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天下第一強國之稱的楚國,京城自然不言而喻,大街道路兩旁店鋪林立,人來人往,一派繁華。殢獍曉
身著青灰色衣衫並不惹人囑目的年輕男人走走停停,卻都只看不買,似是第一次進城見世面的鄉下書生。
最後,他停在了一家茶樓前,揚眼打量了幾眼後,邁步走了進去。
說起信陽茶樓,前不久它在京城可是造成了不少轟動。
說起它,京城百姓也都不知道究竟是該唏噓呢?還是要羨慕?
信陽茶樓老板姓牛,叫牛富貴,別看名字俗氣,但牛老板卻是個雅人。
信陽茶樓在京城里算不上是最好的茶樓,雖然不受達官貴人青睞,但因其茶錢便宜裝飾的也不算太寒磣,平日里倒也頗受那些書生文人的鐘愛,生意倒也還算可以。
當然,還有一點不得不提的是牛老板還有一個女兒叫牛小夏,二八年華,如花似玉,可以說是信陽茶樓里一道最亮麗的風景。
平日里來信陽茶樓喝茶的人都是文人書生,雖然其中也有不少人是覬覦牛小夏的美色而來,但也還算發乎情,止于禮,並沒有放浪的舉止。
直到三個多月前,這牛小夏在街上偶遇了京城百姓聞之色變的王八公子。
踫上誰不好?
偏偏踫上了楚國京城四霸中的一位,這王八公子可正正是王八公子啊。
踫上他,也怪牛氏父女倆的命數不好。
無意外的,第二天,王八公子就派家僕上前接了牛小夏入府當丫環。
美其名是當丫環,可誰不知道是當暖床丫環啊?
牛老板舍不得女兒被王八公子給糟蹋了,就說牛小夏已經定親了。
可是王八公子是誰?他可是京城四霸中排行第四的王八公子,別說你定親了,就算你嫁人了,他想要,也照搶不誤。
而只要涉及京城四霸的事,順天府衙也裝聾作啞,閉門不理。
自古民不與官斗,更不與權貴斗,牛老板求救無門,只得含淚把牛小夏送進了定國公府。
這牛小夏姿色倒也著實過人,倒也真讓王八公子新鮮上了,一時間,這信陽茶樓也水漲船高,就連那些時常來討茶水錢的地痞流氓也不敢再上門了。
信陽茶樓在京城里狠狠的冒了個頭,可是好景不長,就在一個月前,牛小夏被送回來了。
雖然是在意料中的事,但畢竟這事見多了,人也就見怪不怪了。
可是誰料這牛小夏是個性烈的,送回來的當夜就上吊了,而且還是在信陽茶樓上吊的。
這事一出,第二天一大早,定國公府就派管家送來了一百兩黃金。
一百兩黃金,就牛老反這賣茶,他得賣多少茶?
牛老板痛失愛女,悲痛欲絕,縱使心里憤恨難平,卻也只得打掉牙混血咽,王八公子,他惹不起。
因為牛小夏是在信陽茶樓上吊死的,這一夜之間,就再也無人敢上信陽茶樓喝茶了,等到牛小夏頭七剛過,不知道是誰傳出來,說信陽茶樓半夜子時,總會听見女子嚶嚶的哭聲,這信陽茶樓鬧鬼之說一傳時,十傳百,令本就因為牛小夏的死而忌諱的人更是聞之色變。
這信陽茶樓生意自那起,就一碗茶都賣不出去了。
這不,半個月前,牛老板貼出了售賣茶樓的告示。
可是半個月下來,無人敢買,牛老板想離開京城這傷心地也一直離不成……、
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牛老板環視著清冷的連人影都見不著一只的茶樓,犯愁的輕嘆了一聲,茶樓伙計們都早就跑光了,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而他明天也會離開了,行裝都打理好了,要是今天天黑之前還沒有人上門盤他的茶樓,他也只好把這茶樓擱置這里獨自回信陽了,至少信陽還有佷子可以依靠,這京城他是不想再呆了。
「老板,來一壺茶。」
牛老板以為自己耳朵听錯了,抬頭一看,竟然還有人上門?
看這位布衣粗衫,和普通的書生無分別。
牛老板本來想說茶樓早已經不做生意了讓他去別的茶樓喝,但轉念一想,自小夏死後,茶樓還是第一次有人上門,反正明天他就要離開了,招待一下上門的客人也無可厚非。
這樣一想,牛老板就上二樓從行囊中取出自己珍藏的上等茶葉泡了一壺茶。
而那位客人已經在臨窗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他將茶端過去,並且在其對面坐了下來。
仔細一打量,牛老板有些驚訝,剛才粗粗的看一眼,以為是個普通的書生,現在仔細一瞧,布衣粗衫下這位客倌有一副好相貌,眉清目透,那雙眼楮更是清絕如畫,根本就不似普通書生。
「客倌您不是京城人吧?」雖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那人點點頭︰「在下確定非京城人。」
牛老板原抱著招待最後一個上門的客人的心態在看清楚這人神態後,心思一轉︰「客倌莫不是有意盤下我這茶樓?」
來人執起牛老板斟的茶盞,湊近鼻間,微微一笑︰「好茶。」
一直緊盯著他想得到答案的牛老板像雷劈了一樣呆滯了,只覺得,他這輩子都沒有看到過這樣好看的人,這人的眼,這人的笑,真真是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生生勾人魂啊。
等到牛老板回神後,他神色一斂,態度也恭謹起來。
年輕男人擱下手里的茶盞,目光這才放在了牛老板身上︰「這間茶樓,在下並不想買。」
牛老板一听這話,滿懷期待破滅,但也知道這事不能強求。
「不過,在下倒是有意租用。」
牛老板一怔︰「租用?」
想了想後,牛老板想著擱置在這里也是擱置,能租出去也是好的,于就就點頭同意了,但有些話他還是想要說清楚。
「不知道寧公子可有听過關于我這茶樓的謠言?」
寧公子微微一笑︰「略知一二。」
牛老板有些想不通︰「寧公子既然知道,那……為什麼還要租用我這茶樓?」
「實不相瞞,因為牛老板這價位實在是便宜,寧某手頭並不寬裕。」寧公子微笑著說道。
牛老板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寧青寧公子身上穿的是布衣粗衫,比他身上的衣服還不如,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位寧公子的氣質實在是不像是出身普通百姓。
「既然寧公子知道,那我也就放心了,就按寧公子說的,這茶樓我租給寧公子了。」
因為只是租賃,不是售賣,並不需要去官衙蓋章,只需要兩人協議好按印就行。
處理好了身上這件重擔子,牛老板面上郁色也稍松了一些。
「當年我隨我爹從信陽來到京城,一晃眼過去三十年了,老朽早已經視京城為家了,沒想到……唉,命啊,都是命。」
寧青給牛老板斟上茶,沒有出聲,他走進這信陽茶樓,自然就听說了這茶樓父女的事。
見他不出聲,以為他是不明白京城權勢的厲害。
牛老板想著這寧公子也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于是道︰「寧公子,你年紀輕輕,又不是京城人,做生意恐怕不容易,這樣吧,既然你還是做茶樓生意,那你不妨就說是我的遠房親戚是來幫我打理茶樓的,這樣那些茶商也不會欺負你初來乍道。」
寧青微微一笑︰「牛老板如此寬厚仁義,寧青感激萬分。」
牛老板輕擺手,輕嘆道︰「小夏從小就性子倔強,以她的性子她本是死都不肯進定國公府的,可是為了我這個老頭子……」說到傷心處,牛老板抹起了淚。
寧青垂眼,依舊沒有出聲,像王修景這樣的人,不只是楚國京城有,周國京城也有。
「這京城遍地都是權貴,在這里求生存不容易,雖然這些貴人跟我們這些老百姓搭不上干系,可是一搭上干系就是要人命啊,寧公子,您要特別留心,這京城四霸尤其是惹不得的。」牛老板抹干淚,提點道。
寧青淡道︰「謝牛老板提點。」
……
早在數天前,皇帝就下旨,宮中舉辦賞花會。
前去周國提親的使臣按估計的日子回到了京城,一起同來的自然還有周國使臣。
皇宮,御花園。
夏日酷熱,但今天天公作美,天氣陰涼爽沁,這也讓今天的賞花會格外的讓人期待。
離開宴時辰還早的很,但宮門卻自午時就開啟了。
御花園熱鬧非凡,奢華無比。
花美,酒美,都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今天前來參加賞花會的都是京城官宦之子之女。
羅雅兒看著不遠處熱鬧紛雜的御花園,蹙眉道︰「去永樂宮。」現在時辰還早,九公主是不可能會這麼早就來到這里的,而她,也無心與這些人斡旋交流。
在前面引領的太監自然知道她和公主的交好,並不意外听到這話,很恭敬道︰「是。」
只是,他們剛走兩人步,卻——
「咦,這不是雅姐姐嗎?」
羅雅兒垂眸掩去心里的不悅,但還是揚起笑臉笑盈盈的看著從左側方向她走來的一群人。
說是一群人,但一眼就是明了這一群人的身份,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定國公府的王怡靜,後面並排走的是內閣趙學士之女趙飛飛和禮部尚書之女白依月。
三女均是錦衣華服,媚態如風,其余一大竄都是太監宮女以及婢女。
「雅姐姐,我還以為你早早就進宮陪公主了呢。」王怡靜笑盈盈的道。
羅雅兒微笑︰「我這正是要去見公主。」王怡靜拿這話給她添堵還真是沒添錯,京城誰不知道公主最近心里眼里只有聖僧,對平常走的近的一些人都無心理會,就連她遞的宮牌都給拒了。
「怡靜,雅姐姐可能是要去給公主請安,我們還是別耽擱雅姐姐了。」趙飛飛輕聲細語的道。
王怡靜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帶笑容的羅雅兒,倒也很爽快的讓出了道︰「雅姐姐,快去吧。」
羅雅兒朝她們三人輕頜首,轉身往前走,心里卻有些警惕,王怡靜又在耍什麼心機?叫住她又這麼好說話的讓她離開?
等到羅雅兒走遠了,王怡靜面上的笑容加深。
一旁的白依月有些不解的問道︰「怡靜,怎麼啦?」
趙飛飛捂嘴輕笑︰「剛才我和怡靜進宮的時候,剛好踫上了公主出宮呢。」羅雅兒去永樂宮見公主,白跑一趟罷了。
白依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而後她又壓低聲音道︰「難不成?」
王怡靜笑道︰「公主自然是去賞月別院迎接聖僧去了。」
兩女相視一眼,幾乎同時問道︰「怡靜,那聖僧究竟長什麼樣,竟將公主迷成這樣?」十五聖僧講佛那天,她們都沒有去成護龍寺,只有王怡靜去了。
說起聖僧,王怡靜眯起了眼楮,緩緩道︰「美不可方物。」只是再美,也只不過是個和尚。
听到怡靜竟然用美不可方物來形容,趙飛飛和白依月都有些詫異了。
按身份而言,王怡靜其實比羅雅兒要高一些,羅雅兒雖是左相府嫡次女,王怡靜卻是定國公二房嫡女,她祖母卻是當今太後的親姐姐。
而且王怡靜美艷不凡,又心高氣傲,除了當今九公主她不敢得罪之外,放眼整個京城,讓她用正眼瞧的女人還真沒有。
可是偏偏就奇了怪了,按理來說,她和當今九公主應該交好才是。
可不知道為了什麼,九公主卻似乎頗不喜歡王怡靜,反倒同右相府的羅雅兒甚是交好,甚至在三年前還為了羅雅兒當場給了王怡靜難堪。
從那以後,王怡靜就有些收斂,不再當著公主的面和羅雅兒過不去,但背後,她恨極了羅雅兒。
所以,能讓王怡靜心甘情願願意說出美不可方物五個字,這就表示,那聖僧的相貌讓她無話可說。
「那等一下我們可得好好開開眼界。」趙飛飛喃道。白依月點頭,表示贊同。
等到羅雅兒回到御花園的時候,看著王怡靜似笑非笑的眼後,心里就明白過來了,這王怡靜是在打她的臉,她明明知道公主不在宮中,不提醒她也讓罷了,竟然還特地叫住她,就為了這一刻的恥笑。
跟在羅雅兒身後的婢女紅梅看著她緊緊握緊的拳頭,有些擔憂的想提醒她,卻被一道低沉的聲音搶先了一步。
「姐姐。」
羅雅兒松開手,轉眼間,面帶微笑的回頭︰「弟弟。」
羅劍順著她剛才的眼神望了一眼,面色微沉,又是王怡靜。
羅雅兒笑了︰「走吧,我們一起過去。」
羅劍點點頭,站在她身側,以保護者的姿態護著她。
羅雅兒垂下眼,心里暗暗下定了決心,她必須要讓九公主嫁給弟弟。
而宴會場另一角,四名皆長相不俗,均約莫為十六七歲的少年看到這樣一幕。
「王八,看來你堂姐又給了羅雅兒難看了,瞧羅劍那廝的臉色,呵呵。」身著深藍色錦鍛長袍的少年正是京城四霸之首,靖遠王爺之孫楚毅,靖遠王與先帝同母一胞,是當今皇帝的親皇叔,而楚毅與當今皇上是堂兄弟,他這個京城四霸之首名副其實。
「這羅劍真是越來越瞧不順眼了,瞧他那臉色,好嚇人喃,我小心肝都嚇出來了。」京城四霸之一,當今長公主之子聶長遠,按輩份,他得叫楚毅一聲舅舅,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要不,王八,我們想個法子收拾一頓羅劍那廝?」躍躍一試的人,榮定彥,看這姓,自然就知道非凡,當今太後之親佷。
最後末霸,自然就是人稱王八的王修景了,其祖母是當今太後以及榮定彥之父的長姐,而且他的母親也來頭不小,是楚國望族之嫡女。
四人,稱之為京城四霸,臭氣相投,壞心眼多的讓人防不勝防,卻都頂著不凡的出身,又都頂著得天獨厚的美麗皮囊,這也就罷了,偏偏還都不是草包,說不上才華橫溢樣樣精通,但也絕非是草包。
作起惡作起孽來那手段狡猾的讓人抓不住半點尾巴,小惡大惡小孽大孽不斷,卻硬是將收尾收的那叫一個干淨,至少,還沒有觸及到楚鴻的底線。
他們是四霸,卻不如說他們是四只為禍的妖孽。
听著前三位的話,王八眼珠子一轉,清麗的眉眼硬是因為這一抹邪佞之色而讓人打個冷顫。
見他模樣,就知道他想到了好點子,三人的目光都淡淡的落在了他身上,熟知他們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們極有興趣的表現。
「你們說,要是讓這什麼聖僧睡了羅雅兒……」羅雅兒要是被那什麼聖僧睡了,九公主恐怕會親自煽死她,煽死羅雅兒的人是楚玖兒,羅劍那癟三到時候想報仇都沒門,更別提娶楚玖兒了。
後面的話,這只妖孽沒說出來,可其它三只都立馬就通透起來。
「要是再加上羅劍……」榮定彥很快就興致昂然地補上一句,羅雅兒一副冰清雪潔的樣子,讓他很不爽,竟然連他大哥的婚事都給拒了,什麼玩意兒。
「嘿嘿,這好玩,我提議,不是說那聖僧比女人還要美嗎?說不定羅劍到時候腦昏眼沌,上了那什麼聖僧不是更有趣?」聶長遠精致的唇說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最近那突然冒出來的聖僧風頭實在是太大了,讓他很不爽,讓他破個色戒看他怎麼怎麼講佛?而且還要雙破。
「這——似乎玩大了一些吧?」楚毅淡淡的道,可半眯的鳳眼卻狡邪如狐。
四只妖孽雖然都還不屑去瞻仰聖僧之顏,不過坊間傳說那叫一個精彩絕份,傳到四只耳朵里,倒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佛不是悲天憫人嗎?
——可他們卻想作孽呢!看看佛祖會不會救他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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