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帶有一定的侮辱性與戲謔性
那時候的我根本不曉得告黑狀具體是指什麼,當然就要咧開嘴巴哭。
「哭!你再哭,我就撕爛你大管崽的嘴巴,看你如何哭。」
阿鈺姐捧著我的臉,她的兩個拇指果真掐進我的嘴巴里。當她用力撕向兩邊時,我就不得不收住了自各的哭聲。
哪曉得,突然回到屋里的大姐阿荃恰好踫見到了二姐阿鈺教訓我的這一幕,就陰著臉走攏來。阿荃姐以阿鈺姐呵斥我的聲氣去斥責阿鈺姐。可阿鈺姐總有傲氣的時候,她的傲氣只要冒出來就不把大姐阿荃放在眼里。于是那天,她們兩姊妹就當著我這個小阿弟的面打了一場生死架。
阿荃姐比阿鈺姐大兩歲,阿荃姐在身材與體力上都佔有相當的優勢,因此阿鈺姐敗得有些慘,這讓她銘心記恨。大姐阿荃之所以要訓斥二姐阿鈺,不是因為阿鈺姐背著啞巴阿娘暗地里教訓我,也不是阿鈺姐以惡狠狠的模樣來撕我的嘴巴,而是阿鈺姐嘴里罵我的那句「大管崽」。你們想,這「大管崽」是那麼隨意叫喚的嘛?別人那麼叫我,都帶有一定的侮辱性與戲謔性。而阿鈺姐又明明曉得阿荃姐最容不得別人那麼叫我。對外阿荃姐都敢來硬的,對內那自然就不留情面了。當時我還小,明不了多少事理,只是瞪著眼傻巴巴地瞅她們兩姊妹拼死打鬧,這個被抓傷臉,那個被打腫了眼。殊不知,這場生死架徹底鬧分了她們兩姊妹的心。
屋里的青花罐好像是老祖輩傳下來的,有些年頭了,罐里從不斷白砂糖。以往,屋里少有客人來,一斤白砂糖可存一兩年,都乳成油膩膩的了,啞巴阿娘也舍不得給幾個阿姐吃。自打我出生貪上這一口後,一斤白砂糖只夠一個月。掐算著罐里快空了,啞巴阿娘就會挑一擔竹器出山去,又從不忘買一包白砂糖回屋來。
青花罐放在碗櫃頂層的櫃子里,一把磨得亮光的小銅鎖成年累月地守上櫃門上,鑰匙大都在啞巴阿娘貼身的衣兜里。不過,啞巴阿娘也有疏忽的時候,她會將鑰匙遺忘在換洗的衣兜里,這讓細心鬼精的阿鈺姐鑽了幾回空檔,撈走了不少好處。你們這麼去想象吧,舀兩竹匙白砂糖塞進嘴巴里,一口包含住,讓自各的唾液慢慢地去浸濕嘴巴里的砂糖,讓那暈乎的甘甜來麻木自各的味覺,那該是何等的暢意,就好比是做神仙咧。
阿鈺姐就那麼暢意了幾回,簡直是爽透了,刻骨銘心,永生難忘。可是,她也被白砂糖蜜住了心,成癮了。時不時,她的目光就會情不自禁地望向碗櫃,那亮閃閃的眼楮似乎能把黑乎乎的櫃門與泛著瓷光的青花罐望穿,直視那亮晶晶的白砂糖。她咕地咽一下口水,那口水仿佛變得甘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