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點啊!要是不行,我叫侍衛救了。"太子擔心得臉色都變了。
若榮綠真出了什麼事,他可擔當不起!
眼見榮綠在水底喝飽了水,掙扎的動作也越來越無力,落雲曦飛快拋下腰帶,榮綠茫然地握緊,身子被落雲曦緩緩提了上來。
太子松口氣,驚訝地看著她,"你真會救人啊,你倒是不笨嘛,知道用腰帶救人,力氣還挺大的。"
在他眼里,落雲曦向來笨得可以。
落雲曦不理他,將榮綠提上來後扔在地上,淡然道︰"她昏過去了。媲"
"天啊,你們看她的臉!"有人忍不住尖叫起來。
"是啊,榮小姐怎麼被打成這樣?"另一名女子掩嘴驚呼。
眾人看過去,榮綠的臉上深一道淺一道的血印,明顯是手指印,被人扇上去的!
落月琦躲往落雲曦身後,緊緊抓著她的衣襟。
她也沒想到,自己與落雲曦的杰作會如此可懼!
"綠兒!"一聲焦急的呼喚,一名生了八字須、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分開眾人,擠了進來。
他上前抱住暈沉的榮綠,臉色急變,"太子,這是怎麼回事?"
"榮侍郎,榮小姐願意配合本宮做個試驗,跳到水里,然後讓落雲曦救起來,並沒什麼大事。"太子趕緊說道。
"那她的臉怎麼回事?"榮誠良臉色鐵青,回頭瞟了眼落雲曦。
"這個,本宮並不知道。"太子看向榮綠後頭跟著的侍衛。
"是她!老爺,是這個廢物將小姐的臉打成這樣!"一名侍衛急急指證,所有的侍衛都紛紛叫嚷起來,矛頭直指落雲曦。
剛擠進來的大夫人氣得差點暈了過去,口不擇言︰"落雲曦,你這個沒教養的野丫頭!"
這個廢物竟然將自己的親佷女打成這個樣子,還把她丟到水里救上來,當真是打她的臉啊!畢竟說出去是她的庶女啊,她還不知道怎麼在兄長面前賠禮道歉呢!
落雲曦冷笑,臉上毫無落月琦的懼怕,揚聲回道︰"母親,我沒教養的話,別人說說還行,你有什麼資格說呢?我難道不是你教出來的?"
"你你你--"大夫人氣道,"你在鄉下呆了三年,我教不起你這個野丫頭!"
"混帳東西!"後面聞訊而來的是落敬文,他怒火三丈地沖過來,抬起大手,重重一掌就要刮到落雲曦臉上。
落雲曦毫不畏懼地看向他。
然而,那只手卻停在半空沒有落下來。
端木哲擋住了落敬文的手臂,沉聲說道︰"先了解清楚情況。"輕輕看了眼落雲曦。
落雲曦抬頭看他,鳳眸被陽光刺得微微一眯,男子身形頎長,略為偏瘦,一襲墨綠錦衫色澤鮮艷,襯得他肌容如玉。而他望過來的眸光含欣帶尉慰,又夾雜著無奈。
那一刻,陽光成了他身後的擺設,周圍人成了他的襯托,落雲曦看懂了他的眼神,彎唇一笑,放下了心。
齊娉婷也急忙為落雲曦說話︰"只是一面之詞,落伯伯先不要發脾氣,我相信三小姐不會無緣無故地打榮小姐的。"
榮綠悠悠轉醒,嘔出一大口污水,接著又是一口,直將污水嘔盡,眼角淚水連連,毫無生氣,猶如一個破布女圭女圭般躺在榮誠良手臂里。
落雲曦款步走至落月琦身旁,伸手挑開她的衣領,頓時,四周響起一陣冷氣聲。
落月琦的脖頸青青紫紫的,實在過于驚悚。
落雲曦含恨說道︰"父親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打我,可問清了事情真相?榮小姐抓破五妹妹脖子,五妹妹痛得還手,這也是常理。再說了,五妹妹現在是什麼身份?她竟然敢傷害五妹妹,明顯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而且,這傷的地方,未免教人多想,在五妹妹名聲上抹黑,不知道存的是什麼心理!"
落敬文聞言,氣得眼楮突出來了。
什麼心理?分明是忌妒!對于榮綠欺負他庶女的事他略有耳聞,今日親眼所見,還是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怒氣控制不住地涌了上來。
太子更是氣得渾身直顫,好一個榮綠,眼里還有本宮嗎?"
榮誠良和大夫人後背直冒寒氣,若果真如此,他們是沒有立場叫屈的,事情若鬧到皇帝面前,綠兒的命還未必保得住!當下一連聲地道歉。
落敬文重重哼了一聲,叫上落月琦,轉身走開,不理親家舅了,大夫人尷尬地跟上。太子領人離去,榮家也趕緊撤離,不一會兒人就散光了。
落雲曦也準備找個地方坐坐,齊娉婷追上來,滿臉愧色︰"三小姐,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也不要謝我。要知道,你謝我,只會致我于死地。"說完,她飄身離去。
艙尾處,一只手臂快速將她拉了進去。
"曦兒,你剛才怎麼如此大膽?沒事吧?"端木哲俊美的面龐滿是焦急,伸出修長的雙手在她肩背手臂上捏了幾捏,動作十分自然。
落雲曦倒有些不適應了。
雖然對他有親近感,但那也不過來自于記憶和這具身體的本能,當即輕輕避開︰"沒什麼事,倒是你,我都擔心死了。"
端木哲放心地笑了起來︰"我沒事,我引開了那些人,後來听守在岸上的輕虹說你沖上了岸,嚇我一大跳。"
"太後怎麼會來這里?"她問。
"是太子。他早懷疑我在荷塘約見下屬,想要一探究竟,並不知道是你。不要在意,下次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端木哲生怕她想得太多,急忙寬慰她,一面往外張了幾眼。
"那就這樣吧,明天我去找你。"落雲曦嫣然一笑,五官立時生動得如一泓流動的清泉。
端木哲看在眼里,心中流過一抹甜蜜,卻又不敢久呆,拉住她的手握了一握︰"我走了。"
"嗯。"落雲曦笑容依舊,看著他匆匆離去。
這種親密的感覺,有如親人一般,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
讓她自私一點,源著這具身體的情感,先貪圖一下這樣的溫暖。
當日無話,在宮中用了晚膳,眾賓客才離去。
到得皇宮門前時天色已黑,寬闊的漢白玉大道兩旁掌起琉璃宮燈,雪亮的燈火下,各家貴客登車離開。
落敬文、大夫人帶著落月琦登上第一輛馬車,阿大將上午那輛馬車修好後,駛到皇宮外接落雲曦,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行著,剛行數百米,前頭的馬車突然「咯吱」一聲,橫梁木竟然生生折斷了。
車上的三個人沒有反應過來,身子往前急竄,落敬文使出千金墜,大夫人的額頭徑直朝車柱上撞去,「砰」的一聲,起了個大包。
她不由大怒,吼道︰「出什麼事了?」
落月琦剛也險些摔下馬車,幸虧父親拉住了她。
她知道,若是自己有個意外,不好向皇家交代。
「老爺,夫人,馬車壞了。」車夫惶恐地答道。
「馬車怎麼會壞?」大夫人一面揉著撞疼的額頭,一面疑惑地問道。
後面,落雲曦掀起車簾,笑著道︰「母親,白天你說過,今天不吉利啊,馬車壞也是極正常的事。」
大夫人氣得無語,落敬文眸光一沉,跨下馬車,步到第二輛馬車前,說道︰「下來。」
落雲曦輕輕躍下馬車,落敬文沖大夫人招手︰「過來坐這一輛。」
落雲曦嘴角微勾,並不插話,由著他安排。
待大夫人和落月琦上了馬車後,落敬文才對落雲曦解釋了一句︰「你在這等吧,留幾名侍衛保護你,等會兒我叫車夫來接你。」
然後,他大手一揮,阿大揚起馬鞭,馬車急馳而去,後面跟著的侍衛隊紛紛奔跑著跟上,僅有兩名侍衛留下來跟著落雲曦。
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厚臉皮,憑什麼她要留下來,馬車卻讓他們坐呢?
落雲曦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早有準備,她是絕不會讓出這輛馬車的。
「輕虹,事情辦妥了嗎?」
黑暗中,傳來輕虹含笑的聲音︰「主子,妥當了,只怕要不了多遠,馬車就會變成木頭渣了。」
落雲曦滿意地笑了一笑︰「不錯,我交給你的第一個任務,辦得好,有獎勵。」
輕虹一愣︰「什麼獎勵?」不是普通的打賞嗎?
落雲曦並沒回答她,因為一陣清揚的馬蹄聲踏破夜色,從皇宮的方向駛了過來。
她眯眸望去,一輛純黑色的馬車「噠噠」地行駛過來,正停在她面前。簾縵掀起,露出中山王深遂的眼楮,他薄唇輕啟︰「又被拋下了?」
「是我拋下了他們。」落雲曦糾正他。
「你還不上車愣著干什麼?」中山王皺了皺眉頭。
落雲曦沒動,她可不是打算跟他一路的。
中山王薄唇一抿,不見他動彈半分,一道雪白的光芒劃破夜空,準確地纏住落雲曦的腰,手法熟練老道,以至于一旁站著的兩名侍衛措手不及,反應不過來。
落雲曦眸光一沉,使出千斤墜的力道,目光冷凝向中山王。
「真是淘氣。」中山王輕吐一句,身姿如燕,躍出馬車,下一刻落在落雲曦身旁,手中一收雪錦,將她瘦弱的身子收到了懷里。
「中山王,我不是小孩子!」落雲曦听他說自己「淘氣」,一股麻麻的感覺在後背升起,頓時一掌狠狠拍出,擊向他的前胸。
中山王一揮雪錦,擋住她的來勢,眸光泛起笑意︰「不是小孩子,那麼你是個女人了?」
落雲曦雙掌拍在柔軟如雲的雪錦上,如擊在棉花球中,力道盡數被卸去,她大驚。她是使用軟兵器的行家,只一看一觸,便知道他用的這條錦鍛是軟兵器中的上上之選,色澤上乘,彈性極佳,手感更是好得出奇。
「我是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嗎?」落雲曦挑起眼角,曖昧地說了一句,右手卻已變掌,迅速朝中山王頸脈切下。
中山王臉一黑,伸手擋住她,兩雙手一來一往,眨眼之間,竟已交手了數十招。
中山王眸中笑意加深了,這丫頭,功夫還不賴,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反手扼住她的玉腕,道︰「本王自然知道你是不是女人,只是,你就不怕我倆的關系被別人知道嗎?」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落雲曦說著掙開他的手腕,一掌再次切過去,眼光卻不由瞟過身後發呆的兩名侍衛,
兩名侍衛,有些石化,就算他們見多識廣,也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世人口中最最崇仰、最最神秘、最最深居簡出的中山王竟然和他們府上的廢物小姐過招?
揉揉眼楮,兩個人都屏息靜氣地盯著,真是過招!因為廢物三小姐竟然使出了切脈的招式!她玉腕靈巧,手掌翻轉之際,現出無數重影,突然,她回頭冷喝︰「你們兩個死人嗎?」
兩個侍衛一驚,所有注意力盡數回轉,眼楮中閃過武者才有的精光,一左一右搶了上去。
「中山王,請手下留情!」兩名侍衛拔出腰間冷劍,異口同聲叫道。
落雲曦露齒一笑,脆聲說道︰「中山王,你堂堂一個王爺,頂天立地的三尺男兒,居然和我這個弱女子過意不去,傳出去只怕貽笑大方了。」
中山王右手小指微顫,反手扼緊了她的腕,嘴角揚起不在乎的笑︰「貽笑大方嗎?本王向來受萬人敬仰,還真不知道這種滋味。」
他笑著同落雲曦說話,轉開眼神向那兩名侍衛時,俊臉已沉得如三冬皚雪︰「你們是嫌活膩了嗎?好,本王成全你們,九煞——」
一听到這個名字,兩名侍衛整張臉就變了色兒。
他們可知道,九煞是中山王的第一暗衛,平常不出來,只有在中山王殺人的時候會出來。
見九煞,見閻王。
九煞,有如中山王手中握著的那一柄最毒辣的武器。
再看中山王時,臉色冷沉,眸底肆意著黑雲,可怖之極。
他們不禁雙腿一軟,「撲通」跪了下去,將頭埋到最低,顫聲求道︰「王爺饒命!奴才們是眼楮被沙迷了,竟然認不出金佛真身,求王爺饒命!」
只因剛才男人和落雲曦調笑自若,他們竟然糊涂地以為中山王和傳說中的不一樣,甚至還拔劍相向……真是傻了!
中山王唇角微勾,冰冷的眼光還未來得及收回,就射向落雲曦︰「只要你們家小姐願意放了你,本王就不追究你們以下犯上的罪責了。」
「請三小姐饒命!」兩個侍衛「砰砰砰」朝落雲曦磕起頭來。
「你以為別人的命我會在乎?」落雲曦好笑地看向中山王。
中山王眸中的冷意已然斂去,握緊她的腕往自己這邊一拉︰「上馬車!你真想在這寒風中站下去嗎?我可告訴你,沒有我的準許,後面人是不會帶你的。」
落雲曦無語,狠狠挖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跑過去,幾步翻上了馬車。
中山王走過來時,落雲曦踩在橫梁上,回頭一字一字說道︰「誰說我不坐馬車了?只是,你就別坐了!」說著一揚手,掌心狠狠拍在馬臀上,拍得她手都生痛生痛,馬兒不負所望,長嘶一聲,飛奔出去。
站在馬車旁的車夫眼睜睜看著高頭俊馬撒開四腿,狂奔向無邊無際的黑暗里,一連聲地叫喚起來。
「行了。」中山王一抬手,「將本王的照夜玉獅子牽來。」
落雲曦將馬車趕得飛快,毫不理會身後的叫喚,借著月光,辨認回落府的路。
前方,一陣喧鬧之聲。
落雲曦立即緩了馬速,凝听片刻,眸光中閃過一抹譏諷。
回手挑簾,她從車廂內抱起一床淡黃色蠶絲被,大抵是中山王蓋過的。說是被子,其實薄軟得有如一張紙片,觸手軟綿光滑,質地輕盈,正適合夏天蓋。
三下兩下,她就用這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裹了起來,盤坐在車夫位上,甩開長鞭,將馬速提到極致,沖著喧鬧處狂飛過去。
「唉,老爺,今天真是霉運啊,居然連壞兩輛馬車。」大夫人立在官道旁里,望著一盤散沙似的馬車木頭長長嘆氣。
說著這個,心里就想起落雲曦剛說的「今天不吉利」,還搬出她白天說過的話來,令她無地自容。
如果不是這丫頭一直在宮里,她真要懷疑是落雲曦做的手腳了。
正想著,一陣嘶鳴聲在黑暗中清晰地響起。
「有人來了!」落敬文低語一句,豎起耳朵。
「不知道能不能帶我們一程。」大夫人面露希翼。
雖然讓侍衛回去借馬車了,但還不知道要多長時間。
還沒等他們看清楚來者何人時,一輛黑漆漆的馬車沖出黑暗,徑直朝他們撞來,這模樣,倒像是馬兒受了狂,發了瘋!
「讓開!」落敬文淒厲地叫了一聲,黑馬車已不要命地撞了過來。
大夫人跌倒在地,連手帶腳地往官道內側爬去,落敬文已抓著落月琦滾向另一邊。
馬車呼嘯而過,冷風如豆子般掃在各人臉上,有如鋒利的刀子割拉臉皮,生疼生疼。
從生死一刻中逃出,大夫人和落月琦都松了一大口氣,遙遙相對著喘息。
落敬文則滿臉疑問地看向駛過去的馬車,純黑色的馬車,天夜國,不就只有一個人用嗎?心,倏地往下一沉,眼前金花亂轉。
他難道得罪了那人?
剛想畢,「嘩」的一聲,剛才那馬車居然又折回來了,這一回,車前輪直接從大夫人撐在地上的那只手壓了過去,毫不留情。
「啊!」尖叫連連,驚破天宇,大夫人听到自己的手腕「 嚓」一聲斷了。
「母親!」落月琦驚恐地喚了一聲,身子卻往官道里躲去。
那輛肇事的馬車,已然跑得無影無蹤了。
落敬文握緊拳頭,臉色變化不定。他看到車夫位置坐著個蒙面人,披著華貴無比的天蠶絲錦被!
那是去年皇帝親自賞給中山王的布料!
絕不會有錯,真的是中山王的馬車!
怒意和恐懼一齊自心底騰起,落敬文緊緊握起雙拳,眉頭狂跳,慌亂下忘了去安慰大夫人。
直到大夫人的啼哭聲傳來,他才趕緊跑了過去︰「傷手了嗎?」
「斷了,斷了!老爺,你快帶我回府,給我找個大夫看一看,要不然這手腕怕是接不上去了!」大夫人的內心被斷手的懼意充斥滿了,一個勁地哀求著。
落敬文咬牙道︰「馬車還沒來。奇了怪了,這一路怎麼都沒有馬車經過呢?」
他們可並不是最後一個出宮的呀!
謝謝ym01mm的花花!天涯海角12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