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門口。
有三個警務人員擋在我身前。
「你就是季先生吧。」
其中一位戴了眼鏡,穿避彈衣,手中拿槍,全副武裝的大叔跟我打招呼。
我微笑︰「就是我,里面人要的就是我。」
「季先生,這個女人很危險?你有把握嗎?如果不行,我們請談判專家過來。」
我思忖說︰「這個方莉,現在已經到精神崩潰的邊緣了。她這是恨我,想殺人,想跟我同歸于盡,我不出面,人質就有危險。所以,我跟她周旋吧。」
中年眼鏡領導贊許地看了下我。然後毫不猶豫地月兌掉了避彈衣,遞到我手上。
我把這件避彈衣穿在襯衣里頭。
末了,中年眼鏡領導遞給我一把槍。
我熟練地打開彈倉,檢查子彈,然後推彈夾,拉槍栓。
領導微驚。
「季先生受過訓練。」
我咧嘴一笑︰「哪里受過這訓練吶,全都是逼出來的。」
領導笑。
我也笑。
屋里人又在叫了︰「姓季的,你快來,我限你一分鐘內現身,不然我開槍打爆這女人的頭!」
「啊……不要,不要,不要……」
「臭三八,叫什麼叫!」
我給槍中子彈上膛。然後高喊︰「來了,來了,不要急,來了……」
我用手指挑著槍,慢慢走進了士多店。
小店不大,排了三排的貨櫃。
上面商品種類非常的豐富。
門口斜對面,有個收銀台。里面沒人,我又向里走了三步,繞過一個貨櫃,披頭散發的方莉摟著一個渾身哆嗦的年輕女子,就出現在我眼中。
「啊……季柏達!你終于現身了!」方莉一聲怪叫,然後又咬牙切齒。
我笑了下說︰「你把無辜人放開。」
方莉冷笑,松手。
她懷里女人一臉驚恐地撒丫子開跑。
與此同時,方莉手伸筆直,冰冷槍管直抵我的印堂。
「把你手里槍放下。」
方莉命令。
我咧嘴一笑,拿過, ,退出彈夾,平整地放到了地上。
直起腰,方莉冷冷︰「季柏達,你也有今天哈!」
我微笑,這時看到隔壁貨架上啤酒,我伸手拿了一瓶,然後說
︰「我可以喝嗎?」
方莉陰陽怪氣︰「你這家伙,心可真大呀。」
我聳聳肩,打開拉環,仰頭喝了口啤酒,然後我搬了把椅子,坐方莉面前,一本正經地跟她說︰「講講你吧,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我,並惦記我的。還有你是怎麼離開南海藥王的。」
方莉冷笑︰「事到如今,你快死了。我就給你個痛快,讓你明白這里面的故事。我是跟‘新生命’集團合作,然後把南海藥王的幾個病人,提供給他們做基因藥物實驗失敗後,被那老家伙給趕出來的。」
我挑了下眉︰「新生命?研究什麼的?」
方莉微笑︰「基因科學!通過基因改良技術,可以克隆復制人體器官,可以延續人類生命,可以攻克癌癥。」
我听到這兒,知道這個新生命是什麼了。
沒錯,他們就是楊世雄的幕後老板,是這一系列事件的主謀者。是游走法律之外,用大量錢財和高科技手段漠視生命的瘋狂科學工作者……
方莉倒也痛快,直接告訴我,她手上那種賣的很好的藥兒,就是新生命提供的配方,對此她的工作任務就是拿下一個活的我。
听到這兒,我又問了︰「韋凡呢?那個可憐人是……」
方莉笑了︰「啊哈哈哈!韋凡!那就是個小受!他原本是新生命派來監督我的,可我只用了三天,就讓他乖乖拜服在我腳下!我讓他死,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我笑說︰「你強大呀。」
方莉搖了搖頭「不是我強大,而是你們男人,太不爭氣,管不住下半身!到頭來,只能任由女人擺布。」
我喝了口啤酒,感覺肚子有點餓,瞧見貨架有花生,就拿來一包,撕開,一邊剝花生來吃,一邊問方莉︰「南海藥王呢?你不是對他做局了嗎?」
方莉愣了下︰「南海藥王,我沒想到做局算計他呀。」
我 了個去!這事兒,弄岔頭兒了!敢情那塊地不是方莉在跟,是另有其人吶!
我表示了解了。
這個局真是一環套一環。方莉在整個局中的作用應該只是一把槍!一把用來對付異已的暗槍。
韋凡才是靈魂領軍人物。只是,韋凡對女人缺乏免疫力。原本他應該握著方莉這把槍來干活兒,可現在,竟變成,他低眉順目地在槍口下,對方莉俯首听命。
推出了其中關節,又喝了口酒,又對方莉說︰「你一定利用韋凡在新生命那里獲取了不少的資金吧。」
方莉又是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伸手,示意方莉先別緊張,我跟她說︰「其實在你心里,這個新生命也好,羅教幫會也罷,它們對你來說,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句肯定,一句由南海藥王親口說出的肯定,對吧。」
方莉先是一愣,低頭,許久,她淚了……
這個不要命的瘋女人,男人婆,第一次在眼中泛起了淚花。
然後,我听她哽咽。
「我不要什麼,我真的不要什麼。我只想證明自已不比別人差,是!我醫術不精,但我做別的一樣能強!能硬!能挑起一片天!」
我點了下頭,接著看方莉,我說︰「你是孤兒?」
方莉默默點頭。
我說︰「我大概可以猜出,藥王一直在資助你那家孤兒院吧。然後你長大了,投身到藥王麾下效命,你學醫,學這,學那。最終,只想好好表現,贏得一句稱贊。但是,你沒有得到過稱贊,得到最多的反而是批評,對嗎?」
方莉徹底淚奔……
我繼續︰「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壞人,也沒有絕對的好人。你做這些,不是因為心中有填不滿的**,而僅僅是想證明自已。在你最尊敬,最愛戴的人面前,證明你的價值!是吧,方莉……」
我語氣盡量的柔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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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慨,嘆了口氣,彎腰,撿過槍,又把領導同志給我的警用槍拿起,一並別到褲腰上。
我從貨架又拿了罐啤酒,打開遞到方莉手里。
我說︰「女人吶,何必那麼要強,自個兒難為自個兒呢?你看你,長的很不錯。又有學識,找個好男人嫁了,這輩子舒舒服服過日子多好。」
方莉捂臉抽泣︰「我就是不甘心,我想要變強!」
我說︰「強有什麼用?我跟你說,這時間啊,過的老快了,幾十年,嗖……就死了。變的再強,到最後又在這世間留下什麼了?擱現在,都不用幾千年,也就幾百年,這世上,壓根就沒人知道你方莉曾經存在過。你有什麼用啊。」
方莉听這話,傻呆呆喝了口酒,看我出神說︰「那人活著干什麼不如馬上去死的好。」
我一拍手說︰「說的對,人活著干什麼?人活著,不是為了自個兒。你為自個兒活著,就那麼幾十年,你死了就死了。人活著,就為了別人,歸根結底,就是忘了自個兒,為了別人活!」
我說︰「這個大道理,扯起來幾天幾夜都扯不完。但歸根結底一句話,當你做一件惡事的時候,你會心生什麼?我告訴你,只要你是一個心理正常的人,就就會心生愧疚。但相反,當你做了一件善事,並且不為人知,悄悄地進行,結束後,你感受到的是什麼?」
我微笑︰「舒坦……」
我又強調一下說︰「方莉,你當過醫生,當你看著病人,經你的調治,身體健康,擺月兌了病痛,你什麼心理?不還是舒坦嗎?」
「這股子舒坦勁兒,細品,就跟一杯陳年紅酒似的,那個回味,甭提了。」
我見方莉不說話。
我說︰「怎麼,你沒治好過病人?」
方莉︰「治過,我現在在回憶。嗯……的確,心里面會很舒服。」
我得寸進尺,跟方莉肩並肩,一齊坐到了地上,然後說︰「咦,我還不知道,你醫術,擅長的是哪科呢。」
方莉︰「我擅長的是藥理……」
「這個厲害呀,對了,你學的是中草藥嗎?」
「是啊。」
「你別說,我這有味藥,你幫我分析啊,就說這蜈蚣,全蠍……」
在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里,我跟方莉展開了一次基于心靈底層的探討和交流。方莉大概跟我講了下,她的童年和過去,包括現在……
我呢,大概給方莉展望了一下未來。
我說︰「你進去,這身醫術,在監獄里會很有用。那里面的姐妹們,也需要你醫術的關心。所以,這人,不是進去,就沒用了,是金子,在哪兒都能發光。再者說了,我們這麼個地球,不也是監獄!你再厲害,再有錢,有本事你……你上銀河系外度個假,拍個照片回來。你要那樣,你牛x!我服!可關鍵,你出不了太陽系啊,你就算比美利堅的錢還多,你充其量上個月球,火星啥地,你頂天了。」
方莉撲哧樂了。然後她抬頭看我說︰「姓季的,你果然……我現在是真的領教你了。不跟你接觸,你讓我恨你恨的,一心想殺了你。跟你接觸後,我是半點恨都提不起來了。」
我厚臉皮︰「那現在,難道我們之間有愛了嗎?」
方莉咬牙︰「邊兒去!愛,愛什麼愛。」
我抱拳︰「敗服!」
又聊了幾句,我起身,伸手對方莉說︰「走吧,人都擱外邊等著呢。」
方莉伸手。
我牽了她的爪兒,一步步,拉出了士多店。
薇薇安和她的小伙伴們,看到這一幕,瞬間驚呆。
三秒。
當方莉被戴上手銬的時候,她扭頭大聲說︰「姓季的,我進去了!你得經常來看我!不然,我天天在監獄里念叨你,念叨你耳根發熱,發紅!」
我揚聲回︰「沒事兒!我一定會去的!」
說完,我對旁邊披了毛毯,渾身發抖的士多店小妹說︰「剛在里邊,消費了幾听啤酒,一包花生,一共多少錢,你給我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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