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幾層粉色的紗布,迎風搖曳,十分飄渺。
紗帳的外面坐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男子,正輕輕握著沐小冬的手腕,似乎在給她把脈。
有徐徐的輕風從窗外吹入,撩動了紗幔。
乍一見白衣男子的面容,沐小冬嚇了一大跳,身體往後劇烈震動了一下,小腦袋瓜差一點撞到後面硬硬的鐵板。
怎麼是他?攝政王龍昊天?他不是討厭她到了骨子里,巴不得她早點死,怎麼可能坐在床前給她把脈?
正在疑惑不解,男子覺察到了沐小冬的動作,抬起頭來,窗外的陽光斜斜打在了他的臉上︰「不要亂動,你的身體還沒全好,還得在床上多躺幾天。」
沐小冬這才看清了男人的臉,和龍昊天有幾分像,可又不完全像,比龍昊天年輕了幾歲,神色也比龍昊天溫和儒雅了許多。
沐小冬的腦海里立即蹦出了一個人,龍昊天的異母弟弟,當朝太醫龍凌天。
吁,看起來她剛剛是認錯人了。
沐小冬不知自己一時驚詫,一時又小臉煞白的樣子看在龍凌天的眼里十分惹人憐惜。
可憐,宋清媛剛醒過來的時候八成把他錯認成龍昊天了,臉上那神情震驚的,一看清楚他不是龍昊天,宋清媛臉都白了。
在龍凌天看來,從小就和他一塊在皇宮里長大的宋清媛雖然有點花痴,不可理喻,但不過是個十六七歲,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兒。
她又天生長得極美,雲鬢雪肌,花容月貌,從小到大都被宮里宮外的皇親貴戚眾星拱月般寵著,哄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哪里踫到過龍昊天這般又冷又硬的釘子?
視若無睹,不予理睬,徹徹底底把她當成了空氣。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時常在大哥耳邊提點,大哥的頭風只有宋清媛的按摩手法可以緩解,宋清媛恐怕早就被龍昊天大解八塊,挫骨揚灰了。
真可憐,這個宋清媛,誰不去喜歡,偏要喜歡他那個冰山大魔王的大哥。
龍凌天邊想,手上一刻不停,飛快地把剛熬好的驅寒湯藥盛進了碗里。
「來,把藥喝了,喝完再躺一會兒,你就不會再頭暈了。」
龍凌天低道,轉過身去剛要給沐小冬往濃黑的藥水里加bing糖,沐小冬接過龍凌天給她的湯藥,只當對方要她立即喝下,早已仰起頭一口灌下。
立刻,她被腥臭的藥水嗆得不停咳嗽,彎下腰,吐著粉女敕的小舌,舉起小手不停往嘴里扇風。
「好苦……」沐小冬聲音弱弱的抱怨道,粉白的小臉皺成一團,嫣紅眼角稍稍滲出了兩滴晶瑩的淚。
少女濃密的睫毛撲簌撲簌扇動著,被淚水洗滌過的瞳仁清澈見底,那弱柳扶風的嬌態,那西施捧心的媚態,看在拿著bing糖剛剛轉身的龍凌天眼里,竟然惹得他臉上一紅,心口突突一陣急跳。
如果宋清媛不是個花痴,纏他大哥的時候不是這般不可理喻,她還真是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
可惜啊可惜,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龍凌天在心中默默感嘆,把藥方交給了床頭服侍的鶯兒和翠姨,掀起紗幔,起身離去。
沐小冬這一病病得可不輕,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
幸好她有先前那個宋清媛的記憶,倒也沒在鶯兒和翠姨面前出什麼丑。
不僅如此,因為她並不是先前那個皇親國冑,貴為長公主的宋清媛,她反而比先前那個宋清媛平易近人,更討人喜歡了。
比如平日里宋清媛沐浴,貼身的丫鬟鶯兒總要給她準備幾十種各色的花瓣和香料,有時候季節不對,香料湊不全,還會遭到宋清媛的責罵。
可如今,自從長公主昏迷之後再度清醒,她比先前好伺候多了,沐浴的時候再也不需要花瓣,甚至連精油也省了,只需要準備最簡單的皂莢。
翠姨也覺得,長公主好像有些變了。
從前,宋清媛用膳的時候最是挑剔,膳食稍微做的有一點不入味,她就會派翠姨去御膳房傳庖人來責難一番。一來二去的,廚子見了翠姨就像見了冤家。
宋清媛他們得罪不起,可翠姨只是個小小的宮女,于是,廚子們便想方設法在翠姨膳食里加料,讓翠姨吃了不是長疹子,就是一日到頭不停地跑茅房。
可如今,宋清媛用膳再也不挑了,御膳房的人給她準備什麼,她就吃什麼,翠姨也為此避免了許多奚落和苦處。
鶯兒和翠姨如今服侍宋清媛都比先前更用心了。
這一日,鶯兒和翠姨正在給宋清媛梳頭,突然,「 」的一聲,寢宮的大門被人從外一腳狠狠踢開。
沐小冬疑惑地回頭。
她心里「咯 」一下,表情瞬間變得迷茫而又不解。
來的人,竟然是龍昊天。
他來鸞鳳宮干什麼?他不是討厭極了她,連一眼也不想看到她麼?她都已經盡全力避開他,自從清醒之後,就再沒去找他了,他怎麼反倒跑鸞鳳宮來了?
龍昊天面若冰霜,眼神陰鷙,他冷冷冰冰掃了眼梳妝台前梳頭裝扮的宋清媛,大跨步上前,拉起宋清媛的胳膊就要把她拖出鸞鳳宮。
後面的翠姨等人立即後退,齊齊跪下。
沐小冬掙扎不已,拼命用自己粉白的小手去掰龍昊天扣在她白皙的皓腕,麥色的大手。
「你干什麼?放開我!趕緊放開!」
龍昊天冷冷冰冰往後面掃來一眼,那目光森冷陰鷙,銳如尖刀,仿佛要活生生把跟在他後面的宋清媛剜出兩個洞來。
「怎麼,軟的不行,給我來硬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三天都不來睿王府!」
睿王府就是龍昊天的王府,龍昊天是攝政王,也是大周唯一一個異姓王,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