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鈞華仍然有些不放心,他可不太信得過落雲曦這丫頭。
于是,他伸手一指那條密道,對離得較遠的那名大內御林軍下命令道︰「你去。」
那名御林軍臉色微微一變,但礙于月鈞華的目光,他不得不提心吊膽地上前,做好隨時回撤的準備。
所幸一路暢通無阻,並沒有遇到危險。
月鈞華這才放了心,語氣一緩道︰「扶本皇子過去。」
剩下的這人扶住月鈞華,兩人緩緩走進密道旆。
而此時,那道活門後頭卻是人影一閃。
落雲曦站在活門之側,眼光冰冷地看著月鈞華的身影遠去,右手,按上了活門之側的一個石頭礅子。
按照九宮八卦陣的原理來說,一般高手布陣者都會設一處機關,這機關可以改變生死門的位置,這是布陣者最後一個籌碼,用于萬不得已時自己逃生。
落雲曦剛才在圈內東找西尋,其實就是想找到陣眼機關所在,機關通常不在圈內,便在活門外圍。最終還是在活門外找到這座石墩子。
她右手十指下意識地收緊,只要轉動石礅機關,月鈞華就一定會被射為肉餅!
然而,她還沒有扣下去,一只微涼的大手卻是抓住了她的腕。
「曦兒,讓他走。」
阻攔她的是君瀾風。
落雲曦渾身勁道一松,側眸看向他。
「當日你叫我來埋炸彈,我以為你是用來對付和月帝,沒想到會是月鈞華。」君瀾風臉色並無喜色,聲音卻很輕,「他死了也就罷了,但他既然能從炸彈中逃生,就給他一次活命的機會吧。」
「可是……」落雲曦有些猶豫。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月鈞華從前對你所做的一切,確實可以一死謝罪,但是,他畢竟與我多年兄弟,就算現在已經決裂,那份情,還是有的。我不想他死在我手上。」君瀾風適才一直沉默著,這會兒才慢慢說出心中的話。
「好,我听你的。「落雲曦不想違了他的心願,很乖順地收回了手。
而此時,月鈞華和大內御林軍已經出了密道,行得遠了。
「這是哪?」落雲曦拉住君瀾風的手,眼光警惕地在活門後的一方密室內打量。
君瀾風將夜明珠拿了出來,慘白的光線集射出去,照亮了正前方一樣東西。
一架巨大的紅木棺材橫擱在密室中央,長寬數尺,棺木上落了一層泥灰,但那股冷森壓迫的氣息卻久久在室內徘徊。
落雲曦的小手輕顫起來。
怎麼會這樣?這里怎麼會有具棺木?難道跟父母有關?
再看四周,卻是空蕩蕩的毫無其他東西了,連門也沒有一扇。
君瀾風極是小心地觀察了下四周,說道︰「你在這等我,我去打開棺材。」
落雲曦還沒有說話,他已經放開落雲曦的手,幾步便到了棺材旁邊。
「瀾風,小心些!」落雲曦擔憂地叫道。
「嗯。」君瀾風應了一聲,沒有立即打開棺材板,而是負著手繞棺材走了一圈,忽然眉頭一挑,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招呼落雲曦,「曦兒,你過來看。」
他剛說完,落雲曦便已經走到他身邊,看著君瀾風手指的地方有些發怔。
縱然棺材木上鋪滿了灰塵,但她還是從中識別出了幾個手印,手印上也灑了不少灰塵,但明顯比旁邊的要薄,所以很好認。
君瀾風觀察良久,說道︰」這是一個女子的手印。」
他下完結論,伸出右手,食指肚在手印上揉了揉,微挑眉頭道︰「這女子手心不知道抹了什麼,導致灰塵難以在這積聚。」
落雲曦沉吟著說道︰「我們打開棺木吧,不過要防止里面有暗器。」
君瀾風點頭。」曦兒,你到密道內站著。「君瀾風示意落雲曦到活門內側站立,自己則腳尖一用力,飛到了室頂,不知道在哪里借了力,右手揮出雪錦,纏在了棺頭處,大手一揮,室內響起了沉重的吱呀聲。
棺木蓋被他用猛勁抽了出來,「 當」一聲摔落至地。
棺材內卻是空空如也,沒有預料中的尸體。
君瀾風凌厲的眸光細細掃過棺材內部,手腕一翻,雪錦帶出了一張古樸的宣紙,他躍將下來,將宣紙揚到了落雲曦面前。
落雲曦蹲,輕嗅了嗅,確定無毒後,打開了這張有些泛黃的宣紙。
君瀾風也湊過來觀看,說道︰「棺材內只有此物。」
落雲曦打開宣紙,見上面畫的是密密麻麻的地圖,疑惑地問︰「這是什麼?墓地里怎麼沒有尸體,有一張地圖?」
君瀾風沉思片刻,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確實是墓地,只不過是一座假墓。重岩崖離月都皇室如此近,不少皇帝怕百年後有人盜墓,並不葬在皇陵,他們會選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作
tang為自己駕崩後的住所,這些假墓,只不過是擾人視線而已,這只怕是其中一所。」
落雲曦「嗯」了一聲。
龍廷大陸上確實出現過很多帝君的假墓。
但她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這里曾經出現過的活人。
「看這里。」君瀾風指向了宣紙上的某個地方。
順著他修長的手指看過去,落雲曦注意到這是一片海域,她曾在君瀾風所繪的地圖上看到過。
「這是西德島?」她指著一處相似地形處詢問。
「應該是。」君瀾風對島嶼這里還是比較熟悉的,但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這里有劃痕。」君瀾風沉聲說道,「這是張極好的宣紙,用地圖的人沿著這些海域的沿岸劃了一道長長的線。這里的表面不光滑。」
落雲曦看著那道應是指甲特意標記上去的痕,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君瀾風的觀察力比她要強很多。
「這張宣紙很精致,只有皇室和貴族能用得起。」君瀾風又說了一句。
落雲曦思忖了一會兒,問道︰「我爹和我娘如果沒死的話,是不是有可能在這些島上?」
君瀾風沒有回答她,因為不確定。
落雲曦將這張宣紙細細收好,不管怎麼說,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我總感覺,這墓室必定還有一個出口。」君瀾風緩緩說道。
從風水上來看,龍廷大陸上修建的墓室通常都會有兩道通往外界的門,這樣能陰陽調和,不會出靈異怪事。那麼這個墓室的第二道門在哪?
落雲曦的目光漸漸定在那具棺材上。
她從懷里掏出一枚小型炸彈,對君瀾風道︰「我們退後。」
待退到活室密道內時,落雲曦將炸彈點燃扔了過去。
沉悶的一聲轟響後,站在上方的和月帝等人都感覺到了腳下地面明顯的一震。
「大家快跑,又要山崩了!」不知道哪名大臣驚呼一聲,一干人立即被嚇得魂飛魄散。
「皇上快回避!」
一名大內御林軍顧不得其他,反身將和月帝背負起來,快步朝崖上奔去。
所有圍著洞口的人都一哄而散。
煙塵散去,落雲曦看著地面上出現的一個長方形洞口,嘴角微揚,小樣,還難不倒她!
兩人沿著階梯下去,墓室下方是一條狹窄的通道,走了許久,才到達另外一間石室,只不過這是間極其普通的石室。
他們剛要朝對面的通道走去,通道內卻傳出一個猙獰的聲音︰「誰?」
君瀾風本能地護在落雲曦身前。
一名衣著破爛的乞丐婆領著一個戴面紗的女子走了出來,竟是毒夜和杜晴煙。
她倆怎麼會在這里?落雲曦頗感意外。
杜晴煙看到他們,驚異感不低于落雲曦,激動地一把抓住毒夜的衣袖,叫道︰「師父師父,她是落雲曦,是想要殺掉徒兒的惡毒女人!」
看著杜晴煙惡人先告狀,落雲曦冷笑一聲,上前一步,禮貌地叫道︰「師母。」
只一個稱呼,便把杜晴煙震在原地。
毒夜輕哼一聲,上下將她打量幾眼,余光瞥了瞥君瀾風,問道︰「丫頭,你欺負老婆子的徒弟?」
「師母,原來杜小姐是你的徒弟……」
她還沒說完杜晴煙便搶過話頭,指著君瀾風憤怒地指責道︰「他就是天夜國的中山王,我的前未婚夫,被這妖女勾走了!以前還假惺惺地跟我做姐妹,背地里卻暗地捅我一刀!」
杜晴煙說得淚雨紛飛,有如受了萬千委屈似的。
「真是這樣?」毒夜的聲音猛然嚴厲起來,眼光掃過兩人交握的手,二話不說,一拐杖朝君瀾風劈來,「老婆子平生最恨的就是忘恩負義的狗男人!」
君瀾風眸現薄怒,身子一閃,帶著落雲曦讓開,冷喝一聲︰「毒夜前輩,別逼我出手!」
他知道,自己雖然對杜晴煙沒有感情,但這件事做得確實不盡如意。
但杜晴煙卻將所有髒水潑在落雲曦身上,甚至還謀害她的性命,這是他容忍不了的!
落雲曦急速密語傳聲︰「瀾風,咱們兩個收拾掉毒夜!」
這是個好機會。
毒夜雖然擅長制毒,可她也隨身攜帶了各種靈藥,兩人打一個,未必不能除掉這個在龍廷大陸臭名昭著的使毒一害。
「好,看好對面的門,我們從那里出去!」君瀾風說完,右手雪錦驟然揮出,挽起一朵漂亮繁復的花形,隔住毒夜的面門。
落雲曦配合得極好,身子一竄,便鑽進了毒夜過來時的那條小道。
她還沒忘將杜晴煙抓在了手中,腳步如飛,不消半刻,從一處淺洞飛了出去,天光大亮,刺得她的雙眼不自禁地眯起,右手一摜,直將杜晴煙摔開三、四丈遠,右手舞出了雪錦。
君瀾風和毒夜也已經一前一後躍了出來。
「看招!」落雲曦手中的雪白錦鍛有如水蛇一般直舞出去。
「無|恥,居然合攻我老婆子!」毒夜怒斥一聲。
落雲曦清脆的聲音不甘示弱地反駁道︰「前輩與晚輩動手,更不要臉!」
杜晴煙听著這邊你一言我一語,短暫的時間內,似乎交手了好多招,她慢慢地爬了起來,渾身酸痛的得險些散了架。
剛想逃走,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他幾步跳過來,撫掌笑道︰「好精彩,好精彩!」
落雲曦驚喜交加,居然是師父!
毒夜那雙染滿怒意的蒼眸更是回嗔作喜,一收拐杖,跳出了戰斗圈,直沖九曲指奔去。
「師哥!」嬌柔的音調听得落雲曦後背一寒。
「師哥,你終于肯來見師妹一面了!你可知道師妹這些年找你找得多苦!」毒夜柱著拐杖,腳步飛快行到九曲指身邊,又是笑,又是哭地喊著,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九曲指的衣衫再也不放了。
落雲曦、君瀾風和杜晴煙都不語,看著面前這一幕。
九曲指有些難為情地掃了掃他們,板起臉問毒夜︰「你的腿怎麼了?」
「前些年練毒失敗,右腿不小心致殘了。」毒夜和九曲指說話時,臉上根本看不到平常那陰狠毒辣的模樣,如果不是衣衫頭發太過髒亂,這溫婉的模樣堪比良家賢婦。
沉默之後,九曲指喝道︰「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鬼樣!」
毒夜一怔後,竟是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就去洗,師哥,你跟我一起去。」
九曲指看了落雲曦一眼,給她打了個眼色,示意她先走,便要掙開毒夜的手先行。
毒夜卻是根本不放,緊緊攥著他的衣角,朝山林深處行去,根本把落雲曦、君瀾風和杜晴煙這三個人忘到了九霄雲外。
看著兩人的背影,落雲曦玩味地勾了勾唇。
難怪師父這麼怕毒夜了,這份柔情實在難以消受……
想到此,她斂了笑意,輕輕瞥向遠處的杜晴煙。
杜晴煙臉色一緊,轉過身,腳步一深一淺地往外跑。
落雲曦倒也不追,沖君瀾風道︰「我們趕緊回重岩崖。」
待兩人回到崖底時,人已經散了,只留了幾名巡邏的御林軍遠遠張望。看見他們,自是歡喜無限地迎上來,領著二人上崖。
月鈞華被抬回了華皇子府,那名御林軍的尸首也被大內御林軍帶出了地道,安置後事去了。其他人則一直留在崖上等待。
尤其是和月帝,听說落雲曦與君瀾風進了密道深處,更是焦灼不安,終于見兩人歸隊,迫不及待地上前詢問。
落雲曦將地下的八卦陣簡單地說給和月帝听,也提起了棺木下另有玄機的事,卻獨獨隱瞞了那張地圖和棺木上的手印之事。
和月帝心中激動萬分,光從落雲曦透露給他的這幾點來看,天兒沒死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當即留了人繼續在外圍探尋,一行人心思各異地啟程回月都。
落雲曦趁機向和月帝告假,以尋外公為由頭回天夜。
和月帝許諾了,官寒雖有不舍,卻也只得強壓下去。
回得公主殿,君瀾風總算能一把將落雲曦托了起來,心情雀躍無比地笑道︰「曦兒,這一次,我又能好好將你綁在身邊了!」
落雲曦軟綿綿地賴在他胸前,一句話也不說。雖然墓室一行看起來並沒有真正動過幾次手,但精神的高度集中與崩緊更能讓人疲累。
見她累了,君瀾風立即叫無腸和飛羽打水來,兩人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一起在軟榻上休息。
這期間,無腸和飛羽套好了馬車,準備好了一切。
傍晚時,君瀾風與落雲曦醒來,用了晚膳,叫人報傳了和月帝和官寒離去的消息,這才坐了輛宮中代步小車直抵皇宮正門。
該交代的事前幾天便交代完了,落雲曦此刻只想趕緊離開,以免看到官寒心中又生出不忍,所以沒等他來,便要和君瀾風登車離去。
「丫頭,慢著!」一道蒼老的呼喝自官道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