛!
一曲剛完,一曲又起,這次他吹的是首金陵小調,那獨特的韻味混合著寒風飄蕩在草原上空,寧謐而安好。
「雲想?」
小心翼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恍然間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听,簫聲只微微一頓便又響起。
「雲想?」
這次的聲音大點,符雲想呼吸一滯,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他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回頭,告訴自己一定是听錯了,那人在皇宮里呢,怎會來這苦寒邊疆?
可當那熟悉的喊聲再次清晰地傳到他耳朵里時,他整個人便像被雷擊了一般,渾身一震,很久後才轉過僵硬的身體。
只見不遠處,容華披著白色狐裘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豐神俊朗,星目瑩潤,仿似含著晶亮波光,臉上的表情滿是激動和喜悅,其中還夾雜著絲絲害怕,看得符雲想心口一疼,眼眶瞬間泛起溫熱。
他深吸口氣,張開手臂,唇角掛上寵溺的微笑,淡淡道︰「容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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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結局前的最後一章,咳咳,先發上來!
我原定的結局以為只有兩萬字,但現在看來不止,應該有三萬多,所以,那啥,在等兩天,這一次決不食言了,不然我跳樓去!
順便要到五一了,要放假了,強烈推薦帶上自己的男朋友女朋友去看電影致青春哈。
二十三的我已經感到自己的青春一去不復返了,出了象牙塔不到兩年,已是物是人非,垂淚感嘆…。
四川今天是默哀日,為雅安祈福!
曾經陪伴我整個成長時代的趙薇已做導演了,好興奮,明天去看電影,為趙薇買單,為韓庚買單,為逝去的青春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