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太醫來了!」
太醫院離王府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沒有一炷香的功夫是回不來的。可是現在正值月末,太醫們可以輪換歇職。
太醫院的祝太醫年過花甲,德高望重,他的府邸和逸王府僅有一街之隔。暗影本打算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撞撞運氣,沒想到他真在府里。
暗影敲了敲門,得到凌陌翊應允後打開了門。祝太醫年齡大了,腿腳也不利索,跟在暗影身後顫顫巍巍的走著小步子,凌陌翊眼都急紅了,沖過去將他打橫抱進了寒爍閣。
祝太醫活了這麼大,哪有這樣被抱過?老臉騰的一紅,蹬著腿就要下來,「王爺王爺,這可使不得!折煞老臣了!」
「祝太醫,本王知道你醫術高明,無論如何都要將她救活!」
「是是是,老臣一定盡力!」祝太醫連連答應,他在朝廷為官多年,一直負責太後的藥膳,也算是看著幾個王爺長大的。他深知七王爺的狠厲,可像現在這樣為了一個女人急成這般,若不是親眼所見,剝了他這身老骨頭他也是斷然不信的。
宮里女人多,斗嘴斗心斗計謀的也多,祝太醫進太醫院四十載有余,見慣了宮里的女人們投水或者自縊,所以對于窒息這種情況他也有自己的法子。
他先給夏飛飛號了脈,探了鼻息,的確是比較嚴重的。瞅了一眼凌陌翊,垂眸低聲問道,「恕老臣斗膽,王妃的脖頸處沒有勒痕,且身體頭發都很干燥,也不像是溺水。為何窒息到此般地步?」
凌陌翊垂眸不語,長密的睫毛遮住眸子,看不清他的想法。良久,慢慢吐出一句,「這是本王的家務事。請您務必要治好七王妃,拜托了!」
暗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主子,在他的印象里,王爺從來不會用拜托這類的字眼。側眸看著屋內亂糟糟的樣子,以及打開的櫃門和夾層里的瓶瓶罐罐,眼尖心細的暗影已然明白大半。
祝太醫也不再詢問,只是讓凌陌翊幫著把夏飛飛扶起,讓她身體前傾,用手掌用力拍她後背兩肩中間的位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持續不斷的拍打卻沒有什麼效果,祝太醫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于是調整姿勢,讓夏飛飛背對床沿,自己起身站在她的身後,用拳頭抵住月復背部,用另一只手握住那個拳頭,上下用力推進推出五次,用以幫助呼吸。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夏飛飛的手指終于輕輕動了一下。
阿寶就趴在她的手邊,時刻注意著夏笨蛋的一舉一動。這一點反應沒有逃過它的眼楮,它開口「喵」的叫了一聲,想引起凌陌翊的注意。
「動了動了!」凌陌翊順著聲音看到阿寶,正巧這時夏飛飛的小手指又動了一下,他激動的喊出聲來。
祝太醫擦擦額頭上的汗,看來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再用力推動幾次,幾聲細小的咳嗽聲傳來,夏飛飛的呼吸終于順暢了,只是眼楮緊閉,沒有絲毫轉醒的跡象。
「七王妃沒事了。」祝太醫緩緩吐出一口氣,但語氣依舊嚴肅,「王爺,王妃如何窒息老臣不知,也不便多問。只是王妃現在的身體極其虛弱,面色晃白,畏寒肢冷,脈沉緩或遲而無力,舌質胖淡舌苔白,加之本身來了葵水,是一個月中元氣最弱的時期,如果不好好的調養,很容易留下病根。」
「本王知道了,那她什麼時候可以醒來?」凌陌翊強抑住內心的喜悅,表面上依舊一副冰冷的模樣。
她沒有死,只要不離開自己他就放心了。
「這個老臣也說不好。方才為王妃助推通氣時,發現她身體在本能的拒絕外力。如果老臣的猜測沒錯的話,王妃她……」祝太醫說到這里,臉色變得更加凝重。畢竟他也是推測的,不敢貿然說出口。
「她怎麼樣,但說無妨!」
「王妃她自己沒有活下去的信念。」
一個人若是要一心尋死,神丹妙藥也都是枉然。
暗影送祝太醫離開,凌陌翊一個人呆在房間里,拉著夏飛飛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為什麼沒有活下去的信念?你還欠本王一個解釋。」
四周黑洞洞的一片。
夏飛飛什麼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面對哪個方向,只是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她不敢停下來,只有不停的向前走她才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還在。
「阿寶……」她的嘴里小聲囁嚅著,為什麼怎麼叫都沒有回應?
夏飛飛雙手環胸,沒有風她卻感覺到徹骨的寒冷。她死了嗎?現在的她是不是只剩下一縷魂魄,成了沒人關心沒人要的孤魂野鬼了?
那她現在在哪?
這里黑黑的好嚇人,是不是就是地獄?
前方有一束亮光,夏飛飛突然眼前一亮,趕緊跑了過去。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她的眼楮濕潤了。那是一個從上到下都充斥著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板磚,白色的床和被褥,還有白格子的病服。病床上的女孩和她長得一模一樣,閉著眼楮像是在熟睡一般。
「阿姨,飛飛怎麼樣了?」病房的門被推開,白小芊背著書包走了進來。
給病床上的女孩擦洗的女人轉過身搖了搖頭,幾滴晶瑩的淚珠落在了白色床單上。
「媽!」夏飛飛哭著跑了過去,飛飛在這里,你的女兒在這里啊!
可是沒人听得到她說話,白小芊把書包放下幫忙擦洗,「阿姨沒事的,飛飛一定會醒來的。」
夏飛飛想抱著自己的母親,可是身體卻像空氣一樣從她手前穿過。夏飛飛的雙眸倏而睜大,難道自己真的死了?古代的自己、現代的自己都不存在了?
冰涼的淚水一滴一滴的劃過臉龐,夏飛飛蹲在地上痛哭失聲。媽媽就在眼前,可她卻看不到自己,听不到自己說話,只能守著病床上的那副軀殼暗自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