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 愛,至死方休

作者 ︰ 蘇若鳶

丑時,蒼闕宵禁。

趕在城門關閉的前一刻,一行車馬匆匆而來,想要在此時出城。

守夜的侍衛將將把那厚重的大門關到一半,加之近來不太平,便沒打算放行。

哪想就在侍衛長與車夫計較盤問時,車窗里忽的伸出一只潔淨修長的手來,那手上拎的不正是獨孤家的令牌麼妲?

未費唇舌,顏莫歌等人暢行無阻的離開蒼闕,往藏秀山莊方向去。

車內,阿茹娜和白蕊都呵欠連天,白日里在城中玩鬧,這時候早就倦得不行,都怪小公子作惡多端,誆了慕小姐也罷,竟還給她落了媚藥。

雖入夜之後慕小姐老實的去了獨孤府上,後她們在下人的苑子里用膳,自然看不到酒宴上是個什麼情景,總覺得七爺又要發作了……

下那種藥能頂什麼作用?

也難怪小公子要跑了。

做顏家的侍婢,總的就是一句——不省心!

外面的雪化了一整天,入夜之後更為寒冷,未來得及揮散的水又凍結成冰,故而馬車行得極慢。

夜深人靜,白蕊抱著暖手爐往阿茹娜身邊縮了縮,阿茹娜又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衣,兩張小臉上爬滿疲態,偏生凍得眼都閉不上。

坐在她們對面的男子,清俊爾雅,自顧小酌,模樣悠閑得很。

白蕊忍不住問他,「小公子,慕小姐同七爺是因為皇太女殿下才慪氣的,你與小姐下了藥……有用嗎?」

瞅了一眼她懷疑的神情,顏莫歌毫不在意,悠哉悠哉的道,「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明白。這男女之事,只要情分在,纏綿一夜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要是連纏綿都沒有,那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白蕊果真不明白,只听到‘纏綿’還有‘一夜’這兩個詞兒就不禁紅了臉,埋下頭去再不吱聲。

「既然什麼事都沒有,為何你要連夜跑走?」阿茹娜不客氣的問。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

叫上她和白蕊,還有外面的張宿翼宿,若七爺有心算賬,明兒個也是一樣的。

依著她看,小公子分明是心虛所為!

「你懂什麼?」顏莫歌神色肅了肅,「本公子用得著跑麼?人多礙事,若非近來不太平,阿鬼和軫宿也該同本公子一道走。」

他是不得機會施展,否則綁了那兩個人直接扔某處關著,讓他們自個兒好好說話去,說罷了,還有什麼心結解不開的?

只讓他關祁雲澈,他真沒那個膽子……

听他一說,阿茹娜臉上的懷疑稍適了些,難得贊同道,「這倒是,你們祁國的女子就是心思太多,七爺顧慮也多,非要成親才行|房事,羅里吧嗦沒完沒了的。在我們侉萁,哪個男人與女人看對了眼,扛進帳篷了事!」

「本公子就欣賞你們侉萁作風夠彪悍直接,來,賞你一杯。」

顏莫歌眯笑的說著,取出一只精致的白玉杯子準備給她倒酒,阿茹娜一把搶過他的白月玉酒壺,仰頭給自己灌了個底朝天。

罷了,她再道,「你們祁國的男子……」

阿茹娜不語了,搖搖頭作罷。

顏莫歌黑臉。

……

獨孤府,一場酒宴之後,該散的早已散盡,連最後收拾的下人們也都得了主子的特赦,天太寒,準許他們明日再做。

僻靜清幽的雅苑中,緋色的旖旎氣息滿地流轉盤旋。

屋內的暖爐不遺余力的溫暖著各個角落,將沁骨的寒氣阻擋在外。

寢房的那張被層層紗帳遮掩的大床上,肢體痴纏,香汗淋灕,不曉得過了多久,汐瑤時而渾渾噩噩被***淹沒,時而又恢復幾許清明。

每一次,只消她睜開眼,都能望見祁雲澈的俊龐。

如此時候,他似乎與她是一樣的,絲絲墨發仿佛沾染了魔性,無匹的臉容被情|欲和汗水交織,深眸炙烈如火,只望著她一人。

厚重的喘息引著她心跳加速,他伏在她身上,不停重復著同樣的動作,時快,時慢,時輾轉無邊,時又癲狂得將她一齊帶往雲端九天,懸了空,

飛了魂。

仿若整個世間只剩下彼此。

起先的掙扎和復雜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不知是藥性發揮了作用,還是情之使然,她開始迎合他。

雙腿盤上他精瘦的腰,十指陷入他濃密的墨發,耳邊是他蠱惑盡興的低喘聲,她便發出嬌媚的申吟回應,已然密不可分,早已失了控。

到最後,汐瑤以為自己將要窒息,卻在那一瞬突然間天旋地轉,似魂飛魄散,又似,重獲了新生。

只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與她一起。

……

寢房中那一豆孤燈燃燒殆盡,熄滅之後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激情才將褪去,祁雲澈離開汐瑤的身,單靠著臂力支著半身懸在她上方,兩個人都喘不停,意識卻都恢復了許多。

暗色中,他的眼楮尤為明亮,像是指引她的星辰,只要他在,她就不會迷失。

後來她才發現,原來那才是最蠱惑人心的存在。

看他一眼,一眼便是萬萬年,深陷不能自拔。

藥性似乎解了,隨之而來的是被抽空殆盡的無力,還有重新填滿腦海的那些……凡塵瑣事。

汐瑤平復了呼吸,又清醒的與他不明所以的對視了會兒,轉而不等他再有動作,兀自側轉翻身,仿是在逃避他。

他看了出來,便在她身旁躺下,拉過被子與彼此覆上。

默……

靜得輕易就殺死了誰的心。

兩個人在這一時都變得心事重重,夜長難眠。

而後又過了許久,祁雲澈忽然悶笑起來,「為何每次不覺得是自己的錯,偏你就會讓我覺得是實實在在欠了你的。」

這樣的話因是他第二次說了,只消是與她有關,他真是連氣都氣不來。

汐瑤側著身不說話,他等了一會兒,偏了頭去看她,拿不準她是不是真的不想說,若不說,他只好繼續用強的了。

這丫頭倔得他不得辦法,但方才,他很饜足。

隔了小會兒,汐瑤才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難道他沒錯麼?

從前她覺著許是前生的事困擾她了,但細細想來,若非她這樣厲害,還不是會落得和前生一樣被他糊弄的下場?

「你想說哪件?」祁雲澈覺出味來,她想好好算,他亦正有此意。

得他問罷,汐瑤腦中立刻飛轉。

一開始,囊中之物的雲王妃是她自個兒搞丟的,怨不得誰,且在此事上她不曉得與他深討過好多回,不提也罷。

想說塔丹那件,他肯定會說攔不住,是成全她。

加之當時有顏莫歌在,目的就是為了招惹他不快,他去了,反倒會亂。

故而此一件不能說。

之余那位寶音皇太女,她狠狠報復了他,他也允了她諸多,提及起來,豈非顯得她太小氣?

還有這一日,她跟這顏莫歌落跑,只不願無名無份的同他來獨孤家勞什子的酒宴,可此時人都在此留宿,他更在人前從容大方的親口認了她。

忽然,汐瑤發覺雲王是多面面俱到……

她橫豎想罷,根本挑不出半點錯處來。

真真應了才將那一句‘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沒有想說的麼?」側了身貼近那背對自己的人,祁雲澈在她耳邊低笑,「本王不覺得在你心里做得多好啊……」

若不是這樣,她為何要幾次三番的跑,攪亂他的計劃?

汐瑤不答,繃著面皮,抿著唇,蜷在胸前的兩只小手攥緊了被褥,看都不看他半眼。

祁雲澈挑了挑眉,伸出手來在她露出的側肩上輕撫,魅惑道,「倘若你覺得之前不夠盡興,那我們就……繼續?」

哦,是了,她總算想起來,轉頭瞪向他俊美的臉,剛張了口,一個字都沒蹦出來,忽見他沉了臉容,認真問道,「哪個同你說我不屑要你的?」

他變臉變得太快,汐瑤一時反

映不及,凶巴巴的小臉怔怔然。

怎的忽然變成他質問她?

沒等汐瑤想明白,祁雲澈冷笑了聲,寒意十足的音調里竟有些委屈。

「我本是想先與你成親,王妃的頭餃你可以不要,做我的妻便好,你們女子不是最在意這個麼?你倒本事,幾次三番的跑,留下張字條就算萬事大吉,我可該夸贊你有進步?」

做我的妻便好……

汐瑤被這一句震得腦子發懵全身發麻,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但很快,她猛然清醒過來,動搖的眸色瞬間凝聚成光,狠厲回擊他道,「你說得好听,若寶音不來,我不是嫁給你了?你將來要欺我騙我,我不是只能任由你拿捏?等到將來你與她孩子長大了我才曉得,除了接受,我還能如何?莫說你已經允我一輩子,我就是無理取鬧又怎樣?說得真好听,你想同我成親,我還不——」

沒容她說完,祁雲澈自知理虧,扳過她的臉,對準她的唇瓣就吻下去。

汐瑤嗚嗚慘叫,手舞足蹈同他以示反抗。

堵著她的嘴,撬開她的香齒,強迫她和自己……舌、吻。

祁雲澈不讓汐瑤再發出半個字音,嘰嘰喳喳的在他耳邊數落,沒完沒了……直覺男人和女人之間實在沒有道理可講。

反正他都答應她了,過都過了的事,還有什麼好說的?

如前半夜那般少說多做才是好,雲王殿下總算領悟。

兩人才將歡愛一場,誰的身上都不曾有遮掩,經此一番,又是肌膚相貼,愛火一點就著。

汐瑤小女子一個,哪怕身懷絕世武功力氣也不得他大,祁雲澈便是仗勢欺人,重新將她身子壓下,分開她的小腿兒,驀地沉腰頂了進去——

她被刺激得長長嬌吟了聲,不禁全身繃緊,顫了起來,這一縮就讓祁雲澈打了個激靈,差點沒有忍住。

兩人同時僵愣,大眼對上小眼,汐瑤面上燒燙,就著抵在他腰上的手使勁擰他的軟肉,疼得他悶哼著松了口。

「死丫頭……」

「你無賴!」

兩人再同時恨著對方,咬牙切齒。

聞得她罵自己,祁雲澈爾雅風度全無,索性黑著他的俊龐,壓住她欺,「無賴你又怎麼了?這世上爺還就只想無賴你一個,這親不成也罷了,打今兒起爺只夜夜同你好!」

他忽的頓下,在她憤恨的眼神中妖嬈一笑,緩緩道,「生孩兒也只同你一個人生。」

說完他就狠狠頂入她深處,根本不給她喊出那句‘不願’的話,汐瑤叫苦不迭,卻也不甘示弱,緊縮著身子去折磨他。

一番損人不利己的較量並未持續多久,二人便氣喘吁吁的停下,誰也沒佔著好,只能將怒視繼續。

她胸口起起伏伏,心跳得都快蹦出來了,眼卻不眨半下,生怕眨了眼就是輸!

他那勃發的火熱還埋在她身子里,不動了,反而愈發氣勢洶洶。

也不知是在惱火什麼,只凝著對方的臉,忽生想笑的念頭。

瞳眸里,祁雲澈同她一樣,呼吸不穩,但像是被她惱的。

他俊容上浮著一層薄薄的暈紅,頭發也有些亂,一雙透亮的深眸里,光華細碎不穩的閃爍著,這般看來,倒有些似哪個毫不穩重的毛頭小子。

發泄罷了,心頭的郁結仿佛散了,再想昨日,那些都是過眼煙雲。

汐瑤撲哧一笑,拾起他一縷發,在他繃起的面皮上掃了掃,說,「方才你將的都要作數的,莫負我,不然……」

「不然怎樣?」他又開始壞心的動起來,卻是緩慢得很,配合她一般。

長而柔滑的墨發順著他修美健碩的背脊絲絲縷縷的滑下,如道屏障,將他們兩個與世隔絕。

優美的薄唇半開半和,他低垂著深邃的鳳眸,難掩的光華從其中婉轉滲出,誘人得很。

汐瑤被他一個眼神殺得心神潰散,無聲的吞咽了下,硬著頭皮,扯著脖子,強裝凶悍道,「不然就讓你做大祁史上第一個公公皇帝!」

他聞言不惱,反露出一許困惑之色,輕佻道,「我若成了公公,誰來滿足你?」

咦,她怪哉,原先該擔心的不是他不得滿足嗎?

只這樣出神一想,祁雲澈稍動了動腰,將自己半身的重量都壓了下去,在她身體里撩起火辣辣的充實感,將她填得滿滿的,以此驅散她所有的不安和憂慮。

汐瑤隨著他緩緩的舉動輕哼了一聲,這滋味,實在令她愛極。

他與她密不可分,彼此的每個細微的顫動和呼吸都能感受得到,如同共生。

逐漸,她卸下滿身防備,完全接受了他。

「喜歡麼?」含咬住她的唇瓣,祁雲澈啞聲問,氣息炙熱。

她昏頭昏腦的應,扭腰配合,又听他語氣深長的道,「其實我也……喜歡得不得了!」

突然他猛地一挺,她早有準備,雙手環住他頸項的迎接,情如狂潮,一***的涌來,將他們一起淹沒,什麼都不用再說了。

極致的歡愉,狂熱的愛|欲,終究是要糾纏到至死方休的。

……

隔天又是個頗為清爽的天氣。

汐瑤根本不得睡,一次次的激情里,暈暈眩眩,便是天明了。

起身來勉強食了些早飯,這就打算回藏秀山莊。

獨孤夜不曾來送,听孟縈說他天還沒亮就去了城北,是有些要事處理。祁雲澈並未多問,將汐瑤撈上馬背,簡短別過,這就帶著鬼宿軫宿向城門方向去。

昨夜酒宴上汐瑤根本沒底氣亂掃,故這一早,待到離開時才將孟縈看清楚。

她抱著方滿月的孩兒,身旁還站著兩個靈秀標致的女娃,身後一大串丫頭婆子,極有排場。

她目送他們遠走,直到相隔老遠都沒有轉身回府,端端莊莊的立在那兒,說不出的大氣。

見汐瑤探著脖子看了好久都不縮回來,祁雲澈好心低聲道,「不累麼?」

這話由別人說來是實在的關切,听他說來,則變了個味兒。

「你說呢?」她白他一眼,怨憤交加。

心里不是不納悶的,昨個兒她被下了藥,可是他沒有啊,怎的那麼……如狼似虎……

「累啊……」頭頂上響起祁雲澈狀似沉思的聲音。

汐瑤抬頭瞥他一眼,忙不迭的點頭,哪知他垂眸來不懷好意的睨她,說,「那今夜你怎麼辦呢?」

就像是在幫她苦惱,幸災樂禍的。

她總算發現,這人惡劣起來,誰都敵不過。

……

正逢初十,這天蒼闕的早市特別熱鬧,人擠人,倒將寒冬的天烘得氣氛熱鬧。

鬼宿和軫宿同樣騎著馬跟隨在那二人之後,前面兩個瞧著倒不再慪氣了,親熱的說著悄悄話,對旁人視若無睹,至于那異樣,絲毫不查。

出了城後,鬼宿剛馭馬上前,得祁雲澈移眸望來,給了他一抹了然的眼色。

原來,他一直知道的。

而汐瑤也在出城之後發覺不同,先在城中,因著早市人山人海,她並未注意太多。

可出了城門,視線豁然開明,這彎繞的沿路上,怎的……這樣多衣衫襤褸、面目枯瘦的百姓?

看起來這些人是向蒼闕去,少則三兩挨在一起,也有落單的,多則十幾二十人,看著頗為壯觀,但給與人更多的是不妙的預感。

不少出城的人盡可能的想離他們遠一些,誰也不曾多言,更盡量不同他們的視線對在一起。

氣氛忽的變得詭異起來。

祁雲澈一行四人與之逆行,因著騎在馬上,看起來要高些,加之個個衣著光鮮,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七爺……」鬼宿憂慮的喚了一聲。

這麼多人,看起來更像是災民,這根本不正常!

忽然離他們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上忽然傳來孩童放大的啼哭聲,接著是婦人撕聲驚恐的喊,「別過來!別過來……我們沒有吃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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