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兒唱完,整個大殿靜得掉根針都听得見。我苦笑一下,心里卻不住發抖。這歌詞實在太露骨,就算在現代唱也很曖昧,何況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但,也只有這首歌能恰如其分地表達出我的意思。
我偷眼看向趙光義,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看來,他已經明白。
再向正座看去,我不由一驚。
趙匡胤——我竟把他忘了。這首歌,豈不是也正唱中了他的傷處?也罷,他知道最好,或許他能發善心把我還到李煜身邊。至于那些後宮的嬪妃們,就讓他們把我當**蕩婦好了。
「哈哈哈哈,」趙匡胤突然大笑出聲,「大家看到了?朕的花蕊夫人就是這樣與眾不同,敢言人之不敢言,敢為人之不敢為。」
「就是……」
「果然與眾不同。」
大家隨著皇帝附和著,殿上氣氛終于緩和下來。
什麼叫見風使舵,我今天總算見識了。我冷笑著坐下,刻意忽視趙光義意味深長的眼光。
宴會結束時,已經半夜了。
趙匡胤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紛亂中,他命人把自己抬到福寧殿我的住處。
待下人一離開,我立刻頭疼起來。床只有這麼大,可讓我怎麼睡?
我正暗自嘀咕,忽然發現趙匡胤正目光炯炯地盯著我看。
「呃……陛下,您沒醉?」這個趙匡胤,裝的也太像了。
「哼哼,朕是馬背上得的天下,莫說這些酒,就是再喝這些,朕也不會醉。」趙匡胤嘴角上揚,笑意卻沒有蔓延至眼楮。
「那——我叫人送您回宮。」我忙說。
「流珠,」他叫住我,沉吟著說,「那首歌,你——真是這樣想的?」
「嗯……是!」我略一沉吟,說出自己的心思,聲音很輕,但很堅決。
「流珠——你——」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看見他眼楮里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閃了一下,心里不禁一軟。
「陛下,您後宮佳麗三千,何必定要在流珠身上費心思呢?」
「佳麗三千——呵呵,是呀,佳麗三千。可是朕為什麼沒有李煜那樣的福氣,有你這樣一個獨一無二的女子為朕效力、替朕分憂呢?」趙匡胤的嘆氣聲綿遠悠長,像要把心里的郁結都呼出來。
「朕比李煜,究竟哪點不如呢?已經半年了,你還要朕再等多久?」他的口氣中充滿了無奈。
我心神一恍。
這是文德殿上那個呼風喚雨、生殺予奪的宋太祖嗎?
為什麼,此時此刻,我只看到他眼底的脆弱?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獨自登臨那個天下最寂寞的位置,雖富有四海,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他,也會感到高處不勝寒嗎?
「陛下……」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好輕聲安慰,「陛下富有四海,一定能找到一個比流珠好上千百倍的女子……」
「流珠,」他打斷我,眼楮直直盯過來,清澈而坦率。「你還不明白嗎?朕——只想要你。」
「如果是這樣——」我默默下定決心,緩緩月兌下自己的衣服。
如果是這樣,如果得到我可以讓你滿意,可以讓你放手,那麼——我願意!
「流珠——」趙匡胤眼底忽然涌入我從未見過的悲哀,「流珠,朕懂了。朕,懂了——」
他站起來,踉踉蹌蹌向外走去,忽然又轉過頭對我說,「但是,流珠,朕這一生,絕不放手!」聲音緩慢、沉重,一字一頓,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