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華塵老是跟過來看蘇越訓練,越看越激動,越看越興奮,此時,他正饒有興味的听著蘇越的一番長論,心下甚是詫異,這個少年的野外叢林生存經驗絲毫不比他少,他所強調的都是最重要的東西,也許現在這些新兵還覺得無關緊要,可是真正到了叢林才會發現,每一條都是救命的經驗,他,要將這批新兵訓練成什麼了呢?
華塵走過去,問道︰「你要讓他們自己進入叢林?」這叢林有很多不可預料的危險,萬一……
離若雙眼微眯,道︰「不放手,他們永遠都不會成長,只有讓他們自己經歷了,才知道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
華塵心中震撼,的確如此,如果不放手讓他們自己去經歷,得到的永遠是別人的東西。
「姐姐,我受不了了,快帶我去寒潭,你都拖了幾天了,再這樣下去我會魂飛魄散的!」
離若腰間的翠笛低呤聲「嗡嗡……」,華塵側耳一听,「什麼聲音?!」
離若忙按住翠笛,干咳二聲,「咳咳,華將軍,我現在有急事必須離開一會兒,您可以在這里繼續看,但我不能再陪您了。」
「這,你忙吧!我看一會兒就走!」華塵微一點頭。
「方廷、嚴俊,你們兩個組織大家按照我剛才的要求進入叢林!如果我在天黑前沒有回來,你帶著大家先回營,明天的訓練繼續,當然,如果遲到的話,你們是知道後果的!」
新兵們沒有人不相信他的話,心中都有一個概念,哪怕不睡覺,明天也堅決不能遲到!
吩咐完之後,離若飛也似的離開訓練場。走進叢林邊上,見已經遠離了訓練場,這才取出翠笛,責備道︰「小離若,你要害死我啊!」
翠笛聲音透著委屈,「人家真的快熱死了嘛,曉曉姐姐快帶我去,帶我去!」
離若擦了一下汗,道︰「今天天氣這麼涼,哪有熱啊?」
翠笛哽咽道︰「人家是被下了咒的……」
離若最受不了這樣的語氣,況且真正的馮離若確也是因為自己才日日被火焚燒,如今雖然找到了她,將她帶了出來,可是仍然無法解除下在她身上的詛咒,因此每過一段時間她必須去豐寧寒潭將自身的火氣浸滅,而這段時間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慢慢變長,例如剛開始是半天,到後來是一天,再到後來是一個月,如今已經可以是一年了,離若多年來一直居住在豐寧的原因即是如此,她不知道除了天芒山的寒潭外還有哪里可以讓翠笛浸沒修練。
本來今天還未到去寒潭的時候,但逃避追殺時她用盡了寒氣,又在好長時間不能再次使用,現在不得不去。
翠笛微弱的聲音听著這讓離若心疼︰「曉曉姐姐,快點帶我去吧……」
「好,好,你堅持一下,咱們馬上就去!」……
寒潭又名寒水泉,位于豐寧城外天芒山山腳下,因這里有一股泉水,來源于雪山之顛,四季從不干涸,因泉水清冽,純淨的無一絲雜質,即使在炎熱的夏季也冰冷刺骨,所以當地人都稱之為寒潭,與其說是潭,倒不如說是條小溪來的更恰當些。
離若走了很久,雨早已經停了,可是天色仍然灰暗,太陽也快要落山,她開始無比懷念現代的汽車,沒有汽車哪怕摩托車也行,可是現在她只能靠著雙腿一路跋涉,還未到寒潭,一股清涼之氣撲面而來,離若閉眼深吸一口,可是翠笛卻早已感受到了清涼,發出「嗡嗡」的低呤聲。
離若小心翼翼的翠笛放入水中,清涼的水沒過笛身,竟變成通體透亮的粉紅色。
離若驚喜道︰「小離若,你已經變成粉紅色了!」
翠笛似得意似的扭著身體,愉悅的低呤在叮咚的泉水邊清脆響亮︰「是啊,等我完全變成紅色就不用你再帶我來,而且只要你呼喚,我就能出現!是不是有些期待呢?」
離若蹲支頤瞅著翠笛,「以前我都不相信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但現在我相信世界無奇不有!」
翠笛在水里一圈一圈的轉著,「再告訴你一個讓你歡喜的秘密,我這笛身是用上古的一塊寒玉制成,本為一塊,卻因上面刻了西禹的藏寶圖而被分裂,你只要找到另一塊就可以擁有天下許多人夢想的寶藏哦!」
寶藏?離若搖搖頭,「不感興趣,那有那麼好的事情!肯定人家也是以舉國之力在尋找,我自己上哪里去找?」她堅信有付出才有回報,不會夢想著天上掉餡餅的事。
「可是我已經感應到另一塊了,它似乎就在附近!」翠笛嘟囔著。
「啊?不是吧?它在哪里?」離若吃了一驚,該不會是自己走了狗屎運了,好事都自個兒找來了。
「不知道,感受不到靈魂的氣息,也可能它本來就沒有靈魂吧,哎呀,越來越近了,行了,我不能再說話了,免得人家把你當妖怪!」翠笛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離若抬頭,見一行人腳步匆匆的從寒潭對面的山坡上走下來,天色將晚,她看不清他們的神色,但很顯然,這行人已經看到了她,並且已然走近,站到了寒潭對岸。
「小哥,請問從這兒能到豐寧城嗎?」聲音有些疲憊,但絲毫不影響他的磁性。
听口音似乎不是北燕人,雖然北燕已征服了大齊,現在都稱為大燕和南齊,可是她仍習慣稱為北燕。
離若起身,為首的男子華服錦袍,氣宇軒昂,腰間掛著一塊美玉,眉宇微蹙,目光犀利,旁邊還依偎著一位女扮男裝的麗人,單鳳媚眼,小巧的瓜子臉,她太過柔美,離若一眼便能識出她不是男兒身,身後的隨從看起來規矩而從容,雖然衣著有些狼狽,但絲毫掩蓋不了貴氣,很奇怪,到底是什麼人會在這麼晚出現在這里?
「是的,從這里再走二三十里地就到了豐寧城!」離若微微一笑回答道。
華服男子暗自打量了離若後,附耳對側後方的隨從說了幾句話,隨從對著離若招了招手,道︰「這位小哥,我家公子是北齊的藥商,因天色已晚,下山不便,煩請您帶路下山,到了豐寧,定有重謝!」
重謝是個什麼謝法,離若撇撇嘴,想要低頭征求翠笛的意見,可是翠笛竟然毫無反應,這讓離若郁悶之極。
思慮片刻,這群人行色匆匆,衣著狼狽,謹言慎行,不太像藥商,這身打扮,倒像是——官府的人,反正自己也要下山,一路警惕些也好,于是她爽快的回答︰「好吧!請諸位跟我走!」
離若撈起了寒潭里的翠笛,在衣服上擦了擦,沖著對面招招手,「往前走吧,前面有一座小橋,到那里你們再過來!」
一行人約有七八個,一路無聲,穿過小橋,離若這才看清了他們的長相。
華服男子眼若辰星,墨若深潭,濃黑的劍眉輕蹙,不怒自威,女子嬌小華媚,輕輕依偎,觀之令人生憐。
華服男子在看到離若的一瞬間微微閃神,隨即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好奇︰「這位小哥,你叫什麼?剛剛你為什麼要將這笛子浸入水中?」
離若迎上男子探究的眼神,微微一笑,「我叫蘇越,笛子髒了,給它洗洗澡!」
啊,洗澡啊!
華服男子身後的人低低笑了起來,男子也是劍眉輕挑︰「洗澡?」
離若干笑道︰「是啊,笛子要經常清洗,音色才不會改變!」編出
這個拙劣的借口連自己都不願相信,忙岔開話問道︰「公子從哪兒來,到豐寧去做什麼?」
經常清洗音色才不會改變?是嗎?華服男子與旁邊的女子對視一眼,故意回避過她的回答,微微一笑道︰「我等是齊國的藥商,來天芒山尋找一種藥材,天色已晚,又遇溟雨,在山中迷了路,這不剛剛才找到下山的路。」
離若了然一笑,「天芒山極深又密,確實不易,諸位請跟我來!」
林中的天亮的晚,黑的快,雖然他們走的很快,但到豐寧城外時已近戌時,此時天色已完全黑暗,隱約看得見城里的燈火,離若喘了口氣,指著前方不遠處的是已經進不了城的,現在只能在城外歇息一宿了。」
華服男子一揖,笑道︰「謝謝蘇越小哥,你現在也進不了城,不如跟我們一道走吧?」
離若擺擺手,「不必了,我還有事要做,就此別過!」她必須要趕去軍營,還有半個月,明天的訓練絕對不能耽誤。
華服男子接過隨從遞過來的銀子,放進蘇越的手中,笑道︰「若有緣相聚——」
「小心——!」突然她低喝一聲,說時遲那時快,「嗖嗖」幾道銀光閃過,離若眼疾手快,在銀光快要觸踫到男子時,她猛一下將他撲倒在地,兩人抱著在泥濘的地上飛快的翻滾了起來,幾圈後,他們躲過了幾道銀光。
男子扶離若站起身,又異口同聲道︰「你沒事吧?」
「沒事!」兩人同時回答。離若見自己仍然緊緊的抱著他,忙有些不自然的松開手。
「啊——」
那女子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她被突如其來的飛刀刺中,利刃斜斜飛過,在胳膊上拉了一道深深的的血溝,頃刻之間血流如注。
一旁的隨從圍住女子,驚恐的詢問︰「主子,您怎麼樣了?」
「青兒,你怎麼樣?」男子一聲吼,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我沒事!」女子抱著胳膊,壓抑的聲音似乎是忍著劇痛。
華服男子寒眸畢現,眸光一轉,厲聲道︰「都滾出來——」
瞬間,近百個蒙面人似從天而降,將他們團團包圍,借著城內的燈火,他們手中明晃晃的兵器折射出駭人陰冷的白光,離若心叫不妙,緊緊的盯著這群蒙面人,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與此同時,又一陣飛刀襲來,男子拔劍拉著離若躲閃,身邊傳來女子驚呼,「皇上——!」隨從想要去幫助他,可是已相距甚遠,蒙面人將他們分而包圍。
皇上?離若緊盯著男子的目光變得復雜。他說自己是齊國人,听說文炫帝死後太子蕭岩繼承了皇位,蕭岩,難道是蕭岩?
離若憶起十年前的那個雪天,萬物靜籟,一個白衣少年靜靜凝望著雪中的碧珠湖,目光冷郁。
他將她從碧珠湖中拉上來,細心的月兌下外袍替她罩上,說他不想娶刁蠻任性的馮三,那時,他只是個****迫成親的少年!而如今,他卻是大齊的皇帝,掌握著千千萬人性命的大齊皇帝!
那年,她本是他的小妻子,戰火四起,她沒有嫁給他,如今,他已是佳人相伴,可曾記得那個碧珠湖中的小小少女?
十年來,她經歷了家族被滅門的慘劇,遭受了親人離世的痛苦,父親至今下落不明,大姐受困,二姐被充軍妓,自己被通緝,而這一切全都拜他所賜,她從未想到有一天能從警察變成被通緝的要犯而四處逃命,諷刺的是,她卻救了他!
蒙面人冷笑︰「蕭岩,沒想到吧,你逃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今天爺就讓你再也回不了齊國!」
蕭岩目光犀利卻陰冷,唇角輕扯,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笑意︰「朕的命就在這里,那你也得有本事拿去!」
蕭岩護著離若,靠著她的背微微濕熱,離若腦海中飛出千萬個想法,不論她是否承認,他們之間存在著婚約,而自己現在都在亡命天涯,卻也拜他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