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以往,曾幾何時,祁雲澈以為自己欲不深,無所求。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舒睍蓴璩
早早知道皇位非他莫屬,既得天下,還有何可是他想要?
後而遇到了慕汐瑤這個小女子,幾經波折,不管她有心還是無意,終歸將他擾得方寸大亂,險些失了心。
亦是此生有她,教會他何謂愛,何謂情,他因此變得貪心。
即便身為北境之君,疆土河山,國泰民安,妻兒安好……這些他統統都要熹!
沒道理來一回南疆,竟都要將這天下限于亂禍中,賠了夫人又折兵。
奚芩可憐,然,更可惡!
千不該萬不該,用他的女人來要挾他穴。
孑然立于城門下,專注而幽深的視線里,晨曦自天邊泛起,那抹人影早已沒了蹤跡。
身後,靜候的鬼宿道,「爺,小公子已截住夜瀾姑娘。」
祁雲澈唇角略有一彎,顏莫歌聰睿不在他之下,接下來該怎麼做,無需他說,他都應該知曉才是。
從旁端立的蘇克桀摘下偌大的斗篷,露出他喬裝過後的臉容,道,「既是這般,一切依照大汗所言行事。」
既然祁雲澈都夠膽拿自己的女人以身犯險,他沒有理由在危機當前久久遲疑。
現下,他該立刻回王城,擁戴他的大哥,南疆大王子律克姜繼承王位!
本已身形有所動,人卻忽地頓下,再對祁雲澈欲言又止,「那麼阿嵐兒……」
「二王子大可放心。」鬼宿道,「七爺既是允了你,無論如何也會保下聖女性命。」
此話雖並非祁雲澈親口所言,可鬼宿是他心月復,有這一句足夠!
蘇克桀眸光一定,抱拳對其重重道,「有勞了!」
話罷跨上駿馬,揚鞭出城,絕塵而去。
天光大亮了,越發將祁雲澈輪廓分明的俊龐照得清晰,直至連蘇克桀都行遠,他才語意深長的問,「顏朝可是已去?」
鬼宿聞之汗顏,低首應了‘已去’兩個字。
天下人都說他們七爺不得野心,殊不知,一個擁攬天下,什麼都有的人,是最不願輕易失去任何的。
若有人非要威脅于此,他會如何做呢?
……
十日後。
蒼闕以東四十里外,訣別崖。
這山崖渾然天成,遠看如兩人比肩而立,中間卻相隔著約莫三十丈之距,隨便站在其中一座的頂端,狂風翻飛,高懸人心,腳下滔天起伏的巨浪凶猛駭然。
被海水不斷拍打的岩石日積月累有了凹凸不平的痕跡,上寬下窄,仿佛隨時,許就在下一刻,山崖就會崩塌,被層層大浪覆蓋,沒入深深海底。
然而數百年過去了,這險絕之境仍然是祁人用來防御東華海船王獨孤世家,還有海盜入侵的天然屏障。
無數次的戰禍在此處發生,些許岩石在強光的照耀下隱隱泛出暗紅血色。
到了夜晚,淒淒夜風似鬼哭狼嚎,冤魂無處所歸。
附近的漁民將這里視為不詳地,可偏偏,獨孤世家要在這兒迎親。
訣別訣別,名兒取得真是妙哉!
而南疆又有嫁俗,出嫁時越是經過大凶的地方,這姻緣花便越是綻得嬌盛,故而听了訣別崖的凶惡名聲,桑朵朵歡喜得很。
時逢正午,頭頂炎炎耀日,站在訣別崖兩峰之間,炙烈的陽光被巨大的山體全然擋住,不得一絲一毫的暖意。
海風肆意張狂,吹得眾穿戴喜慶的送嫁人的衣袍翻飛不止,連那座造工精美的紅車轎看起來都搖搖欲墜。
自南疆前來,這一路上磕磕踫踫,桑朵朵時時都惦記著她的嫁妝可有顛壞,她的妝可有被汗漬沁得暈花,連她這車轎被擦了少許紅漆,都要嘟囔小半日。
委實有出嫁的樣子,最輕松的當她莫屬了。
眼看正午吉時將過,將眸子放遠了向波光粼粼的東華海盡頭看去,那十幾只大小不一的船隨浪飄搖。
分明船身上繪著紅色的圖案,一看便是來接親的,可是,等了那麼久,怎的遲遲還不來!
恨嫁的人兒,那是急上心頭。
跪坐在四面垂著羅紗的嫁車中,她絞著手帕,忍不住同離自己最近阿嵐兒埋怨,「這獨孤家行事怎的慢成這樣,枉我才貌雙全,那個獨孤鳴能娶我簡直是三生三世修來的福氣,唉……」
她實在為他嘆惋不停。
再不來,她真的會掉頭就走你信不信!
阿嵐兒早與她在路上重修于好,原本心中甚有憂慮,只听她這番念叨來,倒是輕松了不少。
遂與她打趣道,「你且放心,像你這般才貌雙全的妙人兒,獨孤鳴定曉得要惜福。」
只不過,與東華海的聯姻參雜諸多,阿嵐兒料想途中祁雲澈的人應會動手替她取桑托的性命,然而一路走來可謂‘太平’!
前日在蒼闕還得了永泰女皇的盛情款待,恍恍然,便真與人種忘卻南疆紛亂的錯覺。
既然沿路無事,那今日必有大亂!
打趣之後,清絕的臉容頃刻間又被愁雲取而代之。
她心思顧慮繁多,桑朵朵看得出來。
南疆老王還活得尚好時,至少阿嵐兒與蘇克桀還有一線希望。
而當下的苗域紛紛擾擾,桑托心懷不軌,周圍諸國又虎視眈眈……
一個身為聖女,一個身為王子,小情小愛都要排在大仁大義之後。
「嵐嵐。」桑朵朵斜著身子靠近了她許多,已經好久沒這樣親密的喚她的小名兒了,「若我這次安安穩穩的嫁到東華海去,你和他還能不能……」
「這你就莫要多管了。」
都不給她說完的機會,阿嵐兒眸光聚斂,神色沉肅,遠超過她年齡的滄桑。
情愛之事,自來旁人都管不著,何況這還是摻合了國家天下的情!
桑朵朵並未像從前那樣住嘴,她也沉了臉色,堅持道,「你我自小要好,我對你如何,你心知肚明!此次我一走還不曉得何時才能得機會與你再見,有些話我不吐不快!」
阿嵐兒目不斜視,冷得像個石頭人,隨她說,听與不听,哪個曉得?
桑朵朵看了她那張冷冰冰的臉容好半響,恨恨咬了咬牙,又作勢要下車去撕了她,見她始終沒個反映,才忿忿不甘道,「我雖盼嫁,可這天下美男,世間良人,數之不盡的多,我都還沒好好的給自己挑一挑,嫁的人就見了個畫像,誰知道真正是俊的,還是丑得嚇死人的?我這不都是為了你麼?!」
說起來真是心酸吶!她一走,阿嵐兒回了南疆,從此姐妹兩相隔不止一星半點,想到小聖女孤孤單單的住在神殿里,連個說話的人都不得……
回頭往站得靠後那方看去,桑托站在一對侍衛之前,老謀深算的臉看了都叫人心煩!
桑朵朵是真心實意的為阿嵐兒擔憂!
才剛傷懷到一半,余光里忽的望見對面海上有了動靜。
最大的船上先放下一只小舟,隨後舟上的人搖漿而來。
那小舟黑底紅紋,上面約莫坐了裝束相同的十幾人,獨獨一個站在舟首,雖離得遠了,還看不輕臉貌,可是不難望出那身姿,那輪廓,絕然不失風采。
那定是獨孤鳴無疑了。
桑朵朵霎時有些緊張,全然沒留心哪里不對,焦躁得把手中的絲帕擰得越發的緊,「哎呀……這就來了!」
不知誰剛剛還在抱怨來人太慢。
阿嵐兒輕聲笑笑,沒有說話。
桑朵朵叫了聲‘不行’,抓緊此時交代,「我就是想同你說,好歹我也為你取得獨孤一方的勢力,你也算真正有依傍了,蒙國的那位大汗雖然陰險,但我覺著他家汗妃是個好人,你若對她有所求,她是會幫你的!還有我阿弟,他膽子小又窩囊,再過兩年也要娶親了,你回去之後一定要替我幫他找個如意的媳婦,聰明些
的最好,能當家,但也不能太聰明,不然我阿弟又該倒霉了,我……」
她還沒說完,忽听阿嵐兒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搖頭道,「要聰明,又不能太聰明,這樣的人,你還是親自回去給他找吧,反正你也嫁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