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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後院.樹枝隨風搖擺.幾聲蟬鳴顫出了高牆.散逸在寂靜的夜里.紅蓮輕飄的影子投在紗窗上.蜿蜒曲折如同虛無縹緲的幻影.屋內隱隱約約傳來嗚嗚咽咽的低泣聲.燈光倏忽熄滅.
「動了.小姐動了.」傳來一聲驚恐淒厲的叫聲.
景淵邁步正要上前.就听見魚簍里悠閑自在游來游去的錦鯉慢吞吞地說道.「有你師父白祉帝君在.你還擔心個什麼.咱們啊.只顧在這里觀看就是了.」
景淵只好作罷.忽的一陣風吹來.窗戶突然敞開.雖沒有燈盞.但在清涼如水的月色中屋內情形清晰可見.紅蓮立在一張精致的閨閣床榻前.盛開的紅蓮盤桓在床榻上躺著的女子的身邊.
那抹紅衣只是輕輕一勾手指.床榻上原本沒有意識的人卻像是受了什麼操縱一般緩緩浮起.雙臂伸開.如臨空而飛的鳥兒一般.雪色衣袍拖著長長下擺隨風飄蕩.女子微微仰著蒼白的下巴.沒有血色的唇突然張開了.一股白色如煙一般的東西從她的口中溢出.隨後被紅蓮慢慢吸食.
紅蓮原本蒼白的臉色似乎逐漸有了生氣.頭發亦隨風揚起.幻化如雲.
錦鯉趴在魚簍邊上已經看呆了.喃喃自語.「她……她是紅蓮嗎.怎麼這麼邪氣.」
「所以說.我會說像又不像.」景淵面無表情地看向那個立在窗邊一動不動的白影.眸光清淡如水.依舊看不出他的情緒.不禁吐了一口氣.如今的紅蓮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蓬萊仙山上傻乎乎的小花妖了.歷劫後的她變了……歷劫後的師父白祉帝君看似一如以前.直到他出現在這里.景淵就知道.他也變了.只是他是否後悔避開所有人而跑出上清殿來看到這一幕.妖與仙始終是不同的……
漂浮在半空的女子突然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般.直墜而下.紅蓮抬了抬衣袖.女子的身體被拖著緩緩躺到了地上.
紅蓮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抬起衣袖擦拭了一下嘴.似乎對著夜空微微一笑.那雙眼楮.水氣氤氳.那是一雙對生命毫無概念的眼楮.不因奪人性命而興奮.更不會因為殺人而染上罪惡感.
「妖孽.終于讓貧僧當場撞到你禍害人間.前天晚上在李府已經感覺到全府上下籠罩著妖氣.那李小姐的尸體更是邪氣彌漫.只是讓你跑了.」屏風後走出一個老和尚.
「你既然一直等在這里.就知道人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吸食了死亡的靈魂.哪來的禍害人間.」紅蓮輕巧地抬頭笑道.
「狡辯.人雖已死.但靈魂被你吸了去.又如何超生」和尚被搶白.不禁怒斥道.
「那也應該是閻王的事.與你有什麼關系.和禍害人間也沒關系.記得下次換個說辭.」紅蓮輕笑著自顧自地伸出手指輕點.那一朵朵紅蓮花.緩緩滑進她的衣袖.
「妖孽.休想逃走.」和尚伸手從僧袍里取出一串珠子.隨手拋向正要離開的紅蓮.「如此猖狂.讓你嘗嘗貧僧這佛珠.」
佛珠驟然散開.豎起金罩.一顆顆繞在紅蓮的周圍.她想伸手觸.卻被彈開.因疼痛微微顰眉.
隨著和尚念經之聲逐漸加快.蓮生眼中流露出掙扎和痛苦.和尚一笑.布滿皺紋的臉有些可怖.「貧僧今天就收了你.」
只見白祉帝君輕抬右手.隨著手勢一道光芒從紅蓮身上流轉上升.最後凝聚在她的眉心.形成一個竹葉的圖案.葉身流光溢彩.把她的面孔襯托得更是清麗明秀.隨即光芒從她的身體炸開.圍繞著她的金罩破裂.
和尚被震得飛身出去.直直撞上了牆壁.一口血吐了出來.驚恐的雙目中是難以置信.「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看到了吧.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怎奈何得了我.」紅蓮輕笑著.抬頭不經意間瞥向窗外那個映著雲影的、仿佛不在人間的身影.
「想不到白祉帝君也會這樣助紂為虐.若是在以前……他必定會收了紅蓮.」錦鯉嘲諷地說了一句.
「嗚嗚……」屋內的牆角突然傳來一個稚女敕的哭聲.
紅蓮皺眉.聲音乖戾.「誰」待她轉身看清是一個蜷縮在牆角的小女孩時.臉上的戾氣頓時消失了.輕輕走到小女孩身旁.伸手要撫上她的頭.卻見她努力向後縮去.滿眼的驚恐.嘴張著.極度的恐懼下已經哭不出來了.
紅蓮的手一僵.「你很怕我嗎.」
小女孩已經答不出話來.哭聲也似乎噎住了.無意識地向後退.
「是啊.我這副模樣.誰又能不怕呢……」紅蓮平靜無波的眼中竟然是濃濃的憂傷.輕輕抬手撫過女孩的眼楮.「對不起.今晚讓你有了可怕的記憶……」
窗外的錦鯉大氣也不敢出.生怕紅蓮手指輕輕一抬.那個小女孩就沒命了.只是下一刻.卻見紅蓮將小女孩輕輕抱上床榻.「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而後她輕輕掠出窗戶.在經過白祉帝君時淡笑著說了句.「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說完便與他擦肩而過.
「蓮生.」白祉帝君突然開口叫道.
紅蓮轉身有些愕然.隨即笑了笑.雙眸似多情又似無情.「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麼會一直暗中幫助我.你是認錯人了吧.我不叫蓮生.我叫紅蓮.」
白祉面無波瀾.眼底的細微的情緒涌動著.看向紅蓮漸行漸遠的身影.星光點綴.煙雲縹緲.蓮生盡管表面冷漠.但內心的愛恨情感卻異常的強烈.而此刻的她.白祉卻能清楚地感受到.現在的她……似乎什麼都沒有了.空蕩蕩的.
「放開我.」紅蓮突然叫道.
白祉抬頭只見不遠處的紅蓮的腰被無數的花藤緊緊纏繞.嚴嚴實實.她正努力掙扎著.
「花靈.糟了.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花君又來了.」錦鯉驚叫道.
白祉皺眉間.墨色的天際便飄落下一頂蓮葉.蓮葉上的男子抬起如雲的衣袖輕輕一揮.那花藤便月兌落了.「花妖.我說過.等你歷劫後還會來找你的.千墨的魂魄.你也該還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