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靈,這會兒見落雲曦注意力在安三帆身上,剛才受到的屈辱涌上心頭,她強壓著羞怒的心情,猛然抬起右手,使勁吃女乃的力氣朝落雲曦對向自己的左臉扇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出口氣再說丫!
反正只是名小倌,中山王好歹是她姐夫,不會將她怎麼著!
掌風未到,她撲過去的身形一頓,縴細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腕扼住,落雲曦輕輕易易抓住她的手腕,冷嘲一聲︰「不自量力!」
手腕一揮,將杜靈拋了出去,杜靈的額側重重撞上桌角,她痛得伸手去模,那里已然突起一塊紅腫,手一踫上就痛的鑽心。
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朝君瀾風爬去︰「姐夫,姐夫!」
君瀾風很煩亂,一腳掙開她,冷冷道︰「你當本王是聾子嗎?真是找苦受!你以為她是小倌嗎?隨便什麼人都能受你這樣的侮辱?能如果你不姓杜,本王早將你從這二樓窗子扔下去了!」
最後一句,憎厭的口氣十分明顯。
杜靈一怔,不敢相信地抬頭︰「姐夫,我只是隨口一說。」
落雲曦冷哼一聲,上前一步道︰「隨口一說?杜小姐,那我還想告訴你,我來之前就听說了,你表面是千金小姐,暗地里則是穆安府最有名的妓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媲」
杜靈渾身一僵,一張臉龐剎那間紫紅,渾身都在顫抖︰「你,你肆意誹謗!」
落雲曦厲聲喝道︰「侮辱我就是隨口一說,侮辱你就是誹謗,你一雙眼楮長到狗眼里去了吧?」
杜靈哪里听過這樣歹毒的侮辱,嗚嗚哭了起來,不顧君瀾風在場,叫道︰「抓起來,將她抓起來!」
君瀾風一揮衣袖,冷聲道︰「將她帶走!」
兩名暗衛飄下,一左一右挾住杜靈的手臂,風一般離開了平安樓。
遠處,依稀听得一聲斷斷續續的「姐夫」。
落雲曦看了眼君瀾風,面無表情地說道︰「人家都叫你姐夫了,還這麼無情,這聲姐夫,白叫了!」
君瀾風一臉苦楚,丫頭,他這是幫著她好不好?反倒落得里外不是人……好吧,他心里也不喜歡這稱呼,如果說,從前是以為自己與杜晴煙必要結成夫婦,哪怕沒有感情,對杜靈的稱呼並不在意,可現在,他很介意,十分介意!
君瀾風一出手,杜靈帶來的的侍衛們誰敢動手?一個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那名青年與綠衣女子見狀況不對,也趕緊告辭。
落雲曦轉眼看向也想開溜的安三帆,淡淡說道︰「安公子,你到底付不付唱曲的錢?如果不付,還有一種解決辦法。」
安三帆偷偷覷了一眼君瀾風,後者臉色鐵青。
他急忙問道︰「還有什麼解決辦法?」
落雲曦如挑豬肉似的眼光在他臉上一掃而下,嘴角掛起陰森的笑︰「一雙腿,一對臂膀,一副招子,你選一個。」
這種江湖黑話,安三帆起初沒听明白,可落雲曦涼涼的視線在他胳膊和腿上打量時,他立即覺得渾身冷嗖嗖的,也反應過來了。
這是想要他殘廢啊!想想器官從身上剝離的痛苦,他咽了口唾沫︰「不行!」
安三帆還想說些什麼,君瀾風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眼光與落雲曦一樣,挑豬肉地打量他,贊同地說道︰「本王覺得後面一種辦法更好。」
安三帆身體一僵,又听著落雲曦冷沉的聲音說道︰「好是好,不過這家伙長年喝酒,一對招子有些混濁,胳膊和腿也細的跟柴似的。」
君瀾風眼角微揚,沉聲道︰「但本王听說過,喝酒的人,心髒被酒氣燻染,可是治病的良藥。」
落雲曦見他說的認真,忍住笑,側頭問道︰「真的?」一面說,毒辣的眼光一面在安三帆心窩窩處打轉轉。
安三帆強自鎮定著,一動沒動。
君瀾風右腕一翻,一柄雪亮的匕首出現在右手,上前一步,他漫不經心道︰「你是大夫,比我更了解人體結構,知道怎麼完整地取下一個人的心髒嗎?」
落雲曦「嗯」了一聲,接過他手里的刀,往上一拋,匕首在空中飛速翻著跟頭,又穩穩落回她的指尖,她獰笑一聲,朝安三帆走來。
見到落雲曦竟然有這樣一副玩刀的本事,又加上中山王向來狠厲的名聲,安三帆再也支持不住了,雙腿一軟,「撲通」跪倒,聲音顫抖︰「王,王爺,我平時不怎麼喝酒的。這位少年,請你刀下留人!欠,欠你的銀子,我這就讓人回府去要。」
他可是听說過的,夜都有權貴以殺人取樂,所以,他絲毫不懷疑剛才君瀾風的話。
此時此刻,落雲曦雖是書童打扮,可在安三帆眼里已是無比高大了。
哪有這樣狡詐凶狠、出手利落的書童?中山王那樣清冷高傲的人,他在穆安府這麼多年,與杜靈如此交好,也從沒見過一面的男人,居然也會跟這少年一臉熟識地談話,而這少年見了中山王也無一絲畏懼,只怕,這小少年根本就是哪個大家族中跑出來尋找取樂點子的豪門公子!
想歸想,他知道,今天只有認栽!
落雲曦見手中這柄匕首小巧精致,弧度恰好,刀身雪亮無劃痕,她不由很是喜愛,把玩一番,「刷」地甩出,匕首筆直地從安三帆頭頂飛過,安三帆唬得身子一癱,軟倒在地,風聲呼呼自耳際刮過,匕首又自己飛了回來,落雲曦穩穩接住。
君瀾風看的大為震撼,高叫一聲「好手法」,滿眼驚訝地看向落雲曦︰「曦兒這一手好本事也是九曲指教的嗎?」
落雲曦含糊地點頭。
君瀾風心中思潮百起,月兌口道︰「這匕首送與你吧。」
落雲曦先是一怔,而後得體一笑,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王爺!」她看向趴在地上的安三帆,鼻尖傳來一絲腥味。
君瀾風已拉著她的袖子退出房門,落雲曦看向在地上顫抖的安三帆,很是無語。
這家伙竟然大小便失禁了嗎?
「去,將銀票取來。」落雲曦站在廊上叫道。
「是,是。」安三帆努力地從地上爬起來,說道,「我這就回去拿。」
落雲曦不怕他跑,有中山王在,安家有幾個膽子敢得罪他們?
半個時辰後,安家老爺領著兒子,親自駕車來到平安樓。
兒子沒說錯,這位書童打扮的人果然與中山王熟識,此時,一行人正在包廂里喝茶。
安老爺進來時,安三帆在身後輕扯他的衣袖,低聲道︰「屏風這邊第三個。」
安老爺是穆安府的師爺,見過不少人物,有幸跟著府尹接待過中山王,二皇子,他卻只從畫像上看到過。
當下根本不敢去看安三帆指的那個書童,進來就顫巍巍跪下︰「老臣見過中山王,見過二皇子!」
端木離坐在椅子上,墨發柔順地貼在後腦勺,俊美的臉頰有一絲陰雲,眼窩處投射著大片陰影,他這段時日,心情並不好,當即淡淡嘲道︰「你倒有眼力。」
安老爺不敢多說話,頭也不敢抬。
氣氛凝重時,落雲曦開口說道︰「安老爺,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安少爺請我唱曲,一千兩一首,我唱過了,該付錢了。」
安老爺額頭冷汗直流,笑道︰「我家兒子不懂事,整天瞎混,他說的話,你們當個屁就行了。」
落雲曦失笑,聲音卻冷了一度︰「他說的話可以當屁,我唱出的曲子,也能當屁不成?」
君瀾風與端木離都不禁朝落雲曦看了一眼,雖然她這一句有些粗俗,可听起來卻不突兀。
安老爺一時不知道這位書童到底是什麼人,不敢隨便接話,汗流得更厲害了。
君瀾風緩緩說道︰「現銀交易,天經地義,你身為穆安府師爺,也想賴人銀子不成?」
安老爺心頭那個***啊,苦澀道︰「是,老臣並沒想賴銀子,已經將一千兩銀票帶了過來,請幾位爺過目。」
落雲曦看了眼銀票,並沒錯誤,收回懷里。
安老爺趁機進言︰「為表示對帆兒無禮的歉意,老臣想要請王爺和殿下赴安府用膳,我與夫人向這位小少爺賠禮道歉。」
君瀾風與端木離都不說話,將主動權交與落雲曦。
落雲曦優雅起身,聲音清脆︰「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他付錢,我唱曲,公平交易,誰也不欠誰,所以你的飯局,我們就不去了。但如果你兒子還想听我唱一首的話,我不介意再唱一曲。」
「不要了不要了!」安老爺嚇出一身汗,一千兩一首的曲子,他可听不起!
「這就行了。」落雲曦見他害怕的樣子,嘴角勾起愉悅的笑容,輕叩桌面,說道,「走吧!」
她第一個邁出包廂。
安老爺跪在地上沒有起來,心頭大驚。
這小書童可不是一般人!連中山王和二殿下在他面前都讓了半步,出房都乖乖跟在他身後,這要是什麼身份才能做到這一點啊!
一千兩買個平安,值了。
杜家別莊,位于穆安府幽靜的西巷,四周種植了不少綠色植物,空氣清新,環境幽雅,確實是個養病的好地方。
君瀾風與端木離一同進莊,拜見顏國公。
原來,杜晴煙的父親是名滿天下的杜大學士,杜大學士公務繁忙,居住在京城,母親長年陪伴在穆安府。而其母,也就是杜大學士名媒正娶的夫人,是顏國公的庶女顏容嬌,雖是庶女,但在顏國公嫡女死後,成了顏家四世三房唯一的千金,所以身份並不同于其他府的庶女一般低微。
加上,她嫁給杜大學士為正妻,生出來的自然是身份尊貴的嫡小姐,而杜晴煙自幼便才貌雙全,有天夜第一才女的名聲,相較于其母,她更受顏國公的喜愛。
為了更好地看顧杜晴煙,顏國公一早就搬到穆安府,在杜家別莊旁邊建了座莊園,與杜莊打通,閑居在此。
杜晴煙受顏家最有權威的人寵愛,顏家其他人對她更好,幾近于討好,各種名貴的藥材全往這里送。
顏國公居住的院落很是僻靜,周圍並非沒有下人,兩列小廝侍女婆子侍立在院子內外,家教極好,一絲咳嗽聲都不發出。
落雲曦遠遠瞧了,心頭暗贊。
這就是世家了嗎?
不說一進莊,入目的便是一派大氣雄渾的場景,就算是別莊,也建得極為雄偉,一路遇到的僕人更是個個斂步輕聲,姿態落落大方,禮儀十分到位,不卑不亢。
相比之下,落家小橋流水的秀雅絲毫沒有這樣的底蘊。
顏國公會見中山王和二皇子,過了會兒,又將九曲指叫了進去,落雲曦暗想,這里大約沒有她一個藥童的事了,便信步在別莊逛起來。
莊內有一座石橋,如長虹般架在後園流水之上,落雲曦走上去後,迎面過來一行人。
看見為首的女子,她輕皺柳眉,而杜靈,也發現了她。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時候的場景了。
額頭綁著白紗布的杜靈看到她,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大喝道︰「將他抓起來!」
身後一名侍女低低道︰「他是神醫帶來的人。」
這名侍女剛才也在迎接之中,故而知曉。
「管他是誰,抓過來!你們不敢抓?好,是不听我的話了嗎?」杜靈雙眼染上一片血紅。
那名侍女沉吟道︰「小姐,就是他傷的你嗎?如果你想要報仇,奴婢倒有一個好辦法。」
「什麼好辦法?」杜靈氣勢洶洶地問,仿佛她要拿不出好辦法,就要將她問罪。
侍女低低道︰「橋下不是有一盆鳳尾蕉嗎?」
杜靈眸光一縮︰「那是外公最喜歡的。」
「是啊,如果摘了一根鳳尾蕉的枝葉,你想,國公大人能饒過他嗎?」侍女循循善誘。
杜靈也不笨,想了片刻,後背有些發寒道︰「你是說,我們去摘了鳳尾蕉,然後栽贓陷害?」
「小姐英明。」侍女夸贊道。
「可是……誰敢去摘?」杜靈往後掃了一眼,這些帶過來的婆子小廝,似乎膽子都不大。
「奴婢願去為您冒這個險。」侍女趁機提出要求,「奴婢年紀大了,想要出去尋個人嫁了……」
杜靈果斷點頭︰「行,做完這事,我依你便是。」
侍女快步朝落雲曦走來,落雲曦正倚在橋上,看腳下河水里的幾尾金魚嬉戲,陽光,從背後灑下,照得水面一片透亮。
遇到敵人退讓,並不是她的作風。
那侍女在靠近橋的時候,蹲,一把扯下鳳尾蕉的一根綠枝,枝兩旁如銀針似的密葉刺破她的手指,鮮血滴出,她也顧不上了,手腳極快地將蕉葉拋向落雲曦,驚叫著往後退︰「啊!來人!有人摘鳳尾蕉了!」
杜靈一干人看的倒吸冷氣,一個個臉上出現驚恐到極度的表情。
落雲曦看著這些下人亂成一團,瞧瞧地上的蕉葉,嘴角勾起冷笑。
這盆鳳尾蕉是從海外引進來的,當年異國王子過來,送了這三盆珍貴的鳳尾蕉給當時新登基的皇帝,皇帝一直傾慕顏國公的嫡長女——天夜三大美人之一的顏容傾,便將三盆鳳尾蕉全送給了她。
後來,這三盆鳳尾蕉只活下來一盆,顏容傾死後,顏國公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盆鳳尾蕉保住,自此之後,這盆鳳尾蕉已經不止是花了,更成了他思念女兒的象征。
每日,顏國公都會將鳳尾蕉搬到橋下曬曬太陽,由于合府人都知道這盆花的名貴,從來沒人敢走近它三尺之內,所以,漸漸的,顏國公也不要求養花人必須守著它。
而現在,鳳尾蕉居然被人折斷了!
雖然是檀香干的,並且陷害到那小藥童身上,可是,眾人在看到如此被保護的花木受到傷害時,內心都情不自禁地顫栗起來。