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是灰蒙蒙的好像下起了小雨,杏花飄飛,隔著白色窗紗朝外望的時候有幾分傷感。(
今天,舒晏沒有像往常那樣去翰林院。
蘇小七呆呆坐在床邊倚著看著床邊空出的地方,知道他又去為自己煮茶了,手指反復撫模著床單上的褶皺,那是他睡過的痕跡,思緒忽然間又飛了回去,回到很遠很遠之前……
「你……你撞傷了我……要……賠錢……」她捂住疼痛的胸口喘息道。
「這里有一百兩,如果不夠,記得去城郊處的舒府找一個叫舒晏的少年。」他從懷中拿出銀兩,紛落的白雪下一張臉眉目如畫。
「相公,你會一直這樣對我好嗎?」她抬起淚眸凝視他。
「結發為夫妻,恩愛二不疑。」他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相公,我想要和你那個……」她咬唇道。
「那個?什麼那個?」他一臉惘然。
「你,你竟能看懂我畫的是什麼?我自己都看不懂。」她滿是感動。
「……呵呵,傻娘子,我當然看得懂,你看第一副畫的意思是你要遠出,第二副畫的意思是……」他指著畫溫聲道,唇邊噙著溫柔的笑。
…………………………
還沒回憶完蘇小七早已淚流滿面,手緊捂住臉頰淚水從指縫中流出,她可以不要這個千金之軀,可以重新過回貧苦的生活,可以受盡天下所有人的輕視,但,唯獨不能沒有他。
「相公……我們不分開好不好……」
舒晏剛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令他心痛的畫面,那個往日嬌俏可愛的女子倚在床邊無聲哭著,肩膀抽搐,烏黑的發絲半遮住臉頰只能看到那花瓣般紅的唇顫抖著,合不攏。
「娘子。」舒晏開口時聲音已經沙啞,他放下手中茶杯迅速來到她身邊,修長的手指緩緩為她捋起發絲,當看到她臉上的淚痕時五髒猶如被碾碎一樣痛。
蘇小七發現他來之後心一慌,立刻笑了起來,邊笑邊擦淚道︰「呵呵,我剛洗了臉臉上還有些濕呢。是不是像哭過一樣?」說罷對他綻開一抹燦爛的笑。
舒晏心一窒,深深看著她不說話。
「咦,相公,你為我煮了茶呀?」蘇小七轉移話題道,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哭,不想讓他知道她很難道,盡管她早就痛的潰不成軍了。見他一直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蘇小七差點又哭出來,可她只是努力呼吸努力微笑︰「怎麼樣?是不是發現早上的我更美呀?哈哈。」
「……娘子……」舒晏啞聲道,視線模糊了。
蘇小七見他這樣心里很難受很難受,可卻忍住,嘻嘻笑道︰「開心一點好不好?我想看到你笑,像這樣笑。」說完雙手拉開唇角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剛笑的時候他將她用力拉入懷中抱住,蘇小七怔了下,然後,眼淚大顆大顆掉了下來︰「相公……」
舒晏不斷用力收緊雙臂抱緊她,嗅著她身上熟悉的淡淡梨香,眼眶泛紅了︰「娘子,我昨天晚上一晚都沒有睡著。」
蘇小七反手緊抱住他,口中無聲道,傻瓜,我也一晚沒有睡著呀。
「我想你的笑,想你的可愛,想你的撒嬌,想你為我做的雪梨湯,想你的好,想你的一切一切一切……想你離開後我該如何過剩下的日子。」說到這聲音哽咽,向來溫雅親和的他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蘇小七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了︰「相公。」
「我從來沒有這麼傷心過,娘子,你懂嗎?」他直視她的眼楮一字一句道,清秀的眉目間寫滿哀傷,手緊握住她的放在自己胸口上。
蘇小七用力點頭,淚如雨下︰「我懂,我懂。」因為,她也是一樣在痛啊!
「這種感覺,讓我想到當初我爹去世的時候,我也是與今天一樣的心情。可是今天的心情卻比那一次更難過,它們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割著我的心……」舒晏說著說著握住她的手都在顫抖,淚水無聲流下。
「相公,別說了,求你別在說了。」蘇小七撲入他懷中放聲大哭︰「我不想看到你痛,我要看著你好好的,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你一樣,答應我,好不好!」
舒晏悲傷看著懷中哭的傷心的女子,心像是被人生生掏出了一樣,他努力微笑,柔聲道︰「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你也要好好的,別讓我擔心。」
蘇小七抬頭對他笑,淚水流下,二人雙手十指緊扣。
哭過之後亦將心里那些混亂的情緒全部哭沒了,舒晏牽著她的手走到桌邊親自喂她一口一口喝著茶,喂她之前自己先吹去熱氣,眼中柔情似水,蘇小七亦深情凝視著他,偶爾頑皮的笑一笑,他不禁莞爾。
從遠處望去,多麼恩愛的一對才子佳人。
阿涼站在門口處難過的看著他們,使勁擦淚,好難過好難過,為什麼姑爺要休了小姐?為什麼他們不能在一起?他們是那樣的喜歡對方呀……
灰色的天空漸漸布滿鉛色烏雲,低低沉沉,好像隨時都會壓在人心頭一樣壓抑,雨由細到密,由小到大,庭院中的那一樹杏花在被雨中沖刷飄零,碎了一地。
一片淒然。
舒府的門口處站滿了下人,擠得整個門像是要脹開了一樣,為首站著的便是舒晏,一襲白衣似明月清朗,黑衣束冠,他的對面站著的便是一身碧綠春衫的蘇小七,二人對手相執凝視對方,有著柔腸百結的纏綿之意。
「小姐,雨越來越大了,我們快些走吧。」阿涼撐著傘站在旁邊催促道,聲音哽咽,她不忍心在看下去了。
蘇小七沒有回她,仍深深看著舒晏,舒晏亦握住了她的手,雨水飄到他們倆的身上打濕了衣衫,一對風雨中要淒離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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