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增站在窗口望向外面,佔東擎受了重傷,宋閣又抱著個骨灰盒成天一聲不吭。
他望著這座曾經熟悉的城市,當初,哪里有佔東擎出入的地方,哪里就會風光無限,而如今,他們卻像是一群過街老鼠似的,不止要躲避警方的通緝,還要躲著莫清的追殺。
宋閣走進了客廳,看到韓增站在窗前,他頭也不抬地拿起桌上的礦泉水。
韓增這會就想找個人說話,他三兩步上前,「宋閣,那女人說我們中間有內奸。」
宋閣擰開礦泉水的動作一頓,「哪個女人?」
「還能是誰啊,蘇涼末!」
宋閣噢了聲,似乎並不感興趣,他仰著頭將礦泉水灌進去,只是動作多了些僵硬,韓增放眼四周,「我就看不出哪個是內奸,都是跟著我們出生入死的兄弟,她的意思不會是說咱倆吧?」
宋閣將礦泉水瓶放回去,起身往房間的方向而去。
韓增怔了怔,「喂,你——」
看來,是又要去陪著李丹的骨灰盒,韓增心里明白自家兄弟這會難受著,可也不想看他總是這樣,只能搖了搖頭。
蘇涼末給李丹找了處墓園,下葬的當天,佔東擎還在家養傷。
他們開車來到偏僻的墓園內,李斯哭得不成人形,蘇涼末站在墓碑跟前,看到上面刻著的李丹的照片,她還那樣年輕,人生的美好幾乎才剛剛開始。蘇涼末墨鏡下的雙眼忍不住淌出眼淚,她蹲,墓碑跟前豎著好幾束雛菊,宋閣一動不動蹲著,跟雕塑似地望著上面的照片。
風徐徐而來,吹散了落在胸前的頭發,蘇涼末摘下墨鏡,一雙眼楮通紅。
她嘴唇蠕動,想要開口,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只能在心里說話,李丹,謝謝你陪著我的這些時光,有你的日子,真好,蘇涼末忍不住閉了閉雙眼,李斯,我會替你照顧好,我也會好好生活,如果人真能有下輩子的話,只希望我們都能夠活得平平凡凡。哪怕朝九晚五,賺著最少的工資,操著操不完的心,但是安定,這一切足矣。
李斯撲打著墓碑,前幾天好不容易安撫下的情緒,在看見李丹入葬後再度崩潰,瑞哭著拉住她,「斯,別這樣,讓李丹好好地去吧,她走的時候沒有很痛苦,你讓她走得安心吧。」
「姐夫,」李斯抬起眼楮望向宋閣,「姐姐走的時候真的不痛苦嗎?是不是警察殺了她?我姐姐不是壞人,他們憑什麼殺她啊?」
宋閣斂起眼里的復雜和悲痛,蘇涼末站在他身側,目光盯著他的臉,宋閣一語不吭,自從李丹出事後,他很少講話,她們也都習慣了。瑞將李斯拉起身,給她擦干淨眼淚,蘇涼末往後退了步,她端望四周,如果今天有人通知警方的話,說不定她們就會在這被一網打盡。
離開墓園時,天空霧靄沉沉,這樣的氣氛下每個人的心情都不會好。
司機給蘇涼末拉開車門,她坐了進去,四周仍然是安靜的,她並未放松警惕,直到一路回到住處,她們確定沒人跟蹤後,這才上樓。
韓增走在前面,一開門進去,見留下來保護佔東擎的人都不見了。
他急得差點跳腳,一路又從房間里出來,「不好了,擎少不見了,媽的,我就說多留些人在這!」
其余幾人面面相覷,宋閣撥開人群大步進去,見房間里空蕩蕩的。
蘇涼末反而不慌不忙,「你們別擔心,我重新給他安排了個地方。」
「你說什麼?」韓增三兩步走到蘇涼末跟前,那氣勢幾乎要將她吞噬掉,「你把擎少安排去哪了,你這個女人……」
「你們放心吧,那地方是他自己選的,絕對安全。」
「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把擎少軟禁起來?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們,」韓增的手指幾乎要戳到蘇涼末臉上,「我問你人呢,交出來!」
韓增算是暴怒了,宋閣上前拉住他,「別又犯渾。」
「懷疑我是內奸是不是?我告訴你,我跟著擎少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蘇涼末神色鎮定,也不顧韓增的暴跳如雷,語調輕飄飄的令韓增那些話似是擊打在棉花上,「我沒有懷疑任何人,韓增,東擎需要靜養,況且你們還是能聯系到他。」
韓增氣得沒話說,躲在了一邊。
宋閣則是看了眼蘇涼末之後徑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佔東擎落腳的地方就在一處普通的公房內,這兒進進出出也都是最平常的工薪階層,門口的物業幾乎只是擺設,兩個六十來歲的老大爺輪流換班,更別提頂什麼大作用了。
蘇涼末是入夜之後過去的,她小心地避開人,又給佔東擎他們帶了吃的東西。
沒有電梯,只能步行,樓梯間的感應燈也壞了個七七八八,蘇涼末提著兩個袋子上樓,來到所在的樓層之後打開門進去。
里頭漆黑一片,蘇涼末開了燈,也沒看到安排佔東擎離開的那些人,她心里一陣發慌,快步跑向臥室方向,門是虛掩著的,蘇涼末緊張地推門進去,里頭亮著一盞台燈,依稀便能看到床上拱起的人形。
蘇涼末放輕腳步進去,才走了兩步,看到床上的男人動了動,佔東擎想要撐起身,「回來了。」
蘇涼末走到床沿,將打包盒放到床頭櫃上,「你別動,手底下的人呢?」
「在對面的屋子里。」這兒是對對戶,況且如此隱蔽的地方,很難有人發現。
「為什麼不等到我回來再讓他們撤走?」蘇涼末坐在了床沿,佔東擎見她眼楮通紅,里頭布滿了血絲,「李丹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蘇涼末上前抱住他,人一下變得脆弱起來,枕著他的肩膀只想哭,「我們把她送走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李丹了。」
這段日子,蘇涼末總是心神恍惚,佔東擎也看得出來,但他不會安慰人,更不知道要怎樣開導。
蘇涼末哭過之後逐漸安靜,佔東擎也習慣,每次想到李丹,蘇涼末也都是這樣過來的。
她擦干淨眼淚,將打包盒里的飯菜拿出來。
「只弄了些簡單的盒飯,將就吃吧。」
佔東擎不以為然,「不用想著遷就我,我什麼都好。」
蘇涼末拿起一個調羹,眼楮抬起看他眼,「在森林里吃的是什麼東西,我還沒問你呢。」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她舀起一匙子飯送到男人嘴邊,他枕著床頭看她,「不用服侍我,我自己可以吃。」
「佔東擎。」她忽然止住了動作看他。
男人被她弄得一頭霧水,小心翼翼對上了蘇涼末的視線。
她定定看著他,忽然來了句,「你愛我嗎?」
他喉間的米飯立馬卡得死死的,咽也咽不下去,蘇涼末端詳著男人的神色,佔東擎蹙起眉尖,或許對她還沒考慮到這個字過,充其量,只是吸引,或者喜歡。
一抹苦澀在唇間漾開,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輸的這方似乎永遠是她。
因為不論是先前還是現在,她還是愛他,沒法子將佔東擎從心頭剝離出去。
蘇涼末手指動了下,將打包盒放到佔東擎手里,借著這番動作想要撇開她的尷尬,「我去洗澡。」
說完,蘇涼末要起身。
佔東擎急忙去抓她的手,一急,將油膩的飯菜全撒在了被單上。
蘇涼末怔了怔,「你干嘛?」
佔東擎勒住她的手腕不松開,「你做什麼去?」
「洗澡。」
他將她扯近了些,蘇涼末目光同他相對,佔東擎眸子內方才還有的無所適從這會完全散去,他差點讓她給捏住了,他到底是習慣操控得,「听著,這話我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女人說,說出來可能不動听。」
她嘴唇抿緊,想要听听他到底會說什麼話。
佔東擎張張嘴,話在喉嚨口轉了圈,在對上蘇涼末的眼神時,卻偃旗息鼓起來。
她的臉色看上去那麼嚴肅,只因他方才的話誤導了她,蘇涼末盯著他半晌,「你說啊。」
佔東擎的手伸過去,落向蘇涼末肩膀,爾後一想,他是誰啊,那可是跺跺腳連御洲都要地震的人物,臉皮自然也薄不到哪里去,「我以為我不說,你肯定懂。」
「我懂。」
「那還用我說嗎?」
「不用了。」
佔東擎看到她黯淡下去的神色,他雙手幾乎掐著蘇涼末的肩,「我愛你。」
蘇涼末嘴角彎了下,幾乎要忍不住,她望入男人的眼底深處,「真的?」
「真的。」
其實說出來之後,發現有些話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難以啟齒,況且還是他的肺腑之言,蘇涼末拉起佔東擎的手掌貼向自己的臉,「這三個字,不會不動听,大概算得上是世上最動听的情話,佔東擎,我們總算能摒棄所有在一起了,這次,不是我愛你早一點多一點,我們總算能站在相同的位子了。」
他撫著她的臉,「沒關系,都還來得及。」
蘇涼末點了點頭。
他吻著蘇涼末的額頭,「只要我還在,我的勢力我的人就都還在,給我幾個月的時間,御洲這塊地盤是我的,她要想囫圇吞咽下去幾乎不可能,我們盡管現在落魄,但我的根基尚在,我不死,我們就有出路。」
蘇涼末握著他的手掌,「可現在警方都在通緝你,你不能以這樣的身份出現,他們有治死你的證據。」
「是,」佔東擎目光炯炯,「趁著他們找到我之前,我卻可以換掉我的身份。」
「換身份?」蘇涼末吃驚,「難道還要換掉你這張臉。」
佔東擎笑著在她臉頰上輕拍,「臉和身體倒是都不用換,那些要弄死我的證據,我會想辦法處理掉,我只要站出來說我不是佔東擎,誰能證明?」
蘇涼末始終覺得這個法子很懸,「現在科技這麼發達。」
「涼末,」佔東擎膽子卻是比誰都大,「一手遮天的本事,能把死人說成活人,我們現在要做的,是養精蓄銳,把手里的關系一道道重新打通。」
有些門道,那些黑幫的生存之道,蘇涼末還不懂。
她點點頭,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佔東擎站起身,蘇涼末將床上的污漬收拾干淨,男人站立在窗前,小區內的景觀燈都是統一的昏黃色,還有小孩子在空地上玩,佔東擎回過頭看眼蘇涼末,「我們下去走走。」
「不行,被人認出來怎麼辦?」
「沒幾個人能認得我。」
走到樓底下時,還會有忐忑,畢竟手里挽著的可是通緝犯,可顯然小區里的居民平日里生活簡單,仿若與世隔絕似的,就算面對面經過,都不會多看他們一眼。
不遠處有個人工湖,蘇涼末跟佔東擎來到湖邊,在一塊大石塊上坐定。
佔東擎躺了一整天,自然想活動下筋骨,湖邊有不少人在散步,蘇涼末微微閉起眼楮。
身心很累。
佔東擎望了望她,握住她的手輕捏下。
她心情不好,佔東擎也沒了興致,兩人相攜回到了所在樓層。
這只是簡單的兩居室,所以衛生間只有一個,蘇涼末想著自己沒有換洗的衣服,佔東擎指了指房間里的衣櫃,她走過去一打開,男裝女裝都是分開的,「你連逃生都帶著女人衣服。」
「這叫有備無患,說不定身邊正好有女人。」
蘇涼末選了套睡衣,衛生間就在主臥外面,隔音效果又差,打開花灑時的聲音穿透過牆壁清晰的落入佔東擎耳朵里。
血液里好不容易壓抑住的**因子都在沸騰起來,佔東擎站起身,隨著腳步聲的接近,里面的聲音更加清楚了。
水珠灑到地上,嘩啦啦帶著灼人的溫度,佔東擎即使不在里面似乎都能感覺得到。
他落輕腳步,手落到門把上,佔東擎只是輕輕擰了下,蘇涼末顯然沒有防著他,門並未反鎖。
推開一道縫隙的時候,熱氣撲面而來,某處繃緊的似要炸開,他手指收攏,透過磨砂屏風眼見蘇涼末玲瓏有致的身軀在眼底印出嫵媚妖嬈,他唇干舌燥,腳步不听使喚地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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