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光,心慌慌。
小矮墩宋清媛和大冰山龍昊天一人坐在馬車的一方。
沐小冬心口怦怦,小腦袋瓜焉焉,五根白玉般的手指在羅裙上絞啊絞,眼角還不住往下淌著晶瑩的淚。
大冰山龍昊天則一語不發,整個人都湮沒在馬車背光的陰影里,看不分明。
咕嚕嚕一下。
接著又是咕嚕嚕,咕嚕嚕兩下。
沐小冬小臉通紅,戰戰兢兢,顫顫巍巍用白女敕的小手抱緊了癟癟的肚子。
忙活了大半夜,又被卡在狗洞里將近半個時辰,她餓了。
沐小冬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畏畏縮縮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下角落里的龍昊天。
她想和龍昊天說,她餓了,能不能先把馬車停下來,先到御膳房弄點東西給她吃?
可,隨即,她卻立即被從對方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寒氣與戾氣嚇得小臉煞白,小身子像個毛毛蟲一樣蜷到了馬車的角落,一動不敢動。
嗚嗚,龍昊天的脾氣真大。
他真小氣。
不就是弄壞了幾把名不符實的「寶刀」麼?大不了,大不了她把包袱里的金珠都賠給他就是。
犯得著一路都陰沉個臉,死氣沉沉地瞪著她嗎?
龍昊天面若冰霜,一聲不吭地坐在馬車的角落。
他心里確實很不舒服,卻不是像沐小冬心里想的,氣惱她弄壞了他的寶刀。
犯得著嗎?
瞧宋清媛那副樣子,戰戰兢兢,顫顫巍巍,小臉煞白,眼里的淚水直到現在還在 里啪啦不停往下掉。
簡直就好像一個被針戳破的水包!
至于嗎?跟他在一起就這麼可怕,這樣讓她難以忍受!
馬車骨碌骨碌,一刻不停地駛向了睿王府,經過王府廚房的時候,沐小冬聞著外頭飄進來的濃郁肉香,終于再也忍不住,耷拉著小腦袋,小心翼翼,聲如蚊吶地拉了拉龍昊天的衣角。
「龍昊天,我餓,我想吃飯。」
龍昊天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眼看著馬車越駛越快,離廚房越來越遠,濃郁的肉香越來越淡,沐小冬急了,忍不住漲紅了小臉兒,粉粉的手指加了把勁,用力攥住了龍昊天麥色溫暖的大手。
「龍昊天,我餓了,把馬車停下來,我想吃飯。」
龍昊天不語,沉默了半晌,他突然眯了眯眼楮。
「你以前不是叫我龍昊天。」
「嘎?」
「不要叫我龍昊天。」
沐小冬小臉一紅,立即回想起來了。是啊,宋清媛那麼喜歡龍昊天,自然不可能叫龍昊天叫得那麼生分,她以前一直都是叫龍昊天龍哥哥的。
可,她又不是宋清媛!
她是沐小冬,她前幾天才穿來這兒,她還根本不怎麼認識龍昊天呢。
叫一個自己根本就不怎麼認識的人龍哥哥,嘔……實在是好嗲,好惡心——
沐小冬低頭不語,眼角不知不覺又滲出了幾滴晶瑩的淚。
龍昊天臉色一沈。
「怎麼,不想叫?」
「不是!」沐小冬矢口否認。
然而為時已晚,她的話語,絲毫沒有取悅龍昊天,龍昊天黑眸中仍是充斥著冰寒。
萬不得已的,沐小冬耷拉下了小腦袋,眼眶兒濕濕,聲音弱弱,甜膩膩,嬌滴滴地喚了一聲︰「龍……龍哥哥。」
立即,被她拉在手里的麥色大手僵了一下,龍昊天迅速眯眼,深邃的眸子在漆黑的馬車里亮得有些嚇人。
「聲音跟蚊子叫一樣,我怎能听見!?」
龍昊天厲聲斥道,幽深的黑眸劃過不易覺察的笑意與溫柔。
沐小冬嘟起了小嘴,眼淚汪汪,更加可憐。
她索性豁了出去,深吸了一大口氣,高喊了一聲︰「龍哥哥!好哥哥!」
立即,一陣天旋地轉間,沐小冬已是被龍昊天攔腰抱起,從頭到腳都包進了一件漆黑的披風中。
龍昊天叫停馬車,單手抱起宋清媛,踢開車門下了車。
「想吃什麼?」
漆黑的夜中,龍昊天低沉的嗓音道不盡的溫柔,溺死人的憐寵,就好象微風輕輕吹過沐小冬嬌軟的身軀,又仿佛羽毛盈盈拂過她白皙嬌女敕的面頰。
「給……給我兩個包子就行。」
「什麼?包子?沒有!重新選!」
「嗚……嗚哇哇,那,那兩個干烙餅?」
「干烙餅?沒有!什麼東西!」
「哇哇……嚶嚶,那,那咸菜蘿卜,青菜湯總行?」
「統統沒有!趕緊閉嘴!」
熱烘烘,亮堂堂,小矮墩宋清媛開心得臉頰兒通紅,大眼兒放光。
她踮起腳尖使勁蹦,只可惜,她實在太矮了,就算站在椅子上,桌子那一邊的烤鴨還是離她好遠好遠——
怎麼樣也夠不到,怎麼樣也夠不到——
小矮墩宋清媛嘟起了小嘴,圓圓大大的眼楮里瞬間灌滿了淚。
突然,烤鴨就好象長了翅膀一樣,從桌子的一端騰空而起,嗖的一聲越過幾十盤豐盛佳肴落到了眼淚汪汪,嚶嚶嗚嗚的宋清媛面前。
「哭哭哭!有嘴不知道說,就只知道哭!」
龍昊天板著個臉,語氣嚴厲,眼神冷戾,兩只手卻不停地給宋清媛端菜端湯。
宋清媛埋著頭咕嚕咕嚕吃的時候,龍昊天麥色的大手便一刻不停,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輕輕柔柔,小心翼翼,像撫模著什麼一踫就壞,剛剛出生的小動物一樣,來來回回,愛不釋手地輕撫著宋清媛小雞啄米一樣點個不停的小腦袋。
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沐小冬早已是酒足飯飽,心滿意足,小肚皮鼓鼓,小身子像個球一樣圓滾滾地跟在了龍昊天身後。
她絲毫沒有危機意識,龍昊天把她牽到哪兒,她就骨碌碌緊緊跟著他到哪兒。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對龍昊天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雛鳥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