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找來了這些,你看可以嗎?」紅英快步走進屋內,將手中捧著的青瓷碗遞到我的面前,微微喘息著。
她的身後,跟著一個熟悉的紅色身影,只淡然的看著我,卻不說話。
魏君晨,他終于來了。似是期待了許久似的,我的心底竟涌上一絲淡淡的甜蜜。
有些失神的看著他,我尷尬的笑了笑,走到矮桌旁為他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面前。
「謝謝你。」輕聲說著,我努力的微笑著。逃離他,期待了那麼久,當真的要分別,竟有隱隱的不舍彌漫在心頭。可是,離開,是對他,對我,對我們的孩子,最好的方式。
「你不用謝我,這些話,還是留給陳湯吧。」沒有接過茶杯,他冷冷開口,眼神卻有些閃爍。
他是將軍,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所以即使心痛不舍,他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可他的眼楮卻已將他出賣。有些情感,是無法掩飾的……
「那,這杯茶算是將軍為我餞行,祝我一路順風,可以嗎?」君晨,只在昨天存在,從今以後,他于我,只是將軍。
听到我稱呼他將軍,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失意,僵硬的接過我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握緊手指,茶杯瞬間破碎,一滴鮮紅的血順著他緊繃的手指耀眼的滑下。
「將軍……」剛剛進門的如茵看到這一幕,驚恐的喃喃開口。
沒有理睬如茵,他定定的看著我,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心痛。
掏出隨身攜帶的絲帕,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著手指,我的手觸踫到他的手的瞬間,我驚愕的抬頭看著他,他的手竟在顫抖!
殷紅的鮮血滲透我潔白的絲帕,絲帕上火紅色的蒲公英被染成了鮮紅色,散發著妖冶的光芒。
抽回了手,驚異的看著絲帕上的那朵蒲公英,他皺著眉回想著什麼。許久,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表情又恢復了冷漠。不再看我,他轉身離去。冷漠,決絕,落寞……
這個背影,我見過無數次,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了。
永別了,君晨。
「默默,我听紅英說你要染發,我來幫你吧。」擔憂的看著魏君晨離開的背影,如茵回過頭微微笑著看著我,輕輕說道。
「如茵,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把這件衣服拿去改一改,那些細節問題,你問冷香就可以了。」收回跟隨了魏君晨許久的視線,我走到床前拿起一件鮮紅色的嫁衣,遞到如茵面前,眼角掃過坐在矮桌旁的冷香,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狐疑的看著我,冷香極不情願的站起身來,隨如茵向外走去。
那件嫁衣,是冷香親手縫制的,和一年前在漢營時的那件紅衣,即銘心閣密室的那件紅衣,一模一樣。這是她迫不及待希望我嫁出去而送我的‘禮物’,也是我們曾經真誠相待的結束符。
上次離開魏君晨就是穿著這件衣服,這一次,我依舊選擇了這一件。曾經听說過,沿著一個句號走一圈後,它的終點會與起點重合。既是結束,也是開始……
「紅英,你來幫我染發吧。」看著消失在蒙蒙夜色中的兩個身影,我坐到了梳妝台前,摘下了挽著一頭銀發的楓葉簪。如果我的計劃被冷香知道,她一定會阻止,所以我必須要支開她,我能夠相信的,只有紅英……
「姐,如果你嫁給了哥,你們不會不要我吧?」鏡中,一縷縷的白發變成如墨青絲,紅英的聲音低低的,輕的幾乎不能听見。
「紅英,你喜歡陳湯吧。」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看著鏡中那一雙如水的眼楮,用了肯定的語氣。
「姐,你不要誤會,哥不喜歡我,他的心中只有姐姐一個人。」焦急的開口,她手足無措的解釋著,手中的梳子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落地聲。
「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替我,好好愛他……」轉身緊緊的握著紅英的手,我定定的看著她驚慌失措的眼楮,堅定的說道。
「姐……」難以置信的看著我,紅英低聲輕呼,兩行清淚涌出了眼眶。
「我不可以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幸福,去剝奪他生命中最重的東西。對他,我有太多的感謝,也有太多的對不起,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這樣才能替他留住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東西……」擦拭著紅英臉上的淚水,我輕聲說著,嘴角揚起了一抹幸福快樂的笑意。
魏君晨對陳湯有知遇之恩,或許他們之間的信任早已超越了主僕的關系,甚至超越了普通朋友的關系。他們是生死至交,是為了彼此可以不惜自己性命的至交……
我唯一能為陳湯做的,就只有離開。如果我離開,沒有嫁給陳湯,魏君晨的三個條件就會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