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剛才月尋歡的話,得到了一個重要信息,古清辰還沒有醒。
而且,宋東離和別的男人有了苟且之事。
唐初九長吐了一口濁氣,感覺心里好受多了丫。
盼著古清辰醒來,卻又有點害怕面對媲。
畢竟,那婚事是太皇太後親賜的。
古清辰他,醒來後,會怎樣?
宋東離滿臉是淚的去了寧氏房里︰「娘……」
寧氏大驚,問到︰「東離,怎麼了?」
宋東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顛倒黑白︰「娘,唐初九我好意去看她,她卻讓屋子里的男人拿毒蜘蛛……」
男人二字,音說得非常的重,顯得刺耳極了。
自家娘親的性子,宋東離當然是知道的,她最是忌諱名聲有污。
說起月尋歡,寧氏極不喜,因著初九和他走得太近,甚至有時一進他屋子里,就是整天的不出來。
不管他是不是大夫,但總歸是孤男寡女的,這樣有傷風化,惹人閑話,濁了清白。生為女人,怎能如此的不自重?
而且初九回來後,變得太多了,再不復以往的賢良。
回來這樣久了,也不見她過來侍候,連問好都不曾。
還跟毒婦似的心狠手辣,把詩畫的臉給傷了。女子的容顏,何其的重要,也下得了手。
十七現在也是太縱容她了,惹得人說‘寵妾滅妻’。初九要是個賢良的,就該負荊請罪,才能家和萬事興。
要不是詩畫以大局為重,這家早就鬧得雞飛狗跳了。
如今東離回門,又惹得她哭,新嫁娘回門,哪能哭呢?這不吉利。
真是越來越不知曉事了!是不是仗著受了那麼遭罪,十七心中有愧,就為所欲為的不知天高地厚了?看來是該敲打敲打了。
寧氏臉色極其不好看的,讓宋東離扶著去了西院,興師問罪。
看著宋東離一臉不懷好意,唐初九嘆息,要是月尋歡沒有走就好了。
寧氏不動聲色的把屋子里看了個遍,沒有看到那野男人︰「初九。」
唐初九放下手里的針線,站起身來,不亢不卑︰「老夫人。」
這稱呼,讓寧氏直皺老眉,若是先前叫老夫人就算了,現在都已經和十七同房了,怎麼還叫?可是因著還未給名份?所以這是在拿喬?
出去一趟,好的不學,倒是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算計心思都學了回來,像什麼話?!
像什麼樣子!!!
姜不愧是老的辣,寧氏盡管起了不喜,可是臉上卻未露半分︰「初九,東離她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話听著像是賠罪,只是細細深究其本意,卻是在縱容宋東離。
小?都二嫁了!還小!!!
笑話!!!
唐初九以前對芸娘評判寧氏的話,還有些將信將疑,現在看來,芸娘就是一針見血啊。
略低著頭,不語,不接的話。
一時就冷了下來。
寧氏的臉,也冷了三分。初九這是真的變了,這要是在以前,可不是這般不識好歹的。
「初九,那月尋歡雖是大夫,可到底是男女有別。」授受不親,再如何從小沒娘教,也該知曉避嫌!
這話,帶了七分嚴厲,三分責備。
唐初九抬頭,直直的看著寧氏,擲地有聲︰「老夫人,初九和月公子,清清白白!」
一直以來,初九對自己都是畢恭畢敬的,言听計從,從沒像現在這般的——還嘴,寧氏心里生了幾分惱火︰「初九,娘是知道你人品,可到底呢是嘴長在別人身上,人言可畏。」
唐初九義正嚴詞,坦坦蕩蕩︰「身正不怕影子歪。」若有所指的看了正一臉小人得志的宋東離一眼︰「那些多嘴多舌造謠的,會下十八層拔舌地獄。」
對于鬼神,大家心中一向敬畏,被唐初九這麼一說,宋東離氣得臉都青了︰「哼,無風不起浪!你要不是一身***,哪會惹來貓。」
唐初九猛然想起芸娘的教導,對于宋東離這種人,退讓只會讓她得寸進尺,主動出擊才是王道。
于是,點了點頭,以攻為守︰「確實是無風不起浪,月公子說古將軍並未醒,你卻跟人圓了房,不知那男人是誰?」
以前唐初九都是面的,隨便揉,從不會回嘴,沒曾想她會主動攻擊,而且話說得如此綿里藏針,宋東離面色大變,張牙舞爪的大罵到︰「唐初九,你個賤人,自己跟野男人不清不楚,就來污我清白。」
唐初九指著宋東離的脖子側,全數奉還︰「無風不起浪。你要不是一身***,哪會惹來貓。」
宋東離條件反射的捂住了那暖昧之處,破口大罵︰「唐初九,你再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我這只是被毒蚊子咬了。」
寧氏活了大半輩子,哪還會看不出其中的名堂。也不挑唐初九的刺了,拉著宋東離回了房仔細詢問。
宋東離不想把這屈辱示于人前,最主要的是想著,古清辰醒來後,那一切的羞辱就會結束了,就成了神不知鬼不覺。
所以,不管寧氏怎麼問,就是死不松口︰「娘,我這真是被毒蚊子咬的。我這剛嫁過去,連府里的人都還認不全,能有什麼男人。你不要听那賤人造謠。她就是妒忌我做了將軍夫人,她不甘心,才想毀了我名聲。」咬牙切齒的罵︰「那個賤人!!!」真恨不得把她碎尸萬段。
見宋東離說得那麼堅定,寧氏將信將疑,語重心長到︰「東離,這是門好親事,又是你想嫁的人,你可得抓緊了,不要弄出些有的沒的來……」
宋東離心煩意亂的︰「娘,我知道。」
好不容易才從寧氏的念叨中月兌得身出來,宋東離想了想,去找了唐詩畫,想挑撥離間。自己現在嫁出去了,山高皇帝遠,不能拿唐初九怎麼著。
可唐詩畫就不一樣了,不說其它的,就說她正妻身份,就夠能壓唐初九的了……
哼,任你再想翻出浪來,你也只是個低賤的妾!上不得台面!
春花剛剛報告給了唐詩畫︰「事情辦成了。」殺人滅口,春曉一尸兩命。本來再過一個月,春曉就要臨盆了,可惜,究竟是差了時間。只得母子倆溺死在池塘,共赴黃泉了。
唐詩畫點了點頭後,模著臉,看著屋里的那株常青樹,神色冰冷。
正在這時,傳來宋東離的叫聲︰「嫂子,嫂子……」
人未到,聲先至。
唐詩畫眼中滿滿的嫌棄一閃而過。一點教養都沒有,不請自來就算了,連讓人通報一聲都不曉得麼?扯著嗓子大喊大叫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粗鄙!村里出來的,就是難登大堂之雅。
對著青木到︰「去打發了她,就說我歇下了。」臉上有傷,唐詩畫不想見人。
青木領命出去,宋東離本還想等唐詩畫醒來,等了半晌後,看了看天色,該回將軍府了,只得悻悻的走了。
沒有了宋東離的興風作浪,唐詩畫又閉門養傷,唐初九的日子過得安穩多了。
要是沒有月尋歡的強人所難,就更好了。因著月尋歡的強硬,現在,唐初九面對著那些死人,已經進步多了,雖然做不到面不改色,可好歹不吐得那麼凶了。不過,一天的‘阿彌陀佛’還是會念無數次的。
今天,是元宵,給古清辰的荷包也終于繡好了。
把線咬斷後,唐初九把它鎖到了那個毫不起眼的盒子里。
然後去了廚房,做冰糖葫蘆。
長安店因著被燒成了殘磚斷瓦,也關門了。
唐初九心里很是難受。特別是張叔,他,本想安度晚年,卻不曾想……一直沒有給他去上過墳,今天是他的生辰。
因著分神,被滾燙的糖槳燙到了手,火辣辣的痛,趕緊放到冷水里泡著,幸好只是紅了一大塊,並沒有起泡。
待得好多了後,唐初九收斂了心神,把50串糖葫蘆都給做好了,隨後又做了幾個菜,拿了壺好酒,一起放到籃子里。
剛想出門的時候,宋蘭君下早朝回來,興致勃勃的︰「初九,我們一起去街上鬧元宵好不好?」
唐初九提著籃子︰「我要去上墳!」
上墳?宋蘭君心思略一轉,就想到了是被火燒死的張老頭︰「初九,我陪你一起去。」
唐初九一口拒絕︰「不用。」說著,提起籃子就出門。
宋蘭君臉色暗了暗,沒有跟上去。長安店起火,沒有誰比自己更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只是,人死不能復生,而且東離現在也嫁去了將軍府。更何況對于那個店,也是極其的不喜,沒有了也好,初九就不會再出去拋頭露面的了。
提著籃子,去張老頭的墳上拜祭過後,唐初九又回了竹院。
再回到這方熟悉的四方小院,眼里就起了酸意。
以前沒覺得,可現在想來,在這竹院住的大半年,最是太平,非常懷念。
走到書桌前,按著古清辰的字,非常認真的又臨了一紙後,才放下了筆。
古清辰,就連狂草,我都已經能寫出你的七分相似來了,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我的荷包已經繡好了,你不是一直想要麼?
嘆息一回,唐初九抱著琴,去了後院涼亭。
又是一曲《高山流水》,彈完後就听院子那邊南長安叫到︰「初九……」
唐初九爬上了牆頭,手里拿著六串冰糖葫蘆︰「南長安,給你。」
南長安難得的笑了笑︰「初九,你現在過得好麼?」
「嗯,挺好的。」唐初九問到︰「你嗓子怎麼了?」聲音比以往略沉了三分,帶了些沙啞。
南長安解釋到︰「前些日子著了涼,引得舊疾復發,嗓子就變成這般了,怎麼?很難听麼?」
那倒也不是,唐初九如實搖頭。人長得標致了,什麼都比較寬容。若是個七丑八怪的人,用這種聲音說話,只會覺得跟鴨子叫似的難听。可是,南長安長得那麼玉樹臨風,那聲音暗啞,只會讓人覺得別樣的味道,也好听就是了。
倒是覺得今日的南長安和以往略有不同,不只聲音,整個感覺就是不對。
但是,仔細看來,臉又是那張熟悉的臉,衣服也是以往的高貴,想來是隔了些日子沒見他了吧。
在後院和南長安說了一陣話後,唐初九看著天色不早了,提著籃子走了。
卻並沒有直接回臣相府,而是去了將軍府的附近,隔街相望。
這樣,離古清辰會近一些。
直到夕陽西下,唐初九才離去。
那住了三年的臣相府,以為會住一輩子的地方,如今卻跟赴刑場似的。
那麼的不願回去。
卻又不得不回。
古清辰還需要宋蘭君的血呢。
一回到西院,就見宋蘭君望眼欲穿,深閨怨婦似的抱怨到︰「初九,你怎麼才回來?」
唐初九冷著臉,誰讓你等了?!
宋蘭君轉眼間,又熱情似火︰「初九,餓了吧?我們吃過晚飯,去逛夜市好不好?」
唐初九不想說話。
不想和宋蘭君說話。
不過,確實是餓了。
宋蘭君一發話,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就擺了進來。
都是唐初九愛吃的,而且做得色香味俱全。
唐初九沉默著吃飯。
宋蘭君在一旁,含笑相看。
吃過飯,本來是不想去夜市的,只是宋蘭君再次用血作餌相挾,唐初九只得從了。
京城的夜市,和杏花村就是不同。到處一片燈火通明,照亮得跟白晝般的。
街上各式各樣的東西琳瑯滿目,人來人往。
因著是元宵,到處都掛了紅燈籠。
每個紅燈籠旁邊,都有個小袋子,里面裝了紙條,有些是猜謎,有些是對聯。
只要按著要求做出來,都會有小禮品。
唐初九沒什麼心思,倒是宋蘭君興致高昂︰「初九,要哪個,要哪?」
唐初九什麼都不想要,又被宋蘭君纏得煩不勝煩,最後指了整條街上最大最亮的一盞燈︰「就它吧。」
燈越大越亮,代表謎題最難,相應的,禮品也最貴重。是一對極其難得的玉佩,而且此次的禮品是聖上與民同樂親賜的,帶了皇家的貴氣,更是價值連城。
很多人都想要,可是看過紙條之後,冥思苦想,抓耳撓腮,就是想不出來。
只見上面當今聖上親筆龍飛鳳舞的寫著︰琵琶琴瑟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為戰。
宋蘭君沉思半刻後,上前,揮筆而就寫出下聯︰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合手可拿。
大家看後,陣陣叫好,掌聲如潮水般的。
不愧為一國臣相,如此好文采。
宋蘭君得了玉佩,眉眼都是笑︰「初九,初九,你一塊,我一塊,好不好?嗯,等我回去刻字。」
對這玉佩,宋蘭君是真的喜愛,愛不釋手。當初那一塊刻字的玉佩碎了之後,就一直遺撼著,今天正好補上。
唐初九硬綁綁的︰「我不要。」
宋蘭君跟個無賴似的,大庭廣眾之下︰「初九,要嘛,要嘛,要嘛,人家想要你要嘛……」
唐初九受不了,掉頭就走。
以前的宋蘭君,不會這樣不要臉的。
宋蘭君緊跟在後︰「初九,人家想要你要嘛……」
唐初九快步閃進了人群,七拐八彎,專撿人多的地方鑽,終于甩掉了宋蘭君。
在路過一捏泥人攤位時,唐初九一眼就被架子上那個威風凜凜的將軍泥人吸引住了。
那泥人穿著鎧甲,騎著戰馬,正凱旋歸來。
那麼的像古清辰。
唐初九問到︰「大娘,這個泥人怎麼賣?」
捏泥人的老大娘滿臉堆笑︰「姑娘,今天元宵,所有的東西是不賣的,姑娘想要,就得猜謎呢。」
說著,把將軍身上的謎題袋拿了出來遞給唐初九。
打開一看,是顆玲瓏骰子,猜一成語。
唐初九立即想到了古清辰曾經在邊關時托人送回來的那顆玲瓏骰子,想都未曾想的沖口而出︰「入骨相思。」
老大娘拿著謎底一對,笑到︰「恭喜姑娘猜中了。」
唐初九拿著泥人後,滿心歡喜。
正在這時,宋蘭君尋了過來︰「初九,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看中了哪個?」
唐初九立即用寬大的袖子把手里的泥人遮了起來,悶聲就走。
宋蘭君大手一伸,抓住了唐初九的手,幸好是空著的那只︰「初九,人多,莫要走散了。」
這種和宋蘭君手心相依的親密,唐初九非常不喜,沉了臉︰「放開。」
宋蘭君不願意︰「不要!!!」
唐初九掙扎不休,可惜宋蘭君扣得死死的︰「初九,我是不會放手的!你莫要再鬧,否則我明天就不給你血了。」
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得從了。
唐初九咬著唇,惱怒極了。
而宋蘭君,卻眉眼都染上了笑。
甚至得寸進尺的和唐初九十指緊扣,更是親密三分。
唐初九的臉黑成了鍋底。
一直到回了西院,才分開。
唐初九洗了一盒皂角,手上都通紅通紅的,隱隱見血,才住了手。
宋蘭君臉上本是明媚的笑容,全都破碎了。
初九,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再接受我?
初九,我就不信,一年,兩年,三年……十年,我還融化不了你。
初九,反正,此生你只能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唐初九悶聲,爬去了屏風那邊的榻上。
蓋上被子後,把泥人拿了出來,細細描繪它的鎧甲。
後來累極,沉沉睡了過去。
唐初九的睡夢中,將軍府風雲變色。
古清陽和宋東離正在床上翻雲覆雨男歡女愛之時,躺在地上的古清辰睜開了眼。
氣起丹田,讓內力游走了全身一周後,手腳終于不再僵硬,無聲無息的起身,一點都沒有驚動床上苟合的野鴛鴦。
以前在塞外時有帶一些‘蒙汗藥’回來,據那邊當地人說,這藥性極強,可下到茶里,也可下到燻香里,效果都驚人的好,發作起來,非常迅速。
古清辰特意用了加倍的量,立即見效。
古清陽發覺不對,想要一躍而起時,卻力不從心,倒在宋東離的身上,一動不動了,兩人全身上下因著在尋歡,都是光溜溜的。
若是以往,按古清陽的身手來說,肯定不會這樣容易就著了道,只是今夜,他毫無防備,又是在***沖_刺的最高_潮之時,警惕比往常松了三分,反應也要慢了三分。
看著床上的二人,古清辰冷哼一聲後,雙足一點,從窗戶飛身而出,往臣相府而去。
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唐初九。
臣相府守衛果真森嚴,特別是西院,因著宋蘭君在此過宿,更是固若金湯。
好在今夜宋蘭君剛歇下時,太子就著人過來相請,說是有要事相商。所以,宋蘭君不在。
古清辰的身手出神入化,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了進來。
一進西院,立即和人交上了手。
對方蒙著面,嬌小玲瓏,應是女子。但出手卻非常毒辣,招招致命,而且武器上泛著綠光,應是帶了毒。
確實是女的,是春花。今夜宋蘭君不在,特意奉命而來。
卻沒想會遇上古清辰。
若按武功來說,古清辰自是要高上一些,只是他中毒後才剛醒,並未復元。
所以一時有些半斤八兩,平分秋色。
兩人都是啞打,不作聲,因著都不想驚動府里的守衛。
半刻鐘後,古清辰憑著征戰沙場橫掃千軍的氣勢,險勝。
春花戰敗,立即遁走,肩膀受了傷。
古清辰也沒有去追。
迫不及待的推門進去,美人正在榻上,睡夢正濃。
就著窗外淡淡的月光,古清辰貪婪的看著唐初九的睡顏。
她瘦了好多,嘴唇比往日,失了七分血色。正蜷縮成一團,擁被而眠。枕頭有些沒擺正,現出下面的一把小刀來,鋒利無比。
自從進了臣相府,每夜睡覺時,唐初九都會在枕頭底下放一把刀,伸手就能及。
古清辰有些顫抖的伸出手,撫上了唐初九蒼白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