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後。
昭君閣,又到了繁花盛開的時節。一片片嬌艷的花瓣,隨風,舞落……
桃林深處,微笑著看著面前的冷峻的少年。狹長如狼的眼眸,冷冽的薄薄的唇。一襲暗紅色的長衫,糾結著花瓣,盈滿視線。
君桀。太過,像他。
「君桀,照顧好妹妹,到了蝶谷,記得要听顏姑姑的話……」愛憐的替他整理著微亂的發,我囑咐道。十年前,我的身體痊愈後,紅姐便隨冷清楓回了蝶谷……
他的身後,兩個如玉琢的小女孩含淚望著我,戀戀不舍。抱過那兩個小女孩兒,親吻著她們白皙的小臉頰。
思晨,思曦。櫻木和我,領養的女兒。也就是他對外宣稱的須卜居次,名當于居次(「居次」意為公主)。
他,等了我十一年,只為,等待。
我,負了他十一年。
「漂亮哥哥,你一定要幫君桀照顧好娘,不要讓櫻木欺負娘……」馬車漸漸馳遠,君桀對著身後的出塵吼著,薄薄的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櫻木。他和我一樣,只稱呼這大漠的君王,復株累單于雕陶莫皋,櫻木。十余年來,如是。
漂亮哥哥,這是他對出塵一直以來的稱呼。一個漂亮如妖的男子,又有誰能夠猜透他詭異莫測的心。
花雨後,馬車漸漸消失在了天際的盡頭。我的孩子們,今生,或許,都不能再見。送他們去蝶谷看望冷清楓和紅姐,只是因為,這世間的黑暗,他們,不應面對……
「不論如何,謝謝你。」回身看著跨馬而立的妖艷男子,櫻木淡然說道。他的手,握緊了我的手,十指相扣,溫暖直達心底。
出塵的身後,是無數手持長劍的黑衣死士,殺氣四溢。這些,是他預謀了十幾年的陰謀……
「莫縴塵,或者應該說,屠嗜孤獨……」唇角扯起燦爛的笑,他幽幽開口。落花中,美的炫目。
屠嗜孤獨,一個生疏卻異常熟悉的名字。他,知道了櫻木的真實身份,郅支單于的兒子。所以,發動了這場叛亂。只是,他竟答應我,放我的孩子們離開,要他們遠離這里的恩怨是非……
「這一切,和她無關,她什麼都不知道……」將我擋在身後,櫻木定定說道。如此危險的境地,他仍舊,想要保護我。
「禍水,終究,是禍水。不過,這里,似乎還缺少了一個人……」看著櫻木身後的我,出塵詭異的笑著,瞬間,他竟持長劍向我刺來!
禍水,自第一次見面,他就已認定,我,是紅顏禍水。只是,他說,少了一個人。是誰?
櫻木抽出腰間的彎刀,竭力擋開了他的劍,卻被他一掌擊飛,癱倒在遠處,掙扎著。他的劍,再一次,向我刺來,來不及躲閃……
「默兒……」熟悉的低沉聲音真切的異常,耳邊,有熟悉的清脆的鈴聲傳來。
是他!
身後,一雙溫暖的手攬住了我的腰,飛身將我帶離了原地。稜角分明的臉頰已布滿滄桑,狹長的眼眸溫柔如水……
君晨。他,竟,在這里。
「君晨,真的,是你……」難以置信的,手指撫上了他的臉頰,溫暖的觸感告訴我,這,不是夢。
「自你出塞離開長安城,我便追隨而來,只要能夠守著你,即使你不再愛我,我也情願……」飛旋躲避著一次次的攻擊,他柔聲說道。只是,他的功夫,已大不如前,只幾個招式,竟已氣喘吁吁。
昭和殿大婚那一夜,弒君,傷他不輕。
十幾年來,他,一直在身邊,默默地,守著我。那,易寒墓前的那一次相見,真的,是他,不是夢。
「魏君晨,你的功夫,差了太多……」譏誚的,出塵一個劍花襲來,他輕易地,看出了魏君晨的破綻。
魏君晨帶著我,絕不可能躲過他的劍。
「君晨,你走吧。」掙月兌著他緊攬在腰間的手,我心痛的說道。能夠見他最後一面,已經十分知足。
「絕不會,放手,生生世世。」落花中,他的眼神,堅毅異常。迎著出塵的劍,殺氣,蔓延。
刀劍閃著寒光,鮮紅的血,染紅了飄飛的花瓣。
出塵的刀,再一次,穿透了君晨的胸膛。我重重的落到了地上,被他鉗制著,動彈不了分毫。
君晨!
癱倒在地上,他的臉色,如紙,卻,依舊,堅定決絕。
為何,寧死,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