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要——」青兒哭喊著「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求,求您放過離若,青兒求您了——!」
離若正在蕭岩懷里掙扎,听到青兒的哭喊,心中微怔。自己與她素不相識,為何要替自己求情?
蕭岩眯眼微微一笑,放開了離若,聲音卻冷的出奇,「青兒,你不是落水失憶了嗎?怎麼,認出你妹妹了?」
青兒梨花帶雨的臉龐傷感而絕望,「青兒現在只有這麼一個親人,求您看在咱們夫妻多年的份兒上,饒恕了她吧!」
蕭岩突然哈哈一笑,連諷帶刺,「當年你不是為了成為太子妃而要殺了她嗎?怎麼,如今心軟了,不忍心她了?還是你在做戲給朕看?」
青兒?馮清若?!離若乍如五雷轟頂!
依稀記得那時候的她一襲長裙,園中漫步,看到蕭岩後一臉嬌羞,掩面輕笑,看到馮如海時戰戰兢兢,生怕出了紕漏,對家人親切倍至,對自己關愛有加,可是將自己推入碧珠湖的幕後黑手竟然她?
蕭岩說她失憶,這些年她一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麼?是如何成長的?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離若只覺滿月復疑問,最終卻只幽幽一句,「姐姐!」
正是這句姐姐讓馮清若淚如雨下,她拽著蕭岩的衣角,淚流滿面,「皇上,我知道我錯了,我也會求離若原諒,但是,求您給她一條生路吧!」
蕭岩冷笑,「給她一條生路?那朕呢?朕的那些正在受苦的百姓呢?燕狗會給他們一條生路嗎?」說罷,微仰起頭,似掩心中的痛苦,道︰「從今以後,削去青妃的稱號,去冷宮住一段時間吧!」
清若一下子攤倒在地,空洞的雙眼茫然的瞅著蕭岩,一切都結束了,都結束了吧!
「都帶走——」蕭岩冷聲道。
「蘇將軍——」
「老大——」
不遠處傳來一群男人焦急找尋的聲音,離若此時听來竟是格外的親切。
「蘇將軍?是來找你的嗎?」蕭岩盯著離若陰陰一笑,「不簡單啊,蘇將軍!原本還以為是祖母冤枉了馮如海,現在看來,應該誅了他的九族才對,是不是啊青嬪娘娘?」
清若不可置信的呆愣著,口中喃喃自語︰「皇上,臣妾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情啊!」
蕭岩眸光一寒,沉聲吩咐︰「尚亦,把這兩個賤人都給我帶走!」
尚亦思忖道︰「皇上,我們現在還不能帶走馮離若」目光掠過離若離若震怒的臉頰,冷聲道︰「她現在畢竟是燕狗的將軍,如果引起兩國戰火,後果不堪設想!況且她的姐姐在我們手上,遲早她會出現的!」
蕭岩略一沉思,盯著離若的目光有些飄乎不定,似在下定決心,翻手一劃,劍峰一轉回了劍鞘,絲毫不再遲疑︰突然手一揮,「走!」
馮清若被拖了起來,離若雙拳緊握,想要追出去,她不能讓馮清若落入蕭岩的手中,馮清若似乎知道她要做什麼,哭道︰「離若,不要管姐姐,我是不會離開皇上的,永遠不要回大齊,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蘇將軍——」焦急找尋的聲音再次響起。
「方廷,我在這里——」離若目光追尋著馮清若離開的身影回應道。
方廷和嚴俊看到離若怔怔的站著,關切道︰「蘇將軍,您沒事吧?」
離若傷感的眼神讓他們面面相覷,「將軍,您這是?」
離若強顏笑道︰「走吧,我沒事,今天你們怎麼樣?有收獲嗎?」
方廷展顏一笑,從懷里拿出幾張紙,道︰「這是我暗暗按照您的吩咐繪的水系圖!」這是今天訓練之前蘇越暗自交待的任務,他必須按照水的走向繪出水系圖,不過今天也因為繪水系圖差點掉進一條深溝里,幸好自己體力不錯,拽住了藤條輕松的爬了上來,此時他竟有些感謝這個被他們稱做鬼教頭的少年,是他逼著他們每天練習俯臥撐,練習引體向上,所以他竟輕松的攀爬了上來。
離若接過紙,邊走邊說︰「華將軍知道嗎?」
方廷搖搖頭,道︰「不知道,他看著我們進去後就離開了,並沒有跟進來。」
離若點點頭道︰「那就好,先回去再說吧!」
校場邊角的營帳內燈火通明,火光映著一張張年輕而又朝氣蓬勃的臉。離若站在這群男人中間顯得瘦弱而嬌小,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弱。
「今天晚上我們訓練的內容是如何‘反審訊’?這是我們每個人必須掌握的技能,因為現在我們的對手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驃騎營,他們的審訊措施一定殘酷而又狡猾的,如果不幸,你們落入他們手中,你們怎麼辦?相信我,自從你們落入他們手中那一刻,他們就會利用各種措施騙你們張嘴說話,說出我們的計劃和人員的安排,如果你們沒有掌握好相關的技能,那麼,我們全體新兵將士可能會全部落入他們手中,這場競技將宣告失敗。我要你們做的,就是要學會如何應對他們,還要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逃走,明白了嗎?」
「明白!」
此時離若突然一笑,道︰「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就進入反審訊計劃,方廷,帶領你的隊員準備審訊,你們要利用各種不致命不受傷的辦法讓嚴俊的隊員說出他們要保守的秘密,」然後遞給嚴俊一張紙條,眯著眼楮道︰「這是你們需要保守的秘密,我要在明天早晨听到結果,當然,輸了的人,二十里負重六十斤越野,一千俯臥撐,方廷、嚴俊還要多加五百,你們懂的!」
新兵們發出一陣哀號,老大的笑容越燦爛,證明他的訓練內容越陰險,果不其然,這麼歹毒的訓練方式他也能想到,太悲慘,尤其是方廷和嚴俊二人,苦著臉相互對望,因為注定他們中有一人將要承擔失敗的責任。
離若伸伸懶腰,笑意濃厚,「今天晚上,大家就辛苦一下吧,不要讓我失望哦!」
夜涼如水,校場營帳內傳來狗吠聲,慘叫聲,離若托腮凝望,嘴角扯出一抹輕笑。
山腳下的清晨空氣格外清新,離若起身看著漸亮的天色,該是去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離若信步走到校場,卻發現,意外的竟沒有一個人列隊,咦,人呢?
心下詫異,快步走向新兵營帳,還未進帳,便听到帳中一陣申吟,離若猛一掀開帳簾,不由得大驚失色︰「天吶!你,你們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
只見地上桌椅板凳一片狼籍,一個新兵被綁在柱子上,旁邊有條大狼狗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听到腳步聲後,沖著離若狂吠了起來;離若下意識退後了一步,不知為何,對狗,她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還有一個新兵被吊在橫梁上,臉憋的通紅,不斷呻呤,見她進來,眼神一亮︰「將軍,我沒說,快把我放下來——」
離若那個汗啊,敢情是方廷的審訊措施啊,有創意!
方廷一隊的新兵見離若進來,沖她敬一軍禮,布滿血絲的雙眼證明了他們也是一夜未眠。
離若問道︰「方廷和嚴俊呢?其他人呢?怎麼就你們幾個?」
審訊方的新兵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方隊長帶著嚴隊長他們去校場外的護城河了。」
改去護城河審訊了嗎?看來還是要多多激發他們的潛能!
「哦,那有結果了嗎?」離若有些期待。
新兵搖搖頭,道︰「審了幾個時辰了,他們都沒有說,後半夜的時候方隊長綁著嚴隊長出去了!」
「後半夜就出去了?」到現在也三四個時辰,希望不要發生什麼意外,離若思索片刻,走了出去,帳內傳來新兵的哀號︰「將軍,我已經被吊了一夜了,快放我下來……」
「這是方廷決定的,我干涉不了……」離若戲謔的聲音讓新兵本就絕望的叫聲更加淒慘……
校場外的護城河像一條銀色的飄帶纏繞住整個豐寧城,此時正值汛期,又剛剛下過雨,再加上天芒山雪水融化,河水暴漲,已經沒過了原先修築的最低河沿,離若極目遠眺,哪里有他們的影子,奇怪,去哪兒了呢?
正要過橋向著河對岸走去,卻猛的听到橋下呼救,「救命啊,我,怕水,快拉我上去!」
岸上岩石邊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笑道︰「怎麼,願意說了嗎?」
離若聲放眼望去,岩石旁邊坐著一個人,因有草叢,她並沒有發現,仔細一看那人卻是方廷,順著他的方向朝橋下看去,那波浪里的橋柱上綁著的卻是一個新兵,全身衣服已被水浸濕,嘴唇凍的有些哆嗦,「我說,我全說!」
離若索性坐在地上觀賞。
此時嚴俊的聲音從橋的另一頭斷斷續續傳來,「小,小四,別說,要說了,我們,我們就輸定了!」
他聲音怎麼成這個樣子了?離若低頭一看,「撲哧」笑出聲來,這個方廷還真是什麼辦法都想。
只見嚴俊著上身被倒吊在橋間,冰涼的河水一波接一波的沖刷著他,麥色的皮膚已然泛著紫紅,哆嗦著的雙唇顯示著他無比的隱忍。
「對不起嚴隊長,我實在受不了了,這只是個游戲而已,沒事的!方隊長,快拉我上去,我害怕,我什麼都說!」
方廷一揮手,狡黠一笑,道︰「來人呢,把小四兒拉上來!」
話音剛落,「蹭蹭蹭」從草叢里躥出幾條人影,都痞子一樣的拍拍手,笑嘻嘻的道︰「小四兒,要是你早說,何苦受這罪呢!」
小四兒被方廷一隊新兵七手八腳的拉上來,渾身濕漉漉,全身發抖,方廷咬著一根柳條,繞著小四兒走了一圈,嘻皮笑臉道︰「說吧,第一個,張三平時走路腳不沾地,為什麼?是不是因為他會輕功?」
小四兒皺皺眉頭,道︰「不是啦,因為他穿著鞋和襪子嘛!」
什麼?方廷和隊員愣在當場,這,這也算啊!「第二個,冰變成水最快的方法是什麼?是用火烤嗎?」這一次該猜對了吧。
小四兒又搖搖頭,道︰「也不對,當然是把冰旁邊的兩點兒取掉,就變成水了!」
汗死!方廷郁悶之極,老大的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就和別人不一樣呢?!
「下一個,螞蟻去沙漠,為什麼沙子上沒有留下他的腳印,而只留下二條線呢?」
小四哆嗦道︰「因為它是坐著馬車去的!」
「啊,螞蟻怎麼坐車呢?」一個新兵哈哈大笑。
「反正老大給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那螞蟻從沙漠回家了,他沒有通知任何人,但是他家人卻知道他回來了!為什麼啊!」一個新兵問
「因為看見他停在門口的馬車!」小四兒不耐煩的回答。
新兵們爆發出了一陣陣的笑聲,這時有人看見了在草地上正饒有興味看戲的離若,大聲道︰「蘇將軍,他們招了——」
方廷迎了上來,眉目中得意之色甚明,「將軍,他們已經招了!」
離若點點頭,笑道︰「我听到了,快把他們都拉上來吧,咦,不對啊,我怎麼數了數嚴俊他們就六七個人,其他的人呢?」
方廷自信笑道︰「我不需要每個人都訊問,只要幾個人就好,其他的人被關在營帳中。」
離若凌厲的目光掃過方廷,「你就用了九個人看守他們五十個人?」
方廷被離若突如其來的變臉震住了,小心道︰「他們都被綁了起來,不可能逃月兌的!」
離若冷笑,「不可能嗎?」
仿佛像印證離若的話,一個新兵遠遠的跑來,氣喘吁吁的道︰「隊長,隊長,不好了,他們跑了!」
被救起來的嚴俊此時看起來有些疲憊,但笑容卻盛在眼底,「對,這就是我們的策略!」針對方廷的性格,他們決定用這個辦法引誘方廷只訊問少數人,保住大部分人,使他們有機會逃跑,蘇將軍說過,逃跑了也算他們贏。
離若冷冷的盯著方廷,見他張了張嘴,終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叫他們都過來在這里集合!」
此刻洶涌的護城河邊站著一百多號新兵,風一吹,潮濕的空氣中夾雜著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
「你們認為誰應該受到懲罰?」離若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每個人听清。
可是隊伍中卻沒有人說話。
「怎麼?都說不出來了?」離若反問,見沒有人提出異議,知他們都在糾結,知道自己都不能算是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